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作者:煅庚      更新:2025-09-11 09:50      字数:3281
  “第三件大事。”祁纠说,“生日幸福。”
  叶白琅愣了好一会儿,屈了下手指,一点一点蜷成小球,下巴垫在他的手臂上。
  这是个很不主流的说法,但仔细想想,又有道理。
  叶白琅的生日不快乐,哪怕强行学了别人的说法,也不过是生硬的模仿,不过是种不甘心的,“别人有我也要有”的贪婪。
  没有任何意义。
  但如果生日不快乐,那至少要幸福。
  叶白琅握住祁纠的手,他垂着头,一动不动地蹲了好一会儿:“哥哥。”
  “你没骗我,是不是?”叶白琅说,“今天是我生日,你只能说真话。”
  祁纠只说真话,迎上黑白分明的眼睛,摸摸他的睫毛:“超级真。”
  “不够。”叶白琅深吸口气,定了定神,低声说,“还要礼物。”
  他从没说过这种话,壮着胆子,仗着没人知道的生日,跟这个仿佛什么都能做到的人许愿:“想要礼物。”
  祁纠居然还真认真想。
  这个人。
  叶白琅有点沉不住气,暗戳戳磨了磨牙,想不明白祁纠在等什么明明把“喜欢”说了一千遍。
  说了一千遍!
  祁纠为什么不亲他?
  一只小白狼急得团团转,快要忍不住,直接抱着祁纠啃鼻子尖的时候,才被摸了摸头发:“去吃蛋糕。”
  有人养、有人给过生日的小孩,生日是该吃蛋糕的。
  叶白琅喝醉的时候,和乌鸦要过冰淇淋蛋糕,还要乌鸦亲他。
  这两个要求都不太好满足。
  他的小狼崽在烟花底下,一个人对着饺子,过了没有任何愿望被满足的生日,坐在地上,抱着祁纠穿过的衣服。
  还按照练习了好些天的成果,对乌鸦很生硬地龇牙笑。
  祁纠领着叶白琅,把冰箱打开,教他吃蛋糕:“要用勺子舀。”
  叶白琅:“”
  他当然知道要用勺子舀。
  用牙咬就更暴殄天物了。
  叶白琅皱紧眉,抓着祁纠递过来的小木勺,不舍得:“那么好看。”
  “蛋糕就是用来吃的。”祁纠笑了笑,“吃一口,听话。”
  他低着头,轻轻弹了下小狼崽咬着的棒棒糖棍,声音很轻,混在窗外热闹的烟花声里。
  “葡萄有点单调。”祁纠说,“我一会儿要亲你。”
  祁纠说:“奶油冰淇淋味小白狼。”
  第131章 住院
  轰地一声,有些人在冰淇淋蛋糕边上变成雕像。
  通红滚烫的沉稳成年人雕像,捏着那个小木勺,动也不会动,不敢张嘴不敢出声,大气也不敢喘。
  祁纠靠着冰箱,微微低着头。
  在他的背后是窗户,不大的窗户,因为是边户所以视野很好,早上有晨光,傍晚能看见晚霞。
  天色完全黑下来,就会看到一条向远处延伸的主干道,一直通向某个更远的地方的高速路口,车流或来或往,飞驰着川流不息。
  不忙的时候,祁纠会在那儿站一站,找点调色的灵感。
  叶白琅不懂风景有什么好看,也不懂画画、不懂调色,但一定会挤过来,看得比祁纠还严肃。
  其实没什么好看。
  叶白琅喜欢这扇窗户的原因,是它不大,长方形偏窄,视野范围很有限,要让两个人都看见窗外,他就要贴着祁纠。
  祁纠就会很顺手地揽着他,有时候说话,有时候开一点玩笑,有时候从口袋里给他变糖。
  祁纠画画的时候,叶白琅就在边上看,看准时机,抢着给他洗笔,洗调色盘。
  也有的时候,两个人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一样很舒服。叶白琅不知道祁纠在看什么,于是他从玻璃的影子里看祁纠,看那个很轻的倒影。
  好像随时会消失的倒影,被夕阳金灿灿的光填满,又好像是在光芒海里融化。
  “别哭。”祁纠拢住他的后颈,轻声说,“狼崽子,我们很好。”
  叶白琅不相信自己哭,但比这更值得反驳的,还有祁纠的后半句话:“你生病了。”
  “小病。”祁纠摸摸他的下颌,指腹柔软,“相信我?”
  叶白琅顺着他的力道,抬起眼睛。
  不论咨询多少个医生,也不会有任何一个把脑部肿瘤轻飘飘说成“小病”。
  他被祁纠照顾得很好,但祁纠这段时间的身体都不太好,这还只是第一疗程的副作用,接下来还有第二个疗程。
  如果祁纠会选择住院,那就是严重到没法隐藏的副作用。
  叶白琅想起那天毫无预兆的高烧,想起他骑着摩托车,靠在他的背上,疲倦到睡着的祁纠。
  想起那个没做完的怪梦。
  所以。
  所以。
  “信。”叶白琅说,“哥哥。”
  叶白琅抬起手,抱住祁纠,他学着祁纠的力道,轻轻摸祁纠的眼睛。
  这会儿的烟花没停,一直热闹,在黑漆漆的夜空里肆意绽放,变换的光影五光十色,投落在半旧的木质地板上。
  更近的光源来自于没关的冰箱,明明是冰箱,用的灯光还是暖色调,让人想起温柔到让人说不出话的、泡在晚风里的夕阳。
  这个人不怕痒的,被这么碰睫毛,还微垂着头,靠着冰箱,眼睛里含了一点暖色调的光影,静静看他。
  像是某种介于梦与现实之间的恍惚。
  叶白琅说:“我相信,小病,交给我。”
  所以,不论祁纠说什么,叶白琅还是会信。
  祁纠说是小病,他就相信这是小病,祁纠说住院一两个月就能控制,一两年就能治好,他也信。
  他要这样陪着祁纠。
  做完那个梦,叶白琅一直在手机上东查西查,真真假假,乱七八糟看了一大堆几乎每篇文章都会在末尾提到,病人更需要放松的心态。
  叶白琅把这句话记下来,默念了一百遍。
  情绪很重要,心态很重要。
  哪怕祁纠一直很稳,不像是会被影响,也不能让他的情绪干扰到祁纠。
  养好祁纠,这是他的第一件大事。
  所以叶白琅仰起脸,又回忆着怎么笑。他今天刚开始练习,还没把新表情的细节掌握得太清楚,就被祁纠圈着肩背,拢进怀里。
  叶白琅没站稳,趔趄了下,被一个落下来的吻接住。
  祁纠低头,亲他的眼睛。
  很轻的力道,太轻了,叶白琅的呼吸变得急促,他能察觉到祁纠的嘴唇,在他的睫毛和眼皮上轻轻触碰。
  祁纠说得对,人赃并获,没什么狡辩的余地,只能不甘心地承认他没那么强,因为祁纠在亲他涌出来的眼泪。
  叶白琅攥住祁纠的衣料,他无法控制,在祁纠的怀里发抖。
  视野模糊,他看见祁纠背后的烟火,看见祁纠被光线勾勒出的,清瘦了不少的轮廓。
  也看见他在祁纠眼睛里的倒影,祁纠随着眼泪,轻轻亲他。
  那些亲吻不可思议,像一场突然而至的、暖洋洋的太阳雨,哪怕看不清太阳的颜色,也能触碰到雨水里裹着的琥珀光。
  叶白琅呼吸急促,他知道自己把祁纠的衬衫弄皱到不像话,但手不听使唤。和发抖一样控制不住的,是他把祁纠拉得更近,用力抱住,手臂紧到听得见关节的咯吱声。
  明暗不定的视线里,他听见磕碰间关上的冰箱门被重新打开。
  祁纠低头问:“棒棒糖呢?”
  叶白琅愣了好一会儿,张了张嘴,嗓子哑得要命:“吃完了。”
  他一紧张,就把葡萄味棒棒糖嚼成了葡萄味碎粉粉,全咽进了肚子。
  棒棒糖剩下的小白棍,目前不知所踪,最好的情况是掉在了什么地方,最差的情况是被他恍惚着一起嚼了。
  要是后一种,回头陪祁纠去医院,他也得去检查。
  还可能被医生大声嘲笑。
  祁纠这人也很过分,忍不住笑,还要伏在他肩上,胸腔跟着微微震动,一下一下,撩拨他埋在里面的脸和脖子。
  叶白琅烫得更甚,嘴角绷成一条线。
  “刚好。”祁纠捏捏他的耳朵,“请你吃冰淇淋蛋糕。”
  祁纠说:“狼崽子,过生日了。”
  叶白琅听见自己的心脏重重一跳。
  他那个小木勺早不知道掉到哪去了,但祁纠有准备,带回来了一大把,备用品很多。
  祁纠抱着他,单手捏开另一个小木勺的包装,单手拆蛋糕盒子,单手挖下来一点奶油冰淇淋,喂进他嘴里。
  叶白琅怕冰箱冻到他,伸手去挡,隔开冷冻层的白霜,让祁纠靠在自己的手上。
  祁纠低着头,一下一下,轻轻摸他的头发。
  叶白琅拦住冰箱的寒气,抱着祁纠,听见祁纠轻声问:“好不好吃?”
  叶白琅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很香,有奶油的醇厚,冰淇淋在舌尖融化,变得更甜。
  叶白琅跟着微微打了个激灵,沁甜冰凉的液体充盈口腔,淌进干涩到生疼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