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作者:海青拿天鹅      更新:2025-09-11 10:53      字数:3699
  
  只见杨荃正打马上前,在几步开外下了马,向孙微行礼:“臣杨荃,拜见王妃!”
  孙微答了礼,狐疑地将目光扫了扫司马隽。
  两眼相视,司马隽似乎明白了什么,唤来邓廉。
  “我昨日说,暂不离开寻阳。”他说,“你可告知了余总管。”
  邓廉讪讪:“事太多,竟是一时忘了,世子恕罪……”
  孙微:“……”
  她忽而明白,自己又对着空中挥了一顿拳。
  却见司马隽看着她,似乎心情颇好。
  他让邓廉退下,望了望天色,道:“夫人今日可有别的事要做?”
  孙微道:“没有。”
  这话,她颇有些心虚。
  她想,自己当下在司马隽眼里,大约就是个听风便是雨的,闲得发慌的傻瓜……
  “夫人既无事,便与我一道送送杨总管如何?”只听司马隽道。
  孙微看着他,只见他的黑眸深深,颇是温和。
  她笑了笑,只觉僵硬。
  “甚好。”她说,“便如世子之意。”
  杨荃此去,带走了五千人。
  见得王妃和世子都来送行,上下皆是振奋。孙微应对这等场面,倒也得心应手,亲自斟酒,敬了几位将官。
  司马隽不能同往,临行前,向杨荃交代了好一番。目送着一艘艘兵船远去之后,他才与孙微一道回宫去。
  余宽听闻司马隽暂且留下,比谁都高兴。
  “这样就好了,过几日就是王妃的生辰,世子若能留下庆生,这宫里也能添些热闹。”
  生辰?
  孙微不由得一怔。
  她这才想起来,鲁娴的生辰是二月初十。算了算,也就在七日后。
  司马隽看了她一眼,道:“王妃似乎也忘了。”
  “没忘。”孙微镇定地一笑,“只是当下孝中,不宜宴乐。这庆生之事,还是算了吧。”
  “虽不能宴乐,可毕竟是王妃生辰,总还是要办一办的。”余宽忙道,“前几日,世子还说,此事不可太冷清,让臣备个素宴。先前,臣还发愁,世子不在,王妃一人在宫中该如何庆生?如今世子留下了,实乃大善。”
  竟有这事?
  孙微诧异地看向司马隽。
  司马隽正翻着刚送来的文书,似心不在焉:“寻阳不久前才出了乱子,这城防我放心不下,不将城防好好休整一番我不放心。倒是正好遇到夫人的生辰了。”
  是这样。
  孙微颔首:“世子说的是,城防确实该好好整顿。”
  司马隽将手里的文书放下,看向余宽:“午膳可备好了?”
  “备好了,臣这就去传膳。”
  孙微看着余宽趋走而去的背影,低头喝一口茶,嘴角弯弯。
  她心情甚好,连司马隽也能察觉。
  “今日夫人去找桓安了?”他问。
  孙微知道宫里头的事情都逃不过司马隽的眼睛,大方承认道:“正是。世子放心,妾并未将桓熠将发兵的消息告诉桓安。”
  “哦?为何?”司马隽道,“夫人不是一心想让桓安助我守寻阳么?”
  “妾一介军师,自不会逾越到世子的号令之上。”孙微说罢,补充道“只是妾仍旧以为,若将桓安用起来,乃事半功倍。”
  司马隽不置可否:“如此,王妃与桓安说了什么?”
  “桓修临死前曾将一绺头发托付于妾,托妾将其投入大海中去。妾寻思,这一时半会也离不开寻阳,桓安是桓修最为信任的兄弟,倒不如请他去完成遗愿。”孙微道,“不过,妾也是见桓安时才知晓,原来他要替世子去会稽练兵。妾记得,世子说过,要等思虑周全才能说的,妾竟无意中提前知晓了。”
  这话里话外,全是讥诮。
  司马笑了笑,道:“其实也还不算周全。不过夫人既然知道了,那就不算秘密。”
  第148章 生辰
  孙微道:“如此说来,世子欲正面迎战桓熠?”
  “是有这个打算。”司马隽道,“夫人以为如何?”
  “不如何。”孙微直言,“江州的兵马本就只能堪堪与荆州匹敌,可去年被会稽借走了一万,今日又去了五千,江州大营就只剩下了三万余兵马。寻阳城防固然坚强,可桓熠大军压境,便是免不得一场血战。就算世子以少胜多,此战也无好处。故而妾以为,世子当避战为上。”
  司马隽道:“照着夫人的说法,得不到好处的仗,就不能打对么?”
  “正是。当下之世,凡手握兵马者,无不挖空心思保存实力。桓熠不智,自有他的苦头要吃,世子又何必做这两败俱伤的买卖?”
  “话虽如此。可这回是桓熠找上门来的,我身为一方守将,不可不应战。”
  孙微见司马隽油盐不进的样子,不由气结。
  这祸事乃是因着王桓之争而起,本与他无关,他却像个傻子一样跳到这酱缸里掺和。
  上辈子司马隽是如何败给闾丘颜的?不就是被这内忧外患反复折腾,实力大损,才无力回天的么?
  孙微瞪着司马隽那平静的样子,愈发觉得不是这人太蠢,就是自己遗漏了什么。
  “此事,太后可知晓?”她按捺着情绪,问道。
  司马隽道:“夫人为何突然问起太后?”
  “太后和王磡因着对太子妃人选之事,不惜将桓熠激怒,而后又不加以安抚。如今出了事,竟要世子来承受这后果。太后口口声声说为了世子好,她可知这祸事牵连多大?”
  司马隽看着孙微,颇有些深长的意味。
  “夫人是在替我抱不平么?”他问。
  “妾与世子在一条船上,世子受害,妾亦不可免。”孙微神色严肃,“妾以为,世子当修书一封,将此事利害说明,呈与太后。”
  司马隽不以为然。
  “太后有太后要操心的事。”他淡淡道,“她将江州交与豫章王府,就是要豫章王府来把守京城门户。如今桓熠要兴兵入京,我又岂可有趋避之心,公然渎职?”
  孙微终是忍不住,沉下脸。
  “世子就没有害怕的时候么?”她说,“荆州大军,以善战闻名,桓熠以此为仪仗,连朝廷也不放在眼里。他既然发动此战,必是全力以赴,世子没有想过自己不能应对么?”
  “我这一生注定退无可退,害怕救不了我。”司马隽道,“我自从军之日起,就深谙此理。故而我早就养成习惯,不去设想败仗,只一心想着如何能赢。”
  四目相对,谁也不让。
  孙微不由得想起上辈子,司马隽咽气前最后说的那些话。
  直到那时,他也不曾流露出一丝恐惧,只告诉她,自己累了。
  “如此说来,世子已经想好如何应战了?”好一会,孙微问道。
  “正如夫人说的,此战当尽量自保,不宜强拼。”司马隽道,“故而我预备趁其不备,突袭江夏。若是能先一步夺得夏口,可以地利之便震慑荆州。届时,荆州军光是要离开荆州,也要费上九牛二虎之力。而后,我调集北府之兵,在豫州沿岸伏击。桓熠在进京前,便会消耗半数兵力。而建康仍有禁军和北府,应对此战不难。”
  孙微想了想,此战若是非要打,也只得如此。
  “此战关节,皆在于时机。重中之重,就是夺得夏口的时机。”孙微道,“若在桓熠兴兵前动手,反倒不妥。如此一来,倒是给了他兴兵的理由。”
  司马隽颔首:“故而如今时机未至。在此之前,我只有抓紧备战,按兵不动。”
  “世子这几日有何打算?”孙微问。
  “我离开江州有一阵子了,也不知城防工事是否按时修筑。明日,我去武昌郡巡视一番,在夫人生辰前赶回来。”
  “生辰不生辰倒也无碍。”孙微道,“世子若忙碌就不必回来了。”
  司马隽看着她:“夫人似乎对这生辰毫无期待?”
  “有甚可期待?”
  “若我不曾记错,夫人今年满十八岁。”他说,“我听闻在岭南,女子逢得十八生辰,是要大办的。”
  孙微有些讪讪。
  岭南确实有这样的风俗,不过于她而言,这并无什么特别。
  上辈子,家中清贫,父母又偏爱弟弟,她的十八岁生辰,除了食案上新添的一道菜,其余的与寻常日子并无差别。
  等后来嫁给了司马隽,她倒是能够每年生辰都大操大办了,可他却常常一出门几个月,连家门也不进,更别说给她庆祝生辰。她的生辰,便是宾客满堂,也总让她觉得,一切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不过是一件向世彰显示她这豫章王妃稳固不倒的器具。
  生辰有什么好?若无人真心盼着她多活一年,那玉盘珍馐也不过是寻常的自娱自乐。
  “非我不喜。”孙微道,“妾就等着世子归来,一道庆贺。”
  当日,司马隽就动身去了武昌郡。
  可过了三日,司马隽却迟迟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