贺繁一轻轻眨了眨眼，不看他，也不说话。
  “繁一，他是富家少爷，从小家境优渥，众星捧月要什么有什么！”受不了被他无视的何雨钦红了眼睛，逼近一步，急切道，“我不一样，一无所有的过了二十几年，终于有了想要抓住的东西，这比我的命还重要！我有想认真追你的，我都等你这么久了，若不是不是昨天晚上看到他亲你，若不是我看到……我怎么会做出今晚的事情！我是被逼的，你原谅我，不要丢下我跟他走，不要对我这么残忍好不好！”
  程其江额角青筋直跳，根本没耐心在这儿跟耗，绕开他便要离开，何雨钦却又一个跨步挡在前面，黑眸固执地盯着贺繁一：“你说话啊，你根本不喜欢他对不对？你不会忍心让我一个人的对不对？”
  程其江双手抱着贺繁一，不好再对他动手，寒声喝道：“滚开！”
  贺繁一终于抬眸，看向何雨钦。
  何雨钦对上他的眼睛，立马泪光闪烁，就好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繁一。”他哽咽颤声，眼神是那样脆弱惹人怜爱，“求你了，我没有你不行的，我爱你。”
  闷痛的脑袋提醒着贺繁一今晚遭遇的一切。
  如果不是程其江砸门冲进来，现在的他已经被强迫了。
  贺繁一之前确实对何雨钦有种难以言说的心软，可此时此刻，再软的心，也变得硬起来。
  他真的身心疲惫，又愤怒又失望，不想再跟何雨钦多说一个字。
  “赶紧走吧。”贺繁一有气无力地对程其江说完，闭上眼睛。
  程其江冷冷睨了何雨钦一眼，绕开他大步离开了。
  何雨钦这次没再阻拦，面上挂着泪痕，僵硬地站在原地，就像是随着贺繁一彻底的无视和果断的离去，被抽走了魂魄一样。
  ……
  贺繁一精神不济，上车之后，就闭眼靠在椅背里，一路到家。
  他浑身都是汗，衣服都湿透了，不想这样躺在床上睡，但他自己这时候是没有力气洗澡的。
  程其江给他喂了一杯热水后，进浴室给浴缸放水，然后要抱他去洗澡。
  贺繁一看他一眼，却道：“算了，明天再说。”
  程其江冲他晃了晃手：“我戴了防水的手套，对伤口没影响。”
  程其江知道他爱干净，就这样睡肯定会难受，坚持把他抱去了，贺繁一也没有力气跟他争，就随他了。
  在擦澡的过程中，程其江看着他身上的那些被何雨钦留下的痕迹，脸色切切实实阴沉得厉害了，毛巾擦过那些地方都用力了许多。
  贺繁一其被热气熏蒸，苍白剔透的脸上上仿佛蒙着一层晶莹的露珠，忍着他时轻时重的动作，余光瞥他几下，在他看过来时，又悄然收回视线。
  “二十几年前，何雨钦的父亲当年为了救我父亲，丢了性命。”程其江忽尔嗓音沉沉地出声，“因为有这个恩情，我家里把他跟他妈接来家里照顾，我跟他一块儿长大，因为他父亲的关系，对他多了一些容忍，但是关系很普通，并没有跟他有任何其它方面的纠葛。”
  他像是在特意解释，贺繁一掀开眼皮，眸光沉静如湖泊，心里却已经因为最后一句话翻腾起来。
  程其江今天丝毫都没有迟疑地打了何雨钦，他就已经非常震惊了，此时说这话，更是在划清跟何雨钦的界限。
  难道程其江真的没有喜欢过何雨钦？他之前得到了消息竟全是错误的？
  可程其江为什么会在何雨钦出国没多久，就签跟何雨钦长得那么像的苏放呢？
  又为什么当初在他仗着这张脸当初接近他的时候，就跟他暧昧，还那么轻易地给他了资源人脉呢？
  难不成，还真让万景说中了，程其江真正喜欢的，是另一个跟他们长得像的人？
  这也太离谱了吧。
  贺繁一想到这里都忍不住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笑得特别短促，但还是被程其江捕捉到了。
  程其江给他擦拭身体的手一顿，皱眉：“你不信我？我喝醉酒那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就是故意那样说的，想让你误会。”
  可是听何雨钦的意思，好像就是这个晚上过后，他才决定出国的。
  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吗？
  贺繁一没有再回应他的话，身体动了动，表示自己想起来了。
  程其江将他从浴缸里捞出来扶住，给他擦干身体穿上睡袍，抱回床上。
  贺繁一能感觉到，程其江刚才还有没说完的话，但他实在太疲惫了，往床上一扑，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他这一觉睡得特别漫长，直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来。
  他探手摸到，挣开眼睛一看，居然是万景打来的。
  “繁一哥，该起床了。”
  贺繁一正有点迟钝地看着手机屏幕思考，万景怎么不进房间来叫他，腰上忽然搭上他的一只手顿时让他明白过来，程其江昨晚也留宿在这里了。
  “怎么样？头还晕不晕？”程其江从身后拥着他问。
  贺繁一按了按眉心，还是回了他一句话：“好些了。”
  是好些了，但还是有点昏沉，以至于上午采访的时候，脸色都不大好，反应也比以前迟钝，不过他仍是坚持认真地都做完了。
  今天的行程就只有上午的两个采访，结束之后，一直在楼下等他的程其江带他去郊外兜风。
  车子最后停在一处特别开阔的草地边上，贺繁一坐在他的车顶上，喝了点苏打水，吹了会儿风，终于感觉脑子清晰一点了。
  “你以后，不要再跟何雨钦见面。”坐在贺繁一身边的程其江，用重新包扎过的手给他理了理耳侧的发丝，终于能继续昨晚想要对他说的话，“他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温和无害，因为他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心里怨恨极重，当初跟你在酒吧见面多半也是带着目的故意接近你的。”他们如何相识，是昨天去何雨钦家的路上，程其江找万景问出来的。但他好像知道的也不多，所以，程其江也暂时只了解一个大概。不管何雨钦是带着恶意对待贺繁一，还是真的爱上了他，程其江的态度只有一个，那就是远离。
  就算已经知道程其江对何雨钦没感情，但对这两位的追爱白月光的人设故事已经先入为主的贺繁一，听他这样评价何雨钦，竟还有点不适应。
  又喝了一口水，贺繁一淡淡地道：“不用你说，我也不会再见他了。”
  他也知道何雨钦并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但昨晚之前，何雨钦其实都没做过什么伤害他的事，所以他还是继续交这个朋友，如约去陪他过生日。
  可昨晚给他下/药，触碰他底线了。
  贺繁一快刀斩下，不会有丝毫犹豫。
  程其江听了他的话，像是放心了些，收回视线，望向远处的那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
  “那就好。”
  贺繁一挺喜欢这里的风景，四周又僻静无人，他精神好点之后，就跳下车去玩，在草地上吹泡泡到处跑。
  他并非容易被情绪掌控的人，可何雨钦昨天的举动确实是伤到他了，搞得他心口有点发堵。
  在这开阔的地方跑着玩儿了一会儿，那口闷着的气也都吐出去了。
  他畅快地笑着，不经意回头，才发现程其江不近不远地跟着，还拿着手机在拍他，眼里有着淡淡的笑意和宠溺。
  贺繁一有一瞬间的晃神。
  “怎么了？”程其江看他忽然停下来，不由问。
  贺繁一手里的泡泡棒被风一吹，一连串的泡泡就飘出来了，他转开视线去，在漫天飞舞的泡泡中跑远了。
  ……
  贺繁一又外出两天拍了新剧的定妆，不久之后，他终于要进组拍戏了。
  期间何雨钦给他打了好多个电话，发了很多信息。
  他好像一直呆在他家门口等着。
  贺繁一直接都无视了。
  回A城的那天，程其江来机场接他，不用说，肯定是要去他家了。
  贺繁一给万景报销费用，让他去住酒店。何雨钦缠人的很，万景本就不擅长应付这些，若是回家肯定会被他搞得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暂时让他避开。
  何雨钦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守在他家门口。
  坐在副驾驶，贺繁一扫了一眼程其江搭在方向盘的手，纱布已经拆了，但是那些细碎的伤口还没完全痊愈，泛着紫红，不由又让人想起那天，他浑身狼狈地在废墟里找人的画面。
  “想什么呢？一直不说话？”
  “我在想，你的手伤都没好就要我去你那儿。”
  “不影响干你。”
  贺繁一挑眉，无话可接。
  才刚出电梯才程其江就将他揽到怀里亲，贺繁一歪头躲了一下，他的吻却很快追过来。
  程其江就这样搂着他，边亲边推着步伐踉跄的他朝家门口的方向去。
  程其江的动作忽然顿住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
  贺繁一从他怀里扭头，看到家门口竟然站着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