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作者:时不待我      更新:2025-09-11 09:40      字数:3294
  老皇帝担心萧宴宁没见过这种阵仗,万一被吓到。
  萧宴宁摇了摇头:“儿臣没事,儿臣送父皇回宫。”
  “不急。”老皇帝看了眼被侍卫扣跪在地上的西羌人,耶律赫嘴角不断有血丝滴落,他五脏六腑都在泛疼,但他愣是不敢大声喘气儿。
  老皇帝对着他们冷哼一声,然后又看向呼斩金的尸体:“死太便宜他了,找人给他做场法事。”他要这人死后都不得安宁。
  萧宴宁知道皇帝这是气极了,他道:“父皇消气,此处血气重,儿臣先送父皇回去。”
  老皇帝嗯了声,临走,萧宴宁看向秦追和柳宗:“这里就交给你们了。”至于其他朝臣,刚才在什么表现,他都看在眼里。
  回宫的路上,老皇帝问萧宴宁:“那些西羌降臣,你打算怎么处理?”发生这种事,处理不好,日后史书上可能会说是诈降。本来这事可以给萧宴宁造势,结果差点被呼斩金这个老贼给毁了,幸而耶律赫归降在先,也是天命了。
  萧宴宁垂眸淡淡道:“耶律赫身为西羌往已归顺大齐,暂留他一命。至于他身边还有没有像呼斩金这样包藏祸心的人儿臣不想知道,但刺杀天子本就是诛九族之罪,既然都不想活了,那就送他们该去的地方吧。”
  萧宴宁说这话时很平静。
  那个奇奴,萧宴宁怀疑就是梁牧,梁靖的二哥。
  萧宴宁第一次看到他,就不由自主多看了几眼,并不是他异于常人的那张脸,而是那身姿还有那双眼,他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现在想想,兄弟之间,多多少少有点像是的地方,现在想来,那双眼睛和梁靖有几分像。
  当年西北大军在大漠只找到了梁靖死去的战马,并未发现人,大漠风沙大,所有人都以为受了重伤的梁牧战马死后,自己在大漠行走时迷失了方向,最终死在了大漠中,被风沙掩盖住了尸身,无从找起。
  梁家父子被送回京,只有梁牧尸骨无存,回京的是曾经穿过的盔甲,梁家坟茔里埋得是他的衣冠。
  想到这里,萧宴宁心下蓦然一酸,很想把耶律赫也给杀了。
  他不相信耶律赫不知情,奇奴,齐奴。
  大齐堂堂的将军,竟然被他们当成奴隶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萧宴宁之所以没有立刻动手,并不是觉得耶律赫该留,而是要等梁靖回京。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呼斩金为什么那么癫狂和诡异,明知道众目睽睽之下行刺毫无胜算,甚至可能会连累耶律赫等人一起死,但他还是那么做了。
  如果那人是梁牧,一切都说得过去了。
  是梁牧的话,刚才若是任由安王和侍卫把人给杀了,呼斩金在说出真相,那他和安王要怎么面对梁靖,要怎么面对梁家,西北那些将士知道后,心里又会是什么滋味。
  朝廷当然可以当没有梁牧这个人,那人的脸都成那样了,呼斩金说他是梁牧他就是梁牧吗?谁敢保证是真的。可这种自欺欺人的话术早晚都会被揭露,到时又怎么面对天下百姓。
  萧宴宁肯定不会选后面的方式,如果刚才他没有让安王手下留情,如果梁牧真的死在大齐人手中,那他定然会告知天下真相。他会给梁家一个交代,也给天下一个交代。
  相反,如果梁牧把他给杀了,呼斩金看热闹般把他的身世公布,那到时大齐又该怎么处置神志不清被人折磨成这样的梁牧。曾经的大功臣,也许就会因这场变故成为罪人。
  呼斩金大抵也没想过梁牧能刺杀成功,他想让梁牧死在大齐人手里。哪怕萧宴宁阻止了安王把梁靖杀掉,他最后还在狂笑着想把话说开,就是想在众人心底埋下一颗种子,也让朝堂百官因此事起争执。
  就算没刺杀成功,就算梁牧没有死,只要他把话说开,就会有人提出质疑,梁牧失踪这些年要是一直在西羌,那他有没有杀过大齐人,他这次刺杀是不是犯下了滔天大罪……
  呼斩金把面具揭下来时,看着大齐朝臣露出厌恶、惧怕、惶恐的目光,他心里应该有着扭曲的兴奋吧。
  这个大齐战到最后一刻的将军,被他护佑着的人嫌弃着、驱赶着。
  呼斩金肯定也知道梁靖受萧宴宁看重,在呼斩金的剧本里,梁牧的死,会成为横在他们君臣之间的一根刺儿。时间久了,刺在体内生根,总会有忍不住的一方,到时又是一场君臣的猜忌。
  不得不说,呼斩金还真挺恶毒。
  其实就算呼斩金没露出异样,萧宴宁也会留下活口,那种感觉太奇怪了。
  这人是梁牧也好,是其他大齐将士也罢,萧宴宁都会把人救活,把他们身上的奇怪之处解除,让他们做回自己。
  老皇帝听萧宴宁这么说放下心来,他原本还有点担心萧宴宁会下不了手。
  老皇帝看着萧宴宁一点点长大成人,了解他的性子,知道他看似懒散,其实性格极和善,平日里不怎么爱惩罚宫人,也不爱见血。只是身为帝王,要仁慈可亲,也要有必备的决断。。
  朝堂上有百官,一人就算一个心眼,皇帝要是镇不住,就容易被人糊弄。
  何况,皇帝面对的不只是朝堂那些官员,还有大齐数万万人,要是没点狠心气魄,那只能被人拿捏。
  老皇帝看着萧宴宁,放心的同时又有些感慨。
  他选萧宴宁做太子做皇帝也是有原因的,萧宴宁骨子里就有帝王该有的杀伐果决。
  就如当年在木安围场,困境之下,他会选择杀马求生,当时就算是慎王都不一定反应过来。
  老皇帝心疼萧宴宁的遭遇,但也感慨他的果决。
  他本以为围场之后,萧宴宁这种性格会表露的更明显,结果没有,他的确变了,从可可爱爱变成了阴阴沉沉,说话也从萌萌哒哒变成了尖酸刻薄。
  从围场回宫,再无异样。
  直到,他抓着机会,一举拉所有皇子下水,自己成了游上岸的胜利者。
  想到以前,老皇帝心下有些感慨,只能说萧宴宁平时给人的感觉太无害了,让他总是忍不住担心。
  老皇帝收起心神,他道:“那个呼斩金最后说的话,你觉得可信吗?那人是大齐人?”
  “有可能。”萧宴宁并未把奇奴就是梁牧的猜测说出来:“人没死,儿臣定会查清此人的身份。”
  “查清他身份是一,还要查清他为什么会受控制。”老皇帝道:“找最好的御医,给他好好医治,要真是大齐人,能把人医治好,也是功劳。但也要小心为上,看他还会不会被其他人控制。”
  萧宴宁:“儿臣明白。”
  皇帝点了点头。
  到了景安宫,秦贵妃在宫门前等候,她身边的宫女还提了个食盒,里面放着醒酒汤。
  当然,送老皇帝醒酒汤是假,她是听到了庆功宴发生的事,想着萧宴宁肯定会送老皇帝回宫,所以特意前来看看情况。
  毕竟是晚上,萧宴宁又不便给她请安,但要不亲眼看着萧宴宁无事,她今晚肯定会睡不着。
  这不,老皇帝和萧宴宁刚到,秦贵妃迎了上来。
  简单粗暴地给老皇帝行个礼后,她立刻看向萧宴宁,神色紧张,上上下下把人打量了一番:“我听说庆功宴上有人想刺杀你?你没事吧。”
  萧宴宁忙道:“殿内都是侍卫,儿臣无碍。”
  秦贵妃杏眼里满是怒火,她呸了一声,怒道:“天杀的西羌人,卑鄙无耻,竟然想刺杀皇上,真是该死。”
  萧宴宁看着秦贵妃温声道:“母后说的是。”秦贵妃,不,现在是秦太后了。
  她是萧宴宁的生母,萧宴宁登基之后,她顺理成章成了太后。
  秦家至此,一门出两位太后。
  秦贵妃狠狠发泄了一通,老皇帝才开口:“时间不早了,让他早点回去休息吧,当皇帝可不比当王爷。”
  说到后面,老皇帝还有点幸灾乐祸。
  想萧宴宁当王爷的时候多舒服,那朝堂跟自己家的后院一样,想来来想走走,现在,皇位拽住了脚,迈不开步子了。
  萧宴宁顺势接话离开,秦贵妃吩咐砚喜好生照顾萧宴宁。
  等萧宴宁离开,秦贵妃伸手扶住老皇帝,她知道这人今天高兴,难免要喝上几杯酒,醒酒汤也是她特意准备的。
  萧宴宁回到大殿,百官还在等着。
  西羌那些人全部被带了下去,地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龙涎香在香炉中冉冉升起,血腥之气已经完全被掩盖掉了。
  光看眼前这场景,刚才的一切仿佛是一场错觉。
  萧宴宁看着众人,语气莫名:“都散了吧。”
  现在最重要的是梁牧,其他事都可以慢慢来。
  说罢这话,他朝偏殿走去。
  萧宴宁去的时候,安王和几个御医忙起身行礼。
  萧宴宁伸手阻止了安王,他看向御医:“三哥的伤可严重?”
  御医张善上前道:“回皇上,王爷都是皮外伤且身强体壮,好生静养数日便无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