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才说，你是个聪明的女孩。”
  普罗米修斯向前挪了挪身子，长椅的吱呀声更明显了。他粗大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探着身子看向缩在长椅那端的凯特琳娜，镜片后的眼神显得无比真诚而亲切。
  “为我们而战？不不，完全没有那个必要。你们只需要旁观就可以了，能撤出这个城市那便最好。只要你们放下武器，这座城市就会被宽恕，没有普通人会被伤害，而我会保证你们所有人的安全——我在克洛诺斯面前可是很有话语权的。放弃奥林匹斯山吧，就如奥林匹斯已经放弃了你们。把奥林匹斯山直接交给克洛诺斯吧，反正提丰迟早都会杀掉他们，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你看起来很有自信啊。”
  “或许你不知道，我是个能遇见未来的泰坦。”普罗米修斯歉意地笑了笑，“我可以看见未来的事情，所以才会选择站在最终获胜的那一方。”
  “说得好像只要我们离开，克洛诺斯就会放过这里所有人一样。”
  “我可以发誓——用你们混血者习惯的方式也可以，比如向冥河发誓。克洛诺斯对这里的普通人不感兴趣，凯特琳娜，在他的眼里，那些凡人连蝼蚁都不如，他的目标一直都只有奥林匹斯山。奥林匹斯山是与诸神的力量紧紧相连的，只要占据了那儿，所有的奥林匹斯神都会从此衰落，到那时候甚至用不着克洛诺斯再多费力气。既然都已经是必败的结局了，你们又何必牺牲呢？”
  “可是你和我讲这些又有什么用？”凯特琳娜皱眉，“我可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没有那个能力去决定什么。我相信你们绝对不可能不知道混血营现在的领头人是波西，他才是真正的预言之子，正带领着我们所有人，你怎么不去找他呢？你和我讲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就算我被你说服了，打算傻乎乎地在街道里狂奔、遇到一个营员便大叫着让他回营地睡觉去，你猜猜有没有人会听？还是说……”
  凯特琳娜的面色冷了下来。
  “还是你是不是觉得我基本上不呆在营地，对营地和奥林匹斯都没什么感情，所以是你们最好的突破口，三言两语就可以把我打发了？”
  普罗米修斯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凯特琳娜会就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
  “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他又摇了摇头，“况且，你在说什么呢，‘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凯特琳娜，你可别忘了，那个预言可没有认定波西杰克逊就是最后的人选。他到明年八月才年满十六岁呢，在这未来的几个月里，什么都可能发生。”
  “我想那概率不大。”凯特琳娜说。
  或许泰坦神还不知道波西身上已经有了冥河的祝福，但她没有傻到就这么将波西最大的优势给说出来。只是这时有什么东西突然闪过了凯特琳娜的脑海：预言中可是说奥林匹斯会在那位预言之子年满十六岁后才会迎来终结或拯救，她原以为波西这几天就要过生日了，但现在看来……难道说这场与泰坦神之间的战争会一直延续到明年八月？还是说……
  普罗米修斯抚了抚额头，好像有点头疼。他长长地吸了口气。
  “好吧，我们就不绕来绕去了。先把波西到底能不能有年满十六岁的一天这件事放到一边，凯特琳娜，别忘了预言的另一半——我想你应该看过预言了吧。”
  “一位十六岁的混血者将拯救或毁灭奥林匹斯。”凯特琳娜没有直接回答他。
  “是的。”普罗米修斯点头，“而这位混血者，将会是你。”
  凯特琳娜深深皱起了眉。见她没有回应，普罗米修斯接着说了下去。
  “我知道现在公认的预言之子是波西杰克逊，他是年龄最接近十六岁的三巨头之子，但预言可没说是‘第一个年满十六岁的孩子’。尼克 德安吉洛被冥王锁在了地下，虽然冥王没有加入诸神的战斗，但对我们而言也不是最好的合作对象，所以剩下的就只有你了，凯特琳娜。别担心，我会带着你远离这些是非之地，给你最好的住所和训练，等你年满十六那年，就会是一个新纪元的开始，你会成为新纪元的第一个也是最伟大的英雄。”
  凯特琳娜只觉得背后的汗毛嗖地一下全竖了起来，她下意识地向后退去，但她已经坐在椅子的最末端了，差点儿就这么向后栽了下去。
  “如果我拒绝你呢？”
  “你为什么要拒绝我呢？在你的眼里，诸神并不是完美的存在，他们抛弃孩子，对你们缺乏足够的关爱，甚至回对你们提出莫名其妙超出能力范围的要求，置你们于险境，却在达到自己的目的后毫无谢意，像是那是你们该做的一样。但泰坦神都是温和的神祇，凯特琳娜，我们会满足你们的一切需求，只要你们听从我们，共同开启下一个纪元。”
  第三百八十九章 普罗米修斯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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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特琳娜沉默着。
  普罗米修斯说得没错，特别是看完卢克的过去之后，她对诸神的观感进一步降低了。“只不过让混血者做出选择的前提是让她得知所有该知道的，而不是双眼被迷雾所遮蔽，无法倾听内心的声音。你的未来从此刻开始究竟会走向哪个方向，我希望那是由你自己决定的，而不是某人或者某位神祇的意愿。”赫斯提亚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她是预测到了普罗米修斯会来找她吗？
  凯特琳娜的沉默无疑让普罗米修斯看到了希望，他向凯特琳娜伸出了邀请的手。
  “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去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你听说过阿卡迪亚吗？最古老的阿卡迪亚，一个远离所有所有纷争的理想之地。那儿有大片的田野和森林，有数不清的瓜果与花朵——你会喜欢那儿的。”
  “现在？”凯特琳娜终于回应了普罗米修斯的话，“现在就去那个不知道在哪的什么阿迪卡亚？”
  “是阿卡迪亚。”普罗米修斯说，“船只已经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可以离开——还是说你需要和你的朋友告别？我可以等你的。”
  “我可不打算和我的朋友们告别。”
  凯特琳娜说着站起身来。由于刚刚坐着的时候浑身紧绷太过紧张了，她不得不活动着自己的手脚，一边张望着四周。普罗米修斯依旧坐着，只是抬头看着凯特琳娜的一举一动。
  “那便更好。我们会顺着水路离开，放心，现在伦敦的河域都不在你父亲的掌控之下，他甚至也不会有多余的精力可以放在这里的海域上了——他不会发现你的。”
  “我想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
  凯特琳娜深吸一口气，她已经准备好了。
  “我可不打算和我的朋友们告别，意思是我可不想照着你说的做。我是疯了吗才那样选。”
  话音刚落，凯特琳娜嗖地抽出魔杖，朝着长椅就扔出了一个爆破咒。她可没指望一个爆破咒就能让一位泰坦神失去力量，只是争取点时间罢了。
  他们的旁边就是河，但凯特琳娜不能往河里跳——她都能想到那是于她而言最佳的逃生地点，普罗米修斯怎么可能想不到。趁着爆炸的尘埃暂未落定，凯特琳娜飞快地施展了下一个咒语。墨水般黑色的雾气在她身边散开，浓郁得让人无法看清一切，只有咒语的施加者才能勉强分辨清一二。一个失败的障目咒，原本是为了第三场三强争霸赛准备的，但没等凯特琳娜练熟这个咒语，比赛就取消了。她也没指望这个失败的咒语能拖延普罗米修斯多久，按着记忆飞奔着钻进了最近的巷子里。
  普罗米修斯没有追上来——他毫发无损，看着只剩下身下一截的长椅，叹息着摇了摇头。
  “真遗憾。克洛诺斯说得没错，是我对她抱有太大的期待了。”蓝色的巨人轻轻地自言自语着，“但说好会送出的礼物，已经无法收回了。”
  凯特琳娜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跌跌撞撞地狂奔，身后的街道正一点点陷入黑暗。她的胳膊肘不小心带翻了谁家窗沿上的玻璃花盆，玻璃碎了一地，一块锋利的碎片划伤了她的小腿。虽然已跑出了很远，但她依旧不敢停下，脑子里像是有乌鸦在乱叫，小腿上的割伤也在突突直跳。她大力地甩了甩头，将那只乌鸦甩出脑海。等终于打算停下时，凯特琳娜都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去了。
  眼下第一要务是联系上留在安全点的人，但凯特琳娜并不确定他们现在会在哪儿。对哦，安娜贝丝把手机留给了他们，但打电话需要手机，凯特琳娜环视了一圈，别说手机了，这里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凯特琳娜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地喘着气，这里偏离主干道很远，周边甚至没有一家店铺都没有，只有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彩虹通讯也已经断了，现在该怎么办呢……凯特琳娜皱着眉思考着，突然眼前一亮，接着抽出魔杖，全神贯注。
  这还是她第一次尝试这么做，她之前只看别人这么做过，凯特琳娜也不能保证自己会百分百成功。咒语念完，一个银色的光影出现在了空荡荡的街道上。巨大的天马在她周围慢慢踱着步，歪着头，等着凯特琳娜的下一步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