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真，你有没有发现，你从来没有自己选择过？”
  洛石真被问的一愣。
  “选择……我没有吗？”
  “目前看来是没有的，你想要考大学，因为奶奶要你考，你要考技校，因为高中的老师建议你考，你想要做个好学生，因为奶奶希望你是好学生，你做着学校的任务，因为学校希望你去做。”
  陈和晏的声音更轻了一些，像是生怕吓到自己这个过分乖巧的学生：
  “那你自己呢？你自己想要什么？”
  洛石真被结结实实的问住了。
  “我要好好做任务，毕业，加入守护者，然后退休相亲结婚生小孩啊。”
  陈和晏又问：“这是你想要的，还是奶奶想要的呢？”
  洛石真理直气壮：“奶奶想要的，就是我想要的！”
  老师在电话那头笑出了声，但洛石真并没有被笑话的感觉，他听得出来，老师没有嘲笑的意思。
  “真可爱。”
  洛石真：“啊？什么？”
  陈和晏轻笑着：“老师说，你真可爱。”
  洛石真不好意思了，微微有些脸红，他很喜欢老师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让他觉得，在老师面前说什么都没关系。
  他讷讷道：“我以为你会说我笨。”
  “怎么会，你很聪明啊，又很勤奋，以前教过你的老师没有说过吗？像是你这样的学生，是老师们最喜欢的了。”
  洛石真嘿嘿的笑：“说过的，高老师张老师何老师都说过。”
  “不过，我也知道我是真的笨，我奶奶说，笨小孩要听话，才能活的更好。”
  陈和晏：“你忘了吗？入校的时候，我们测过智商的，你的智商是在平均水准线上的，从科学的角度来说，你并不是个笨小孩。”
  “可能只是反应慢了一点，但真的不笨，你的战训课，不是一直在飞速的进步吗？或许，石真，你的天赋点在作战上，而不是在文化课上，老师觉得，你在作战课上的进步速度，称得上是天才了。”
  洛石真睁大眼，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他胸膛累计，让他呼吸都忍不住变得急促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什么时候见过老师骗人？”
  陈和晏耐心的说着：“你这个年纪，有迷茫也是很正常的，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人都是一步一步成长的。
  小的时候，可以大人说什么，就听什么，但既然长大了，就试试看找一找，自己的想法是什么，或许会是个很有趣的过程。”
  自己的想法……这对洛石真来说，是有些陌生的。
  他擅长的是听话，而不是自己想。
  在家里的时候，听奶奶的话，在学校的时候，听老师的话。
  在成长过程中，他也见过其他同龄人会不听师长们的话，可是洛石真从来没有过。
  他只是奶奶说什么，就做什么，老师说什么，就听什么。
  小的时候，其他小孩欺负他，没有人教过他被欺负了要打回去，洛石真就不知道要还手。
  直到楚宵也被欺负了，指挥他还手，他才第一次还手，之后楚宵跟他说，如果有人打他，一定要还手，洛石真才将这点牢牢记住，从那之后，有人打，他就还手了。
  他还手，只是因为有人教他应该这么做，而不是因为自己不想挨打，或者是被欺负了很生气。
  自己的想法是什么样子的呢？
  陈和晏：“你可以想想，如果奶奶没有跟你说，你需要相亲，结婚，生孩子，那么你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是什么样子的？”
  洛石真努力想了好几分钟，陈和晏就耐心地等着，也不催促。
  几分钟后，洛石真不好意思道：
  “对不起老师，我好像……没有自己的想法。”
  “我什么都想不出来，也想象不出来另一半是什么样子的。”
  陈和晏倒是觉得在意料之中：“没什么，你还小，对这方面没有想法，也是正常的。”
  洛石真好奇问：“老师，那我大概多少岁，就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另一半了？”
  “这个啊……说不好，可能是你二十出头的时候，也可能是二十五六的时候，也可能要等到很久以后了。”
  陈和晏笑了一声：“有的人能够在合适的年龄段遇到喜欢的人，有的人却很不幸，当他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洛石真没太听明白：“是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已经年纪很大了吗？”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听陈老师说过，他有没有结婚。
  “老师，你有喜欢的人吗？”
  陈和晏顿了顿：“老师确实对一个人有了好感，但是呢，基于种种原因，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洛石真懵懵懂懂的点头。
  明明是隔着手机，但陈和晏却好像看到了年轻学生乖巧点头的样子，他笑着说：
  “这也是爱情的一种，有两厢情愿的爱情，也要注定不能在一起的爱情，都是看个人的选择。”
  “你慢慢找也没关系，老师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年少轻狂，还曾经说过，永远不会喜欢上另一个人呢，你看，现在打脸了，可能永远也不会听到有人说，喜欢老师了。”
  洛石真：“老师，我喜欢你。”
  手机那头仿佛瞬间被摁了静音一样，半天都没有动静。
  洛石真奇怪的看看手机，没发现自己不小心摁了静音：
  “老师？喂？老师，您能听到吗？”
  半晌，那头才传来陈和晏的一声轻笑：“听得到。”
  洛石真已经在举起手机找信号了，听到那边再次传来声音，又规规矩矩坐下：
  “我还以为我摁了静音，老师你刚刚有听到我说的话吗？我说我喜欢你，你不是没人喜欢的，我就很喜欢你。”
  陈和晏笑着道：“听到了，老师也喜欢你。”
  “虽然老师知道，你说的喜欢，是学生对老师的喜欢，但是呢，喜欢这两个字，可不能随便说，老师不会误会，可也许其他人会误会。”
  洛石真哦了一声：“但我是真的很喜欢老师，每次和老师说话，我都好高兴，这种高兴，以前只有和奶奶在一起说话的时候才有。”
  陈和晏那边又静了几秒。
  随后，他轻轻叹息一声：“你还没开窍呢。”
  对于没开窍这三个字，洛石真听过很多。
  小学的时候，他学习艰难，小学老师说，一定是因为他还没开窍。
  初中的时候，他学习艰难，初中老师也说没开窍。
  高中的时候，他学习艰难，高中老师倒不说他没开窍了，而是给他推荐各种技校。
  “我是很笨的。”洛石真苦恼道：“怎么样才能开窍呢？”
  “随着时间，你会慢慢开窍的，现在你年纪还太小了，不懂感情很正常。”
  洛石真持续苦恼：“那我如果到了三十岁还没开窍的话，还能结婚吗？”
  他很迷茫，但他还记得，奶奶说的，相亲结婚生小孩。
  陈和晏笑着说：“这个，就要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从来没有自己选择过的洛石真觉得这好难啊。
  “如果我选错了呢？”
  陈和晏：“做出的选择是对还是错，只有自己才能决定，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想不明白，也可以不想，你现在还小呢，也没到想结婚的年纪，以后遇到了喜欢的人，你的心会告诉你的。”
  “心？”
  洛石真低头拍拍自己的心脏部位，什么都没感受出来。
  “算了，我还是不想了吧，等以后，让心告诉我就好了！”
  又和老师聊了一会最近发生的事，他们的计划，任务进行的怎么样后，洛石真才礼貌道谢后挂了电话。
  隋安一直在树上静静看着他，见挂了电话后，洛石真坐在原地盯着房顶一处没有动作，差不多等了十分钟后，索性飞身而下。
  精神力丝线像是一双翅膀一样，让他轻飘飘降落在洛石真身边。
  “怎么不下去？”
  他看挂电话时这孩子喜笑颜开的样子，还以为陈和晏将人哄好了。
  洛石真一脸严肃：“我在选择，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
  他还是没弄明白，自己的选择要怎么选。
  所以洛石真决定，先从小事做起。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他从来没有选择过先迈哪只脚，都是根本不思考，就直接开始走路了。
  看着一脸认真的洛石真，隋安沉默了。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十九岁的时候。
  哦……那个时候他已经在前线作战了，每天杀死的诡异能堆一座小山。
  再看看面前的洛石真，隋安竟然不觉得他笨，甚至还有种，挺可爱的感觉。
  正常人在这个年纪，原来是这样的，怪好玩的。
  也许是考虑的时间足够久，也许是隋老师在旁边，洛石真成功迈出左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