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文亮笑嘻嘻地问对面好, “小姐姐，你好漂亮啊。”
  对面这个叫希希的女主播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她细声细气地说：“你好呀。”
  没多废话, 进入PK环节, 这个环节一般会闭掉对方的麦，以免影响自己拉票, 汪文亮没有关, 他拉近麦克风，说了句, “不知道动多少刀了, 长得就像充气娃娃。”
  希希的才艺表演是热舞, 她穿着灰色紧身的上衣，抬起手臂时会露出肚脐，这种程度的裸露在舞蹈过程中无可避免。
  她整个跳下来, 虽然动作有不够到位的地方, 总体下来是连贯的。
  房间里还布置了氛围灯和鼓风机, 音乐是从音响里放出来, 都能看出她的用心。
  汪文亮大咧咧坐着, 他当着镜头，扯了一下裆部附近的布料。
  弹幕飘过，都是“懂～”“兄弟们这还不冲一下？”“双脚打字以示清白”之类的，没有营养，也有一撮弹幕表示很恶心，他还是没在意，“小看她了，这充气娃娃还挺会扭的，兄弟们注意了，这种的咱不能要。”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汪文亮摊开手掌，猛地握成一团，“你就不怕炸自己手上？”
  用词越露骨，直播间刷礼物的越多，“兄弟们，再给力一点，我们赢了的话，就让希希娃娃摇给我们看？”
  “摇什么，当然是你们想看什么，就摇什么。”
  他在三个什么上落了重音，笑容意味深长。
  蒋旭初直播间里已经炸了。
  现在是大数据时代，平台会根据用户喜好推荐直播，他吸引的观众以女生居多，平时根本不看汪文亮这种男主播，因此很多人都是头回见识到，人究竟能恶俗到什么地步。
  “你们都看到了吗？”蒋旭初冷声说：“他把恶趣味当有趣，拿低俗当噱头，这还不够好笑吗？”
  图穷匕见。
  蒋旭初百分百认识汪文亮这个烂人，并由于某些原因，和汪文亮不对付。
  他今天这场直播就是为汪文亮来的，他想找他的茬，掀他的桌子。
  她倾向于认定是汪文亮做错了事，不仅是因为汪文亮此刻的嘴脸，更因为蒋旭初，他是爱憎分明到懒得去掩饰的人，他讨厌一个人，一定有他的理由。
  说到底，她就是更相信蒋旭初，也更偏爱他，她心底的天平早已向他倾斜。
  随着PK时间结束，女主播毫无意外地落败了，希希停下来，她身上出了汗，感谢礼物的时候还在喘，她打开了汪文亮的麦。
  “你好厉害，”希希笑着说，“你的粉丝也好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内，你们就有这么多分。”
  汪文亮笑了，他说：“这多亏了你啊，小姐姐。”
  “啊？”女主播愣了下，接着他说出的话，更让她呆在原地，“你输了，我的惩罚是你要做满一百个俯卧撑，不做完不能起来。”
  汪文亮看了眼弹幕，补充道：“做的时候要面向镜头，动作不到位的话，我的观众老爷不认账，他们不认账的话，你就要重做，直到他们满意为止。”
  “听清楚了吗？那就开始计时了，”他的眼睛偏移盯住了她，“愿赌服输，小姐姐，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希希直播间里的十几个粉丝和她同时，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让希希不要听汪文亮的，赶紧挂断连线。
  汪文亮也看到弹幕了，他步步紧逼：“输了就要跑啊？那我直播间的礼物怎么算？我水友都白送了吗？他们是想看你做俯卧撑才刷的，你现在不做了，耍我们玩呢？玩不起PK就别玩啊？一点娱乐精神都没有当什么主播？”
  希希的大眼睛里盈满了泪水，“不是，不是这样，我没有……”她拼命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这时候哭，只会让现状变得更复杂。
  希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行，”她眼神落在屏幕上，忽然定住。
  希希握住了鼠标。
  “这就对了，记得要面向镜头，毕竟，”汪文亮的掌声听着犹为讽刺，“我们都是在为观众服务嘛。”
  “说得好！”
  直播间里突然出现了第三个人的声音。
  汪文亮还以为他幻听了，他停下了动作，拍掌的声音持续响起。屏幕里的画面一分为三，多出来的那个人，正压在他的头上，“蒋旭初？”
  “昂，”蒋旭初收了鼓掌的手，转而向他晃了晃，“好巧啊汪文亮，互联网这么大也是叫我们两个碰上了，看来我们还挺有缘的。”
  汪文亮皮笑肉不笑，蒋旭初旁边好几个人，葛林也在，鬼才信他的好巧。
  蒋旭初提议：“连都连上了，不如来场PK？”
  汪文亮推托道：“希希还没完成惩罚，你来的不巧，不然下次？”
  蒋旭初说：“是吗？我觉得我来的正是时候。反正还没开始，干脆攒起来，等PK结束了再一起呗？”
  汪文亮还是拒绝：“下次吧，我直播间的观众都在等着看希希做俯卧撑，旭初，这次你就卖我个面子，你看怎么样？”
  蒋旭初不说话，只是盯着汪文亮看，心虚的人是经不住看的，汪文亮就像车辙里的鱼，被太阳炙烤着，活蹦乱跳不起来了。
  “不怎么样。”
  蒋旭初忽地一笑：“汪文亮，你不会是怕了吧？你告诉我，你在怕什么？你粉丝量是我的十几倍，难道，你是怕你粉丝没我的有实力？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是能理解的。”
  廖星情默默地给蒋旭初点直播间的小心心。
  汪文亮张口闭口都是他粉丝，话里话外在讨好他们，招往汪文亮身上出，不一定好使，扔到他的“兄弟们”“水友”“观众”头上，汪文亮就被架上去了。
  他是顶不住他们的压力的。
  果然，汪文亮看着弹幕风向，脸色难看起来。
  -答应他！！
  -你是缩头乌龟吗这么能忍？？？又没让你出钱，听我的跟他PK！！
  -小子你很狂噢，把你跟那充气娃娃一起打爆掉
  -pkpkpkpkpkpk
  -输了让他跪下来学狗爬！！！
  汪文亮在心里骂了句脏，他知道蒋旭初很有钱，他具体什么来路不清楚，有钱是真有钱，光他那辆车，就够普通人过上几辈子了。
  他勉强笑道：“那就听大家的，不过不能自己给自己刷礼物，这没问题吧？”
  “谁那么傻给自己刷礼物，钱多到没地方花？非要给平台分点？”蒋旭初说。
  -蒋旭初：[转账]100000元
  -蒋旭初：送我礼物
  手机跳出来转账信息的时候，廖星情还以为她看错了。
  钱多到没地方花的蒋旭初目视前方，手指在桌子底下按着手机。
  廖星情都看笑了，这人怎么这么多小聪明？
  -廖星情：？
  -廖星情：原来你是不相信我的实力
  -廖星情：伤心了
  盲打还是限制了蒋旭初的发挥，每条消息都隔了十几秒才过来。
  -蒋旭初：拿钱，办事
  -蒋旭初：哥有钱，懂？
  -廖星情：不想懂。
  -廖星情：说人话，OK？
  -蒋旭初：噢
  -蒋旭初：姐姐，求你
  -蒋旭初：拜托拜托
  廖星情笑开，他现在挺上道，动不动就姐姐姐姐，回想刚认识的时候，叫声姐姐还会脸红。
  PK已经开始了，都不需要什么才艺，各个主播的粉丝就火拼起来，狂砸礼物，你一个火箭，我一座城堡，空气中弥漫着金钱和火药的味道。
  蒋旭初说：“哎呀，让大家破费怎么好意思，不然我来唱首歌，表示一下感谢，也为你们不要白花钱？”
  有新粉丝没听过他唱歌的，撒花欢呼。
  蒋旭初清了清嗓子，出来的第一个音，就奠定了这首歌着实恐怖的音乐基础，彰显了蒋旭初卓越的创作能力。
  他浑然天成，自成一派，唱出了个人的风格，唱出了艺术的本质，那叫一个出其不意，九曲回肠，男默女哀，振聋发聩。
  -别唱了别唱了。。。。我出三个流星雨，买我一个清净
  -官方你出个哑药吧，我一定买爆…
  -昨天买的九十九个拖鞋已经拍完了，这礼物在你直播间怎么就这么不经花呢？嗯？说话？
  -啊啊啊啊为什么有人声音这么好听，唱歌能这么这么难听，我不理解啊啊啊
  -我将穿越回三分钟前扇自己一巴掌再用撒的花把主播埋葬。。
  -笑死，有没人发现啊，九日那四个背景板朋友从他说要唱歌起，就把耳朵捂上了
  调走着走着，蒋旭初自己也笑了，于是匆匆收尾，“算了我就不说是什么歌了，哪个说的会变成被告，你出来，没有的事好不好？我要担心的是原创跪着求我改编怎么办？多不好意思。”
  他的粉丝虽然没有汪文亮多，但活跃度更高，分数是差了一截，没那么夸张就是了，加上他那些转账，打汪文亮是绰绰有余。
  但蒋旭初的心放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