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叹口气道：“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学生，我都这个年纪了，熬不动了。”
  柳夫子点点头道：“是，院长说得对。”
  “不过他如今才十二，若是这次中了，我们苍山书院，怕是要大大的扬名立了，今年九月招生，怕是又要得罪不少人。”
  “哼。”院长摆摆手道：“我这徒弟，就如今这架势，就是摘得榜首也不稀奇。”
  “好大的口气。”
  院长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熟人，轻笑道：“这不是清风书院的院长吗？”
  “难得楚院长还记得老朽。”朱院长皮笑肉不笑道。
  “朱院长这光溜溜的头顶，确实让人难忘啊。”
  “噗嗤！”柳院长一口水喷出来，连忙拿帕子擦。
  “哈哈哈……你们聊，我就是太渴了。”柳夫子赶紧解释道。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连带着副院长也笑了。
  “你……你们以貌取人！”
  “朱院长这是哪里话，小弟不过对你光秃秃的头顶记忆深刻，有没说你这个人小气。”院长笑着道。
  “哼，老夫不与你计较。”
  “不过你方才说的话，老朽可是不服这府城学子多如牛毛，你怎么就说你的爱徒能中榜首，还有啊这学子请教，就应该耐心解答，哪里就要躲懒了，简直是枉为人师。”
  “朱院长……”楚院长有些无奈的看着他
  “难不成你这不是看不起府城的众学子吗？”朱院长挑眉道。
  众人都齐齐看了过来，客栈里除了学子就是夫子，这话可算得罪不少人。
  “朱夫子啊……我说的是我徒弟啊。”
  “是有如何？”
  “我不盼着我爱徒摘得榜首，我盼着别人啊，这谁不盼着自己书院出个榜首啊？”
  “你不盼吗？”
  “还是朱夫子高风亮节，不像我……我啊，就盼着我们书院的学子，全都给我中。”
  “啧啧啧……不想朱夫子，对自己的弟子都没有什么信心。”
  楚院长嫌弃道：“看来这次清风书院的学子……一般啊。”这尾音拉得极长。
  这话一出，朱院长身边的几位少年听到这话，都低着头。
  朱夫子起身拍桌子道“老夫没有，你这是胡乱臆测。”
  楚院长无奈道“方才朱院长胡乱臆测我的时候，我都没有生气，这君子有容乃大，小人……小肚鸡肠。”
  “你……嘴皮子功夫厉害又怎样，你方才口气那么大，反正还有住几日，不如然后下面都学子比比，尤其是你那爱徒，什么诗经的？”
  沈时今一进来就听到自己名字，抬眼就看到自己师父看着自己。
  他眼皮一跳，感觉师父要坑自己，想抬步绕开，实在是后面人提着行李跟着，只能硬着头皮进来。
  “如何呢？”
  楚院长看着沈时今一脸害怕的样子，轻轻笑了一声，这小子……就是窝里横，难得让他害怕。
  “不如何。”
  “楚院长这是不敢吗？”
  楚院长嘴角噙着一抹笑，看着沈时今，这大家的目光也都聚集到他身上，沈时今无奈上前，行了礼。
  “师父”
  “这就是你那爱徒。”
  “是。”
  “看着念书甚小，这科举一路，还是要稳扎稳打，靠点小聪明没用。”
  沈时今听到这话，看了看自己师父，又看看老头，轻笑：“这位是？”
  “清风书院的院长。”
  “擅长算数。”
  “原来如此啊。”沈时今眯了眯眼睛，笑着道：“夫子一路劳累，我有一问题，要请院长解惑，不知院长可否愿意。”
  朱院长看着沈时今姿态这么低，点点头道：“你说。”
  “孟子有三乐，不知道三乐。”
  “你连这个丢不知道？”
  朱院长嫌弃的看了沈时今一样，得意道：“：父母俱在，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
  “朱夫子觉得这想法对吗？”
  “自然是对的，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是我们清风书院立根之本，我们每个学，都是难得的俊才。”
  “那院长认为，自己是君子？”
  “自然。”朱夫子得意点点头。
  “那夫子不管对什么学生，都会有教无类，倾囊相授对吗？”
  “这是自然。”
  沈时今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朱夫子高洁，学生拜服。”
  朱夫子万万没想到，沈时今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纯粹就是在恭维他，心里又多了一份嫌弃，这样沽名钓誉之辈，他们清风书院是教不出来的。
  “学生没有问题了，先告退了。”
  楚院长点点头道：“去吧，安置好了下来吃饭。”
  朱夫子被沈时今这样一说正得意。也没功夫和楚院长争辩了，他的爱徒都是这样，他们仓山书院……这次怕是要低他们清风书院一头了。
  朱夫子得意一直持续到晚上，就戛然而止了。
  原因无他……沈时今拿了厚厚的一叠纸，请他指教。
  上面算是算数题，密密麻麻的，朱夫子看着都觉得头疼。
  楚院长和柳夫子看到了，只一味的笑，看着朱夫子的眼神里，甚至还有些同情。
  朱夫子刚想拒绝，楚院长就起身遥敬朱院长。
  “朱夫子有教无类，晚辈拜服。”
  “是啊，朱夫子连别的书院的学子都慷慨指导，实乃我等望尘莫及啊！”柳夫子起身添了把火。
  这客栈都是读书人，有一就有二，其他人听到，也起身夸朱夫子高义。
  看着沈时今微笑的脸，朱夫子有种无力感
  “我年纪大了，怕看不了这么多了。”
  沈时今笑眉眼弯弯，对朱夫子道：“院长可以带回看，明日一早我再来要。”
  “听老师说院长算数极好。”
  “平日里我们副院长都是看两个时辰才能看完了，朱院长一个晚上不知道够不够啊？”
  “够……自然是够的。”朱夫子咬牙切齿道。他总不能说不行，连一个副院长都比不是。
  沈时今乖乖点头，行了个学生礼，恭恭敬敬道：“辛苦夫子了。”
  “无事……无事”朱夫子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坐下。
  沈时今笑着回自己桌上，刚好饭菜也好了，沈时今装乖得不行，规规矩矩道“夫子，院长我可以吃饭了吗。”
  “吃！多吃点。”楚院长笑着都爱。
  饭桌上，楚院长一个劲给爱徒夹菜，心里满意得不行，这治老匹夫还是得“真小人”才行，他这个真君子，还是稍逊一筹。
  第156章 送考
  此后几日,每日早上，沈时今去找朱夫子拿算数稿纸，晚上沈时今就拿着厚厚的算数题让朱院长检查。
  朱夫子年岁大了,沈时今做的题，密密麻麻的,他眼睛都看花了。
  这日,沈时今又一副崇拜之情来送课业,朱院长满肚子怒气……只能化作叹息。
  “时今啊,按理说好学是好事啊,可是你总归是苍山书院大门弟子,该问你们书院的夫子才对。”朱院长苦口婆心道。
  “朱院长，正所谓有教无类，院长是君子,难不成因为我是苍山书院的弟子，不愿意教我了。”
  “怎会。”朱院长咬碎一口银牙,他前些日子已经把牛吹出去，若是现在……不愿意教,他日后的名声也别要了。
  “朱院长可真厉害，前些日子,有道题写错了,我自己都没发现，还好朱院长看得仔细。”沈时今也不忘夸夸朱夫子，“顺顺毛。”
  “时今啊算数一科,你答得不错,按理说应该没有问题，不若多看看其他的。”朱夫子笑着道。
  “不妨事的，朱院长我安排得很好,这算数都是睡前顺手做的。”
  “睡前顺手！”
  “是啊。”沈时今乖乖道。
  沈时今笑着道：“夫子，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屋了。”
  “好好好……回屋回屋。”朱院长拿着厚厚的稿纸，颤颤巍巍的回屋，仿佛已经老了十岁，原本不多的头顶，更是没几根头发了。
  楚院长躲在门后看热闹，但是……心里还是很感激朱院长的，帮他们分担了压力。
  就说前些日子，他们简直比自己念书的时候还累些。
  沈时今回到屋里，温榕吃着刚买的糕点，乖乖的等沈时今。
  “小二，回来了。”温榕抬眼道。
  “嗯。”沈时今摸摸温榕的头，低声道：“在客栈里累不累，会不会不好玩。”
  温榕摇摇头道：“不会啊，有糕点吃外面也很热闹，就是我不认路，等你考完了，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沈时今看着毛茸茸的小脑袋，趴在桌上吃糕点，乖得不行，嘴角微勾，点点头道：“好。”
  院试前一日，楚院长把所有学子召集起来，结保等事，都有夫子们刚他们做了他们这次统一发考试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