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繁一用力地瞪他一眼，又莫名有些心酸。
  为了留住他，竟然还主动背黑锅。
  不可一世的程总怎么就到这种地步了呢。
  “哎呀，看来这是误会了，说开了就好。”费丽玲赶紧插话。
  何雨钦的面色铁青，侧眸瞥了她一眼。
  那眼神阴沉无比，费丽玲竟被他看得后颈都凉了一下。
  张海娇在旁好半晌都没吭声，她怄得快吐血了，她是想要儿子嫁给程其江的，费心筹谋教育这么多年，儿子不仅不嫁了，还要跟程其江抢人！
  程其江这样冷情冷性的人，喜欢这个小贺六年，绝不是凭她三言两语就能拆散的。
  当务之急，她就是让自己的儿子不要得罪程其江和费丽玲。
  只要稳住当下，以后不管是挑拨还是让他们离心，总能徐徐图之。
  雨钦跟小贺这么像，要是成功把这两人搅合散，雨钦就可以优先当这个替补了……
  张海娇思及此，赶紧拉着何雨钦想离开这里。
  “雨钦，其江少爷的人你怎么也敢抢呢？”她痛心疾首，“还是快跟妈妈回家吧，不要再在这里胡言乱语了。”
  何雨钦用力甩开她抓上来的手，气势逼人地喝问道：“这又不是你逼着我勾引程其江的时候了？！”
  张海娇一惊，察觉到四周投向她的目光，神情闪烁：“雨钦，你这孩子，是不是疯了，在乱说些什么？！”她再次扑到何雨钦面前，嘴里念着“回家赶紧回家”死死拽着他往外走。
  何雨钦猛地一推，张海娇直接往后摔去，哎哟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上。
  费丽玲见状忙起身去扶她：“雨钦，她是你妈妈，从小一个人把你带大不容易，不要为了一时之气这样伤害她。”
  何雨钦闻言噗哈哈哈笑出声来，笑得腰都弯下去了。
  “费阿姨，您就是日子过得太好了，这么大年纪还这么天真呢。”
  他这话不太好听，费丽玲脸都僵了僵。
  “她才来程家就动歪心思了，几次三番地想勾引程老先生，却被程老先生察觉，冷声喝退，她才不得已罢休的，你还替她说话呢？她嫉妒你的阔太太生活，早就巴不得你出什么意外，她好取而代之，结果你是什么都没察觉啊，还待她如姐妹，给她各种买东西，你说你，傻不傻！”
  贺繁一也没想到，何雨钦这个妈还能突破下限。
  他看了一眼何雨钦几近癫狂的脸色，不由蹙起了眉头。
  程其江和程令宣都沉着脸，曹珊到现在，眼神都有点恍惚了。
  “……雨钦说的都是真的？”费丽玲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些年，除了定期给她抚养费，又体谅她单亲妈妈带孩子不容易，还经常给她买一些衣服首饰，出去玩也会带着她。张海娇除了过于喜欢恭维她，她也没察觉还有别的毛病。可何雨钦刚才的那些话，并不像是恶意编造，他也没理由这样对辛苦待养大自己的母亲。
  “没，不是，我没有……”张海娇一直否认，眼神却乱闪，根本不敢看她。
  费丽玲沉默了片刻，心都凉了，松开扶她的手。
  “夫人！”张海娇急切，“我真没有！这孩子，他他他，他胡说的！”
  费丽玲哪里还会相信她，站起身来冷冷侧过身，不理睬她。
  何雨钦嗤笑：“自己失败，就把宝押在我身上，我那时候才几岁呢？你就开始给我洗脑长大以后要伺候程其江呢？又是在我几岁的时候，发两个男人做/爱的视频叫我好好学习呢？”
  “去年是不是又是你，叫我趁着程其江喝醉酒，爬上他的床？今天，你带费阿姨过来，不也是以为能让她看到我跟程其江的亲密画面！”
  费丽玲简直听不下去了。
  何雨钦陡然拔高音调：“你总是口口声声说为了我好！你要是真为我好，你当年怎么不去陪爸爸呢？”
  “你去了，程家就可以为我办理收养手续，把我当儿子养，我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不用被你洗脑二十年，洗成一个到头来一无所有的疯子！”
  “你为什么不呢？因为你从来都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自己那无穷无尽的贪恋！”
  “你已经得到的够多了，你不配再吸爸爸的血，给我到此结束吧！”
  张海娇伏在地上，泣不成声，听他后面说的这几句话，心里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何雨钦转向神色紧绷的费丽玲。
  “费阿姨，你们家实在，这些年七七八八，给我们的钱，已经够赔好几条命了。”
  “我都快二十八岁了，靠自己能赚钱根本不需要什么抚养费。”
  “以后，就停止打款吧，一分钱都不要再给。”
  “她精神不正常，以后最好也不许她再去程家。”
  费丽玲扫了一眼泪流满面，仰头巴巴望着她的张海娇，心里忽然腾起一阵怒火。
  她立马收回了视线，紧紧抿了抿唇，点头嗯了一声
  张海娇天塌了一样，丝毫不顾形象地捶地大哭：“我老公为了救你家里人没的，你怎么这么黑心，说好一直给钱的，凭什么，你们还我老公命来，还我！”
  可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她不是要还命，她是想继续要钱。
  费丽玲突然想起她老公程向飞当初处理这件事时，就说一次性给一大笔钱补偿就是了，不要接到家里来，她却觉得他冷血不顾念救命之恩。
  现在想想，他是对的。
  她向来心宽不管事，被这么一闹，头晕变头疼，脸都看上去老了几岁。
  她再次退回沙发上坐下，张海娇嗷嗷的哭声不绝于耳，烦的她直揉额角。
  何雨钦这边明显是还没完事儿，程令宣也还杵在那儿没有罢休。
  待会儿肯定还有的熬。
  果然，这边唱罢，那边又登场了。
  程令宣泛红眼角还有湿润的痕迹，他看着贺繁一忽然道：“繁一，其实，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很久了。”
  贺繁一点点头：“你问。”
  “你拒绝我表白，但是说过会继续跟我当朋友。”程令宣腮边肌肉紧了紧，哑声道，“可为什么在我转学前躲着不见我？我看到你在家，你却在电话里对我说工作去了外地，你，为什么要骗我？”
  贺繁一没想到他要问的是这个，眼睛微微睁大，一时哑然。
  但是费丽玲注意到，一直静默的曹珊似乎有些坐立不安了。
  第41章
  “我……”贺繁一今天才知道,原来程令宣当年就发现他撒谎了。
  程令宣本来就是那种眼睛揉不得沙子的人，而他拒绝他的表白不说，过后还骗他故意躲着他，这对他而言,就等于把他的真心扔在地上践踏。
  难怪转学离开后,就彻底跟他断绝了联系。
  可贺繁一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
  “令宣,对不起。”贺繁一只能这么说。
  程令宣苍白着脸,哂然地扯了扯嘴角。
  高三那年他父亲因病离世，经历了巨大的伤痛过后,又要被迫转学。
  他不想离开,他想跟贺繁一在一起。
  他无比想见贺繁一。
  可是他找了几次,贺繁一都找理由不见他,直到那天,看到贺繁一坐在家楼下的篮球场，他就在树后面藏着，给他打电话，问他在那里。
  贺繁一说去外地工作了。
  那一刹那，程令宣心都凉透了,他没有上前去当面质问，而是在暗处盯了他许久,转身走了。
  他很贪心,想要从贺繁一身上得到的太多了。
  贺繁一不仅一样不给他，还骗他躲他。
  这样的日子,多过一秒他都痛苦想要死去！
  他同意转学，彻底退出了贺繁一的人生，一丝一毫的消息都没留下。
  可是分开的五年，他并没有好过到哪里,那些细细密密扎在心里的疼痛只有午夜难以入眠的他自己知道。
  他根本忘不掉，舍不下，贺繁一这三个字已经深深扎进他的骨血里了，无法剥离。
  他控制不住默默地关注这个人。
  得知贺繁一事业受阻，他都决定去求小叔叔帮忙了，只是在他开口前，他们已经合作上了。危机得到解决，他也找不到理由露面了。直到后面那次录综艺，实在想见他想的发疯了……
  因为母亲谨小慎微，从回程家之后，就耳提面命，强调又强调，在外面低调行事，不要自报家门，更不要提起小叔叔和爷爷，怕给他们招惹什么麻烦，惹得他们不快。
  程令宣便习惯了表明跟程其江的关系，就算在重逢后的贺繁一面前。这完全已经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他根本不知道，在他视线的死角，这两人其实已经纠缠不休了。
  他就像个傻子一样，震惊的面对今天看到的知道的一切。
  当年这件事像根刺梗在心里，跟贺繁一重逢之后，他原本咬紧了牙关不打算问的，因为他知道，答案肯定不会是他想听的。
  可是被再三刺激，终于还是克制不住问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