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作者:
海青拿天鹅 更新:2025-09-11 10:53 字数:3723
“王妃无事么?”
阿茹率先跑上前来,拉着孙微问道。
孙微笑了笑,说了声“无事”,却将目光看向司马隽。
他冷冷地看着她。孙微不必问,也知道他很不高兴。
孙微知道他在想什么,和颜悦色,心虚地问:“世子无事么?世子怎么从庙里出来了?”
司马隽却不理会她,转头对邓廉吩咐道:“派人将郡守夫人母子送回去。另外,让宅中的人照先前计议,马上离开。”
邓廉应下,转身而去。
孙微很是诧异,道:“马上就走?”
话音未落,却听到边上被人捆起来的吴奋大笑起来。
“世子要走,恐怕没那么容易!”他叫嚣,“世子以为,剿了我三仙教,这广州就归世子了么?”
司马隽看了看他,道:“左护法已经被人卖了,莫非仍毫不知情?尚书仆射之子王治已经兵临城下,否则,城外的三仙教众何以溃败如山倒?借兵给他的,正是广州刺史刘柯。”
吴奋的神色僵在脸上,抬眼看司马隽,似不可置信。
司马隽继续道:“是谁怂恿左护法以身涉险,在城中设局,劫持王妃?这庙中的密道,我又是如何知晓的?事到如今,左护法还想不到么?左护法还以为刘柯忠于区康?我劝左护法莫再与我纠缠,否则你和你的手下,便再无生路了。”
说罢,他不再多说,只令殷闻带人断后,领着孙微离开福寿庵。
孙微明白过来,跟在司马隽背后,问道:“原来这庙里,竟有密道?”
不等司马隽答话,阿茹雀跃道:“正是!这还是梁温亲自招的。我奉王妃之命,去给世子报信,世子即刻就找到梁温,将他抓了起来。此人好没骨气,只略施手段,就将所有事都供了出来。这福寿庵的密道,是从前庙里的比丘尼为了躲避匪患挖的,能直通山下。吴奋等贼人,选在这福寿庵里生事,也是看中了有这么一条退路。却不料梁温竟是一下就将他卖了。世子索性就亲自领兵从这密道上山,打吴奋一个猝不及防。”
孙微了然,讨好地奉承道:“世子果然智勇无双。”
司马隽却并不理会她,径直上了马。
——
车马辚辚,并未回宅子里,而是一路往西门而去。
司马隽骑着马,走在孙微的马车一侧。
孙微将窗上的帘子拉开,月色下,二人的目光一下相触。
司马隽转头,冷着脸,看着前方。
孙微知道他还在恼自己,好声好气道:“世子还在恼妾?此番,确是妾的过错,是妾没有听世子的话,好好待在宅子里。可妾也是无法,那吴奋抓了郡守家的公子,妾若见死不救……”
“王治不但是冲着吴奋来的。”他打断道,“也是冲着你我来的,故而我等要趁他立足未稳,先行离开。”
孙微顿了顿,复又谄媚道:“世子怎知妾要问什么?世子果真才智过人,令人钦佩。”
火把光里,司马隽的唇边挂着一抹不屑的冷笑。
第205章 成全(上)
孙微望了望后方正远去的城门。自从他们离开,那城门就马上关了。
她问道:“刘柯既然借兵给王治,可见他已经投了王氏。如今他的兵马占了这城池,又怎会轻易放你我离去?”
“因为你我有郡守相助。”司马隽仍望着前方,似有些不情愿,“他得知王妃以身涉险去救人,十分感激,故而留了西门,让我等离开。”
孙微了然,笑道:“如此说来,妾也不算做了傻事。”
司马隽没有理她。
孙微叹口气:“世子着实不必着恼,妾行事,自有分寸。”
“分寸?”司马隽转过头来,道,“夫人说的分寸,就是算卦算了个大吉么?若我不曾赶到,夫人待如何?”
“可世子就是赶到了。”孙微眨眨眼,“世子这等天纵英才都来救妾,这不算大吉,什么算大吉?”
司马隽翻个白眼,又转回头去。
孙微当做没有看见,想了想,继续问:“世子既然费一番辛苦捉了吴奋,为何不将他带着?这可是个大功劳,足以与活捉孔岐相提并论。”
司马隽道:“虽是我捉的,但这到底是刘柯的地盘,我带不走。王治对他志在必得,将他留在手中,只会惹得王治死追而来。”
孙微知道,这广州山高皇帝远,她和司马隽要是出了什么事,只消将所有罪责度推给三仙教,一句“死于乱军”便可带过。
司马隽身边的护卫少,眼前之计,还是保命为首。
孙微颇有些遗憾:“世子辛苦了一番,却要空手而归?”
司马隽淡淡道:“我等本就是去祭奠父亲的,空手而归有何不可?”
孙微随即道:“自是不可。你我翻山越岭,吃了那么些苦,岂可白吃?吴奋被捉,固然是好事,世子却不能为人枉做嫁衣。”
司马隽看她一眼,先前的不快之色,已然消失不见。
“也并非一无所获。”司马隽道,“夫人可知,吴奋为何不正面攻城,反而潜入城中挟持人质?”
“吴奋是外地人,必不会知道那庙里有密道。”孙微道,“必是梁温提议的。”
“此计确实乃梁温所出,可吴奋并不愚蠢,他必定知道此计的风险。”司马隽道,“那庙毕竟在城中,万一出了岔子,他便要身陷重围。”
“哦?”孙微道,“既如此,他为何要亲自铤而走险?”
“因为他已经走投无路,”司马隽道,“吴奋进攻始兴以前,已经被长玄和卓竞阻挡过两回,伤亡惨重,早已无力攻城。而他那山中的巢穴也已经被烧毁,断绝了退路。于他而言,唯有轻取始兴城一条路。但吴奋着实时运不济,刘柯一心要除掉区康,又等不到我保证,就迫不及待地倒戈王治。他派来的梁温,面上是拉拢吴奋,实则是为了置他于死地。”
原来如此。
“这般说来,褚将军和谢将军捣了吴奋的老巢,也算得得了些功劳。”
“不错,”司马隽说着,面色沉下,“可长玄受了重伤。”
孙微愣住。
——
褚越的北府兵在北江西岸扎营,与始兴城隔河遥望。
营地边上有一处村落,褚越在里面寻了一处宅子,收拾好,作为司马隽和孙微的下榻之所。
孙微无暇歇息,到了地方,便随司马隽一道去看望谢霄。
谢霄的屋里,药味浓重,有个郎中正为他疗伤。
孙微看到僮仆将一盆血水端出去,只觉心惊肉跳。
烛光颇是明亮,谢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
“究竟出了什么事?”孙微问褚越。
褚越神色低落,道:“我等得了探报,说吴奋有出征之兆。长玄一心想杀吴奋,就在其必经之路上设了埋伏。可不料,吴奋此番竟是倾巢而出,长玄人手太少,接敌之后,寡不敌众。幸而我及时赶到,他才捡回了一条命。”
孙微知道,谢霄的父亲就是在征讨三仙教时,死在了吴奋的手上。
他要生擒吴奋,其实也是存着为父亲报仇的私心。
只是如今看来,吴奋要落入王治手里了,他手刃仇人的机会也就擦肩而过了。
三人一时默然无话。
倒是司马隽率先打破沉默,问郎中:“谢将军当下如何?”
郎中道:“虽流了许多的血,但所幸不曾伤及要害。当下血止住了,大抵无碍。”
孙微松一口气。
只听郎中继续道:“只是这般情形,这位将军怕是日后不可再习武了。”
司马隽颔首,看向褚越,拍了拍他的肩。
“此间劳你多多照料。”
褚越苦笑:“自当如此。”
——
累了一整日,孙微到了宅子里,阿茹正在将包袱里的物什拿出来。一边拿,一边抱怨司马隽手下的人存心大意。她们的细软,还有好些落在在那始兴城的宅子里。
“那时情形未及,要逃命,也顾不上许多。”孙微道。
“谢将军如何了?”阿茹问。
孙微将谢霄的情形大概说了一番,阿茹沉默片刻,道:“谢将军必是十分难过。好不容易拼一回,结果还是没能杀死仇人。”
孙微明白她的感慨。
阿茹的情形与谢霄相似。
刘柯此番倒戈,拿住了吴奋,自身有功劳不说,还会设法让王治替他除去区康。
此人若稳坐了刺史之位,要动他就更难了。
次日一早,孙微便与司马隽说起此事。
“世子以为,宁将军平反之事可还有望?”
司马隽看了看她,道:“为了阿茹?”
“正是。”
二人在江边散步,司马隽看着浩瀚的江水,道:“未尝不可。”
孙微顿下步子看他。
“世子有办法?”她问。
司马隽回头,只见江波浩渺,她立在水边,衣袂扬起,仿佛要似水鸟一般展翅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