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作者:
浅子深深 更新:2025-09-11 09:36 字数:3292
周斯年目不转睛地看着护士检查,仿佛自己能看懂似的。检查一遭确认没问题后,才终于松口气。
房间的灯光亮得顾徵眼皮都睁不开,周斯年给他调暗了。
他坐在矮半截的凳子上,握着顾徵的手,俩人同时开口:“疼不疼?”
周斯年怔了怔笑道:“我又没受伤,不疼。”
顾徵借着暗淡的灯光看他,他听到外面下雨了:“你脸色……很差。”
第35章 后怕
“有吗?”周斯年牵强笑道。
顾徵不问没感觉,一问周斯年就觉得腰椎隐隐作痛。
“没睡好吧。”他不甚在意说。
这算什么?娇气?周斯年自嘲道。
顾徵左手骨头不知断了几根,绷带从五指缠到小臂。右手稍微好点,擦伤多,好在都结痂了,周斯年细细抚摸着,弯腰把头埋在他的手背。
顾徵嘴巴张了张,话未出口,脑袋就僵住了。
周斯年鼻腔的热气扑朔在他的皮肤上,冰凉的唇抵住手上关节,而后措不及防的,温热的水滴淌过了他的手背,顺着指缝滑落到了床单。
顾徵心头一紧,再抬眼,他看见周斯年埋下的肩颈都在发颤。
心脏某处的围墙一点点坍塌软了下来,顾徵听到周斯年尾音带颤道:“你吓死我了。”
身体内绷了多日的弦忽然断掉,周斯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能最近实在太累,可能乱七八遭的糟心事实在太多心里太烦,这一刻他整个人倐地就没了力气,抑制不住地哭出声。
委屈、后怕、失而复得,各种各样的情绪在心头糅杂,撺掇着他流下眼泪,几日里所有的故作坚强在这刹那都崩得一塌糊涂。
周斯年倒抽一口气,声音隐忍哽咽,重复道:“你真的快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顾徵哪里见过周斯年哭,他右手瑟缩了一下,活像被什么火星子给烫一激灵,烫得他连安慰人的话都不会说了:“斯年……我……”
他声音是哑的,可能太久没说话了,说出来的竟是些气音,也不知道周斯年听没听到。由于刚醒,他的气力也没恢复,想拍一拍,抱一抱周斯年都不能。他动不了,唯一灵活点的一只手被周斯年死死拽在掌心不肯松。
他想说自己没事,但这大小绷带缠着吧,说出来也不可信,估摸着说了周斯年这会也听不到。顾徵只能作罢,安静地在一旁等周斯年哭。
但周斯年哭得他心里难受,好几次他尝试抽出手要帮他擦眼泪,都会觉得周斯年把他手攥得更紧了,好像抱住的是一根救命稻草。
顾徵胸膛起伏,最后也只剩叹一口气。
窗外的雨似乎下大了,滴滴答答地让人莫名觉得心安,连带着昏迷几日再次醒来后的世界都有了实感。顾徵静静看着周斯年,等他哭够了,哭痛快了,把连日连夜里心头藏的后怕哭干净了,肩膀也不抖了,顾徵才玩笑道:“我……拿不了纸巾给你。”
——
周斯年去厕所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下巴还滴着水。他这会着实没心思和顾徵开玩笑,径自拿过床头的纸巾擦水。够丢人的,床单都洇湿了。
顾徵冲他拉了拉嘴皮子,鲜少见现在的顾徵有那么鲜活的表情了,可惜这会笑得比鬼还难看。
周斯年觑他一眼。
要不说是自己带回来养的,连心虚的表现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话说顾徵当初是怎么确认自己喜欢上周斯年的呢?应该是周斯年去江宁打比赛的一晚,他特地查了天气预报,江宁那天有特大暴雨。
周斯年腰会痛吗?顾徵当时问自己。
那是他年幼时起第一次因为别人产生了一种类似心脏龟裂的感觉,后来他知道这玩意叫心疼。他对周斯年的感情在那会就已经初见雏形了。
此时此刻,一如当年,他看着周斯年眼鼻通红的,气到现在还没喘顺,再多的话也如鲠在喉。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状态要怎么安慰周斯年,好像做什么都是徒劳。他抬手抚摸周斯年的脸,准确来说只是用指腹轻轻擦了一下,把周斯年脸上没抹干净的水珠擦掉了——他怎么觉得周斯年瘦了那么多?他是睡了多久啊?
“周斯年,我饿了。”顾徵缓缓开口道,声音比清醒时好一点。
周斯年把擦脸的纸巾扔进纸篓子:“想吃什么?”
顾徵:“海鲜粥吧。”
说完看向周斯年:“点两份,你也吃点。”
缓了一阵,顾徵这会感觉好很多。原本想着明天再和队友们报平安的,听周斯年说大家很担心他,还是点进群里发了条信息。谁知手机还没放下,视频通话就来了,还是群视频通话。
这会已经一点多了,大家都还没睡,虽然搁平时训练看这时间并不算太晚。
顾徵纠结半晌接了,只是把摄像头关掉了。
“哥你怎么现在才给我们发信息啊!”音沉爆哭出声,不是假的,音沉真真切切哭了。前两个字还能维持平稳,越往后音调飘到不知哪里去。
顾徵赶紧把音量调小,音沉这么说他就知道周斯年帮他瞒了点什么,顺势下坡道:“前几天状态不好。”
旧梦接话道:“靠啊你小子,一下不盯着就给我整个大的,要吓死谁啊!”
旧梦说着说着声音也哽咽了,顾徵着实不太会安慰人:“这不没事吗……梦哥。”
他很久没这样喊旧梦了,或是说俩人见面的时候已经很少刻意去喊彼此的称呼了,他们关系僵了太久,一时半会双方都适应不了,便很少再喊了。
旧梦感动得泣不成声,连声应着:“没事就好,有什么需要给我打电话,等你探视限制解了我们就去看你。基地训练的事你别担心……”
旧梦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顾徵大致明白基地现在的安排,不过旧梦唠叨起来怎么没完没了啊,顾徵被念叨得头痛。
花笑善解人意道:“得,你让小T休息会吧。”
小T,也是个久违的称呼,顾徵有点恍惚。
周斯年拿完外卖打完热水见他还聊着,眉头都蹙了起来,拿过他的手机不容置喙道:“行了,就这样,有什么改天聊,你们该训练训练该睡觉的睡觉去。”
说完也不给众人反应时间,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晚间睡觉时,周斯年帮顾徵把被子掖好躺在陪护床上,这才觉得哪哪都睡不舒服。忽略了那么久,周斯年这会再想熟视无睹也无法否认一个事实,下雨了,他的腰确实在痛,而且在这烂陪护床睡了那么多天,他腰椎的骨头也在痛。
顾徵应该睡着了吧?周斯年忍着痛意想转个身,他没觉得自己发出多少动静,顾徵的声音就自他身后传来了:“周斯年,你上来睡吧。”
要搁平时,都不用顾徵说,周斯年肯定和他一起睡。但这回顾徵一身伤的,周斯年实在犯怵:“别闹,快休息吧。”
顾徵见他不动,故意嘶了一声,吓得周斯年连忙从床上蹦下来:“扯到哪啦?”
也不知他哪里反应那么快,周斯年刚靠近病床,顾徵顺势就抓住他不放了。
周斯年:……
顾徵的床比他的软多了,被窝里也暖得不行。
论犟,周斯年自然是犟不过顾徵的,也担心他的伤,但被顾徵框了一次,他没好气道:“快睡。”
黑暗中他闭上眼睛,耳朵却依旧灵敏地听着顾徵的动静。他察觉顾徵微微侧了侧身,右臂伸过来搭在他的腰间。周斯年不敢动,怕碰到或压到他的伤。
窗外小雨阵阵,周斯年身上的药草味淡了许多,消毒酒精的味道倒是浓了不少。顾徵右手撩起周斯年的衣摆,往他腰间探去。
宽厚滚烫的掌心搭在后腰,仍旧是舒服熟悉的力道,顾徵五指在周斯年腰间上下揉捏着。
痛肯定是痛的,但周斯年眼下困得什么都不愿搭理了,那么多天都没睡个好觉……
神识即将不清时,他听到顾徵轻声道:“周斯年,你真的不会照顾好自己。”
——
近来事情仍旧多,网上评论依旧纷纷扬扬,周斯年心情却不错,前阵子积压在心口的闷气连着消散到了九霄云外。
也许是因为顾徵醒了吧,而且几日里恢复得不错。
经此一遭,周斯年对顾徵实在没有分外要求了,只要他好好的周斯年便心满意足了。
怕他无聊,周斯年变着法给他带东西过去。前几日听谁谁说了一嘴哪座寺庙灵,周斯年便抽空去了一趟给顾徵求了个平安福和和一串佛珠。昨儿路过书摊,见一本挺有趣的解压图书,顺路也给顾徵稍了过去。今儿带什么呢?
训练结束后周斯年到厨房把阿姨准备好的饭菜打包好,开车驱往医院。周五晚高峰,路上人稍微多了点,周斯年车速并不快。
前阵子下起了雨,南屿这会天气怪凉爽的,开着车窗吹着风,温度正合适。路边放学的学生三三两两扎在一团,嬉笑打闹着,买了杂嘴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