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作者:
煅庚 更新:2025-09-11 09:50 字数:3305
怎么就。
洒扫太监吓得脸色煞白,瞪圆了眼睛,看着胆大包天坐在郁督公脚上的乌鸦。
郁云凉不离身的黑袍湿了大半,衣摆叫血染红了,沿着缂的银丝向上蔓延,渗出慑人的诡异纹路。
靴子靴子更不能看。
血污灰尘,一片狼藉,也不知这妖精和什么打了架,伤得不轻,半边翅膀触目惊心。
哪来这么个邪乎的妖物?!
妖力只怕不弱,这大殿是有龙气庇护、梁上贴着辟邪符咒的,好端端的房顶,居然能被撞破这么大个窟窿。
还东不掉西不掉,砸在了郁督公这儿!
洒扫太监魂飞魄散,哆哆嗦嗦攥着笤帚,壮着胆子拼死往前挪。
有机灵的已经飞跑出去,寻能镇妖除魔的东西。
“我们要被扫出去了!”系统有点紧张,飞快翻出备用计划,“用不用绊他一跤?根据现在这个角度站位,我可以让他滑着撞出去三个!”
祁纠总觉得还有机会:“再看看。”
系统变成的碎瓦片先遭殃,已经碰到了笤帚尖,不得不绕着郁督公走:“说实话,我觉得”
觉得郁云凉不一定能认出他们。
这次是祁纠利用休息时间,硬挤进的前传剧情倒数第三页。雨没下透、浑河没暴涨,郁云凉还没死,离他掉进浑河里还有三天,自然更没重生。
郁云凉从十七岁起被锻成一把刀,转眼过去十年,已被剥去不知多少层皮,掏空心肺、倒净五脏六腑,只剩个木然活着的空壳。
这么个空壳,其实不难过,没心的人没什么可难过。
按照前传剧情,郁云凉死在三天后,掉进浑河里溺毙。
这是个很不符合“权宦”设定的死法但事实的确就是这样,郁云凉没遇到暗杀,也没被行刺,只不过就是平平常常地走路,仿佛一下没踩稳。
他没想起什么,一个等死的空壳想不起什么,只是活下去的惯性用完了,于是就活到这。
这是郁云凉这辈子淋过的最后一场雨,暴雨让浑河失控,浑浊汹涌的河水诱惑着走不动的空壳,把错留在人世的游魂收进水底。
这是郁云凉淋过的最后一场雨。
郁云凉低着头。
大乌鸦和碎瓦片一起抬头看他。
“不行。”系统憋了半天,泄气倒地,“毛绒绒攻击不好用。”
祁纠打开后台笔记,总结分析:“是乌鸦不够毛绒绒吗?”
系统:“”
有这个可能更可能的是郁云凉根本就不喜欢毛绒绒,他没什么喜欢的东西,没什么想要的。
系统准备再给总部发消息,追订一份详细人设分析,冷不防看见郁云凉对着乌鸦断了的翅膀伸手,悚然大惊,试图蹦起来打断。
碎瓦片激情晃了两晃,相当燃地翻了个面,掉在地上。
郁云凉的手并没碰到那只满是血污的翅膀,也许是因为他不喜欢血,也许是因为大乌鸦妖怪自来熟,拖着折断的半边翅膀,挺舒服地卧进他掌心。
郁云凉的手指被烫了下。
黑漆漆的死水动了动,郁云凉蹲下来,抬起另一只手,戳了戳乌鸦的脖子。
系统分析,这大概是“从我手上下去”的意思。
但祁纠有自己的观点,大乌鸦懒得动,闭上眼睛,于是郁云凉的指尖戳进热乎乎的软绒羽。
风冷雨冷,阴云满天。
沉默的权宦裹着厚重黑袍,蹲在阴潮漏风的大殿,单手托着只怎么看都是妖物的乌鸦,冰冷的右手被完好的右翅纳入暖烫羽翼。
黑眼睛仍是木然深潭,但那张脸上,像是有什么变化。
郁云凉的手腕酸:“你好重。”
系统:“”
大乌鸦发动叨手指头攻击。
郁云凉垂着头,没什么表情的苍白面孔上,嘴角抬了下。
郁云凉被叼着手指头,拉开黑袍,把重伤的妖物藏进怀里,依旧单手稳稳托着,用衣襟裹住。
“督公!”宫人举着除妖幡、黄符纸红朱砂冲进来救驾,“妖、妖怪呢?!”
郁云凉摇了摇头。
他生疏地挪动手指,贴着乌鸦湿漉漉的羽翼,力道不重,仿佛安抚。
“飞了吧。”郁云凉哑声说,“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了!搞个第二个世界的if线
大致汇报一下规划:这本还有很多题材想写,我们慢慢写!下本七月份开,开的时候会给大家预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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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我看看
“宫中”是个很大的地方。
郁云凉偶尔会走错路, 不是认不清,只是一瞬晃神,阴差阳错, 就走进本不该走的岔路口。
又没人敢招惹一把权倾朝野的杀人刀。没人敢上来搭话,没人敢问他去哪儿,没人给他指路。
权倾朝野、怀里揣着只大乌鸦妖怪的郁督公站在死胡同里,低着头,迎上乌鸦的凝视。
“没有。”
郁云凉:“没有迷路。”
大乌鸦理解, 把脑袋塞回完好的翅膀底下, 假装睡觉。
郁云凉:“”
杀人刀其实也会轻功, 也会飞檐走壁。
郁云凉的身手不错,也做过暗杀行刺的勾当,夤夜入府取人性命,也偷过东西,随风过墙来去无踪。
只是如今做了督公, 再扒墙头翻墙,便不成体统。
郁云凉站在走错的死胡同里, 看了一阵怀里的乌鸦, 觉得掌心黏腻湿漉,抬手看了看,发现是血。
妖物还在流血, 顺着翅膀尖往下淌。
郁云凉不喜欢血, 过去亲手杀人的时候,每次沾了血, 都要在冰水里用皂角洗很久, 仍觉指尖怪异, 不适至极。
这会儿大概也是。
郁云凉这样解释那种古怪的不舒服, 把责任归给怀中妖物:“我的手脏了。”
乌鸦在他怀里,挺舒服,翅膀盖着脑听不见。
郁云凉低头,盯了一会儿这团暖热妖物,抬起手,一点点靠近乌鸦漆黑锋利的翅羽。
他只想试试这羽毛是不是和古书里讲得一样,削铁如泥、锋不可当,是不是能轻易切断人的指头,或者手。
或者喉咙,这样的死法舒服,郁云凉这么觉得。
倒在血泊里的时候,至少血是暖的。
没能试成。
郁督公还没碰着羽毛,就被乌鸦一弹翅膀,当当正正甩了一脸水。
满脸是水的杀人刀:“”
他觉得趁乱滚进他袖子里那片破瓦在笑他。
这是个有些离谱的念头,郁云凉这几年常有幻觉,有时是杀过的人来找他索命,有时是一只看不到的手。
在他深夜惊悸、头痛欲裂时,看不到的手慢慢抚摸他的头颈,按住他的胳膊,不准他去拿刀。
这些都是幻象,郁云凉很清楚。
郁云凉已经很久不信鬼神。
这世上确有妖物,他见着了,但没有鬼,因为他现在还没遭报应,没被掏心挖肺、吸干阳气,扔进乱葬岗。
也没有庇护他的神。
郁云凉垂头,吓唬怀中妖物:“把你的翅膀剪掉。”
震慑力度不够。
妖物无恃也无恐,看起来玩得兴致勃勃,伸出好翅膀去接雨水,还想再给他来一下。
郁云凉提前按住,手指擦过传闻削铁如泥的翅羽侧面,发现传闻不实,那只翅膀柔软温暖。
像那只他从没见过的手。
某个瞬间。
郁云凉站在死路里,思索这大概也是幻象,某个瞬间,他像是终于捉住这只狡猾的手,风消雨霁,云散天晴。
可这毕竟是幻象,风雨还大,乌鸦还在流血,他的手脏了,该尽快回家。
郁云凉慢慢松开那只翅膀。
他抬起袖子,遮着乌鸦,多挡了些雨,纵身提气掠上望不完的高墙。
/
郁督公养了个妖怪。
挺多人这么说。
郁府的下人亲眼看见的,那妖物被侍弄得舒服极了,洗加草药的热水澡,用最细的棉布擦水、最软和的兔裘絮窝。
郁云凉还试图出门去捉几只老鼠,被弹了一脸药水,有点低落地作罢,分给乌鸦一半自己的饭。
阖紧的房门把风雨隔开,一灯如豆,火光跳跃。
郁云凉坐在桌边,削薄木片,给乌鸦固定伤了的翅膀,再敷上一层药,把白布裁成条,一圈一圈裹牢。
这样听起来是不错。
但趁乱混进郁府屋顶的破瓦片作证,郁云凉根本不会裹伤。
炫酷大乌鸦的半边翅膀变成了棒槌,沉默着站在桌子上,拖着个大白棒槌,和慢条斯理擦干净手的郁督公面面相觑。
郁云凉:“”
祁纠:“”
系统都看不下去:“收拾他!”
瓦片一马当先,可惜砸偏了三丈远,被乌鸦及时拿棒槌调整方向,直奔郁督公脑门。
郁云凉还没回过神,就被一瓦片一乌鸦追得满屋乱跑,撞翻了药箱、踩了水盆,上桌下榻绊了一跤,眼看乌鸦被棒槌拖累刹不住车,紧急伸手捞进怀里,一起打了个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