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作者:晴菘      更新:2025-09-11 10:17      字数:3295
  两人闭嘴不答,坐着等两面宿傩分酒。
  两面宿傩居高临下地看了两人一会,还是盘腿坐下给两个人倒酒。
  明澈的月色如同咫尺之景,飘零的花瓣发出了很轻的声音,不经意间就被枝叶的摩擦声掩盖。
  夜晚的风卷走了枝头的花瓣,似乎也能短暂地卷走人心间的沉闷。
  天元举起酒杯,琥珀色的眼睛依旧明亮:“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羂索抬手,脸上是有些无奈的轻松笑容:“为我们相伴。”
  两面宿傩失笑,将自己的杯子和半空中的两个碰在一起:“为此时此刻。”
  第122章 有小鸟展翅落下
  ◎它黑亮的羽毛在片片光源的折射下泛起彩光,红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他◎
  天元知道那是个错误,她在说完干杯的同时做了她和他们第一次共进晚餐时做过的事情——让他们昏过去。
  散发着酒意的指尖,他们脸上的微笑,耳边吹来的风,淡淡的花香,夏季难免的热气。
  那天的场景在天元的记忆里已经变得有些模糊,可能是太紧张了的缘故。
  她的动作很快,比当年还快、还不着痕迹,而他们毫无防备,因为她说“为友谊干杯”。
  羂索和两面宿傩绝对会生气,但那句话是真的,那个时候需要一个干杯,但不是为友谊,而是为一个麻烦的结束。
  他们竟然会接话才让她惊讶。
  天元从残破的薨星宫里带走了那条蛇,从它的腹中取出了乌鸦的脚环,而袖箭早就回到了她的手腕。
  乌鸦不是很高级的咒灵,天元很早就设想过它被人抓住祓除的可能。
  基于咒灵特殊的咒力构造和诞生方式,在打造乌鸦脚环的时候她就做了一些准备。
  她会让乌鸦重新诞生。
  但这是一件麻烦事,因为它将耗费很长的时间,而在那段时间里,羂索和两面宿傩可以做点别的、他们喜欢做的事情,而不是跟着她。
  天元怀疑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但如果她没有想多,她希望他们理解她的做法……
  他们会理解的对吗?
  她忽然有些沮丧了,或许她当时该和他们好好商量,而不是用这种强制的方式,但她已经做了。
  ——
  第一站是有着对乌鸦恐惧厌恶的负面之地,有关乌鸦的诅咒在数不清的奔波之下于她怀中的脚环周围聚集。
  一开始只有一点,几乎感受不到的一点,如果不是天元每天都会检查脚环,那微乎其微的一点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坚强的小鸟。”天元亲吻那枚小小的圆环,轻声喟叹。
  她将圆环用绳子穿起来挂在脖子上,行走在每一个季节里,奔波在不同的地方,她时刻铭记自己的目标。
  但在这个将乌鸦奉为神意时代,收集人们对它的负面情绪并非易事,天元做好了拉长战线的打算。
  她的身边没有了乌鸦,身上带着的东西有限,在这种基础上,她有的时候会很狼狈,但绝大数时候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天元独自度过了一年,不止一次思考自己为什么不主动搅动一点浑水,让非术师对乌鸦产生更多的负面情绪。
  因为她做不到主动让人讨厌她最爱的小鸟。
  ——
  和男孩们分开的第一年年尾,乌鸦还是很小的一点,天元来到了一个深山宅邸,那里原本是属于一个蹩脚预言师的住宅。
  她很久之前降下的结界还在,这里仍然是属于三个人的秘密之地。
  但结界无法隔绝时间,杂草遍布了整个院子,灰尘落满了所有房间。
  “好久不见。”
  记忆总像是被关进箱子里的录像,只有看到钥匙的时候才出现人的脑子里。
  天元发现自己对曾经的一切都记忆犹新。
  她轻手轻脚地拉开障子门,看到了一张干净的桌子,而桌子上放着一个眼熟的布袋,还有被布袋压在下面的信件。
  “……这就像是一个陷阱。”天元咕哝了一声,还是走了过去。
  那是一袋肉干,在被烘干前被很好的腌渍,而现在它们像是一根根干枝,但仍散发着令人无法拒绝的香气。
  往后每年,天元都会来到这里放下信件或者礼物,然后拿走早就放在房子里的东西,匆匆离开。
  直到她怀中的脚环周围的负面情绪越来越多,直到它即将变成一颗咒灵的胚胎。
  第二站是有着特级咒灵的混乱之地,她解决了让人们恐惧的来源,带走了霍乱的咒灵。
  这是饲养咒灵的常用手段之一,将活着的咒灵切碎,保存其核心,以保证那些被从咒灵身上剥离的血肉不会消失。
  天元找了个地方,布置了结界,垒了个池子,把由咒灵血肉转化成的剧毒血水灌进去。
  她将脚环连带着那颗即将成型的胚胎放进血池,再次奔波起来。
  一个又一个咒灵,血池降低又升高,咒灵的胚胎从鹌鹑大小变成了人类脑袋那么大。
  隔着一层透明的薄膜,黑色的羽翅肉眼可见,它的脑袋埋在翅膀之下,爪子蜷缩在腹部。
  天元有的时候会停下来看看它,一看就是很久,但更多时候则奔波在路上。
  乌鸦重生在一个天元不在的日子。
  它在还是咒灵胚胎的时候吃了太多东西,诞生后就很有精神。
  从血池里扑腾出来的小鸟没有着急梳理自己的羽毛,它在周围感受到了熟悉的咒力,但那份咒力只剩下了些许残秽。
  它歪了歪脑袋,抖了抖身体,展翅飞了起来。
  黑色的鸟飞出长长的走廊,窜上了天空,也穿过了天元的结界。
  刚刚重生的乌鸦脑子里混混沌沌,它下意识地想要去找熟悉咒力的来源,却忘记了带走它的证明物。
  小小的圆环安静的沉在血水里,等待着被人,或者被一只小鸟想起。
  ——
  天元预测乌鸦将会在不久后“破壳”,她本该呆在那里等待。
  但她不确定咒灵血池里的“营养”是否足够,所以还是打算出去一趟。
  而在归途的路上,她纯属巧合的遇到了两面宿傩和里梅。
  两面宿傩挑眉看她,里梅仍然有礼地向她问好。
  几年的离别并未带来生疏,两面宿傩安静地陪着她走了一路,而天元邀请他一起去等待她的成果。
  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简直不像是一个邀请。”两面宿傩低声笑了笑,“我怀疑这只是一个通知,你觉得呢?”
  天元投了抗议一票,分给了两人一根肉干。
  两面宿傩啃着出自他自己之手的肉干,心情愉悦:“我以为今年的份你早就吃完了。”
  天元耸肩:“来自友人的想念总令人不舍,除非拿到下一袋新的,否则我总会留下一些。”
  两面宿傩这个时候才认真打量起天元现在的样子。
  她没有穿贴身的防护衣,身上只是普通的衣服,但很干净,她又长高了一点,身体健康,但还是没有他高,她的脸色难掩疲惫,有点黑眼圈,但精神还不错。
  她可能有些忙碌,但有注意身体,也没有忽略生活。
  而根据天元刚刚的邀请,两面宿傩猜测天元脸上的疲惫是被即将成功的兴奋影响了作息。
  他哼笑一声,接上天元之前的话:“毋庸置疑的夸奖,还算令人愉快。”
  在被两面宿傩观察的同时,天元也在观察对方。
  身高和体量是无法忽视的一环,两面宿傩如果走在前面,身后拖曳的阴影能把她、羂索、里梅还有乌鸦都笼罩住。
  灰粉色的短发修剪的很利落,四只眼睛还是那么睥睨天下,四只手臂被宽松的衣袖遮盖住,鼓起的肌肉彰显着它的强壮。
  他的身上有烤肉的味道,不久前才饱餐一顿,毫无疑问,他生活的很好,还保持了不错的好心情。
  油光水滑,天元得出结论。
  两个心情都很不错的人走向目的地,在必经之路看到了一具趴倒在地上的“尸体”。
  天元和两面宿傩对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猜测和已经出现的恍然。
  里梅盯着“尸体”的时间最久,他回想起了自己在干活,羂索试图和乌鸦讲和,或者恼羞成怒报复,但最后都会波及他和他手上的活的可怕定律。
  其中一个人已经出现了,那离那只鸟出现的时间还远吗?
  天元和两面宿傩秉承着对方没出声就是不认识的态度从“尸体”两边路过。
  “尸体”抓住了他们的脚腕。
  “你们也该向我问好。”脏兮兮的羂索抓着两人的衣服从地上爬起来,留给他们一人一个灰扑扑的手印。
  他挤进两人中间,不满地抱怨:“我可是在请人占卜我们最好的相逢后一直期待着今天,并且连夜赶来的,路上甚至没有时间吃饭!”
  羂索:“我需要一份食物,或者两个拥抱。”
  伟大的天元大人赐予脏兮兮的贵公子一根肉干,但不打算给予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