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作者:海青拿天鹅      更新:2025-09-11 10:53      字数:3716
  
  孙微只得将盒子给他。
  司马隽取了些,胡乱抹在唇上,似吃了面粉没擦嘴一般。
  孙微无奈道:“世子别动。”
  她说罢,拿起绢帕,替将多余的铅粉擦掉,又用手指沾了一点脂膏。
  “世子笑一笑。”她说。
  司马隽一愣,不明所以。
  孙微说:“似妾这般,将唇撑开。”说罢,她嘴唇弯起。
  司马隽看着她,少顷,学着她,扯起一个奇怪的笑。
  孙微旋即用手指将他唇上的铅粉抹匀。
  她靠得很近。
  司马隽能感受道,她轻浅的气息。
  嘴唇比别的地方更是敏感,她的指腹温暖,触在上面,有些痒。
  好一会,孙微弄好了。
  她仔细端详,只见处处皆无破绽,看不出来是敷了粉。
  上辈子的功底,果然没有丢。她心中得意。
  抬眼,忽而发现司马隽正垂眸看她。
  双眸如墨,不知在想什么。
  她怔了怔,正要说话,外面有人来报,说太医已经到了王府前。
  “曹常侍可知道了?”孙微忙问。
  “曹常侍已经去迎了。”来人道。
  孙微应下,又看向司马隽。
  他仍在看着她。
  “药可起效了?”她问。
  司马隽颔首。
  孙微仍有些没底:“世子果然能应付?”
  司马隽将目光转向别处,淡淡道:“又不是
  第一回,何须应付。”
  孙微深吸口气,只得起身。
  太医很快来了。
  这位太医看上去有些年纪,据曹松说,眼力不大好。从前司马隽生病,都是他来看。
  果然,他为司马隽把了脉,又观察他的面容,摇头道:“竟又是这怪病,”
  孙微站在一旁,露出急切之色。
  “世子这病三不五时就会复发,也不知复发了几回。听闻太医专治此症,不知这许多年来,可找出了缘由了”
  她语气中隐隐有责备的意味,太医赶紧道:“世子这病之所以怪,正是因为来的急又无迹可寻。王妃不必着急,老叟看,此症与从前无异,服几副药便可好转。”
  孙微摇头:“既是如此,也更该找出病根才是。眼看就要过年了,世子事务繁忙,竟这般时节病了。”
  “王妃不必忧心,年前世子毕竟能好。”太医道。
  孙微不再为难他,让他写了方子,交给曹松去办。
  待得一干人退下,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再看向司马隽,只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昏睡了过去。
  那药竟是真的有用。
  孙微上前细看,只见他的额角冒了汗。
  她在床边坐下,拿巾子为他擦汗。
  烛光下,他的双目闭着,睡得安详。
  孙微看着他,又想起了上辈子。
  他们这夫妻,聚少离多。就算相聚,两人睡在一处,司马隽也总是早起。在她醒来之前,已经不见了人影。所以她其实并没有许多机会像现在这样坐在旁边看他的睡脸。
  以至于孙微记忆最深的,是他最后死在自己怀中的模样。
  当然,那时上辈子。
  孙微看着他,觉得他果真是生得十分好看的。从额头、眉眼、口鼻到下颚,没有一处不是完美。
  心似被什么牵动,跳得有些快。
  仿佛上辈子,自己与他成婚之后,第一次与他共处一室。
  正凝视间,司马隽忽而动了动,孙微几乎吓一跳。
  不过,他并未醒来。
  兴许是觉得燥热,他将手臂搭在被子外头。
  孙微松一口气,回身去架子上取了他的外衣来,盖在他手臂上。
  她不再逗留,对门口的仆人吩咐了几句,回梧风院去了。
  ——
  司马隽待在家中养病,自然少不了探病的人。
  无关人等,孙微都婉拒了,唯独放了褚越一家进来。
  孙微自让褚越去找司马隽,自己则与谢芙母子在园子里说话。
  谢芙是个开朗的女子,孙微每回见了她,都格外轻松。
  她和褚越的儿子小名阿宝,性子也随她,稍一逗便咯咯大笑,十分有趣。
  “王妃这般喜爱阿宝,我将他留下好了,给王妃解解闷。”
  孙微笑道:“我若一口答应了,你怕是后悔也来不及。”
  谢芙道:“这便见外了。王妃是我们家的恩人,莫非还会苛待阿宝不成?”
  孙微听了这话,想起前世时的谢芙早就惨死,而阿宝也没等来他的小名,就随母亲去了。
  她摸了摸阿宝稚嫩的脸,问:“阿芙如今过得可好?”
  谢芙道:“甚好。就是丈夫总不着家,我带着阿宝,无法出门,平白错过了许多热闹。”
  第265章 装病(下)
  孙微好奇道:“哦?如今城里有什么热闹?我不常出门,许多事情也并不知晓。”
  谢芙道:“最近的热闹都在庾家。灵虚公子的姑母,便是荆州桓定的遗孀。她带着她女儿桓令仙,进京来了。”
  这事,孙微昨天就已经听说。
  “我听闻桓定去世之后,南郡公之位又空悬起来,至今不曾定下?”孙微问道。
  “正是。”谢芙道,“从前,桓熠在世时,曾领着一众族亲进京,给过世的前太子妃讨公道。没想到一年过去,他和大公子接连殁了。如今庾氏进京,继续讨公道。也不知桓氏哪来那么多的冤情,他们自己竟是无法断个明白?”
  孙微道:“不知这回又是什么冤情?”
  “前阵子,荆州不是出了个布告,说桓定死于刺史闾丘颜之手。而今庾夫人说,桓定竟是被桓安所杀。”
  “竟有这事?”孙微诧异。
  谢芙道:“前两日,长公主在尚书府办雅会,请了灵虚公子。既有灵虚公子在,那雅会自是高朋满座。可正当灵虚公子正清谈之时,那庾氏突然出现,向王仆射哭诉冤情,求王仆射做主。”
  “王仆射当场应了?”
  “正是。”谢芙道,“那雅会里,还有不少朝臣,当场拍案而起,怒斥桓安丧尽天良。这一闹,整个京城都惊动了。隔日,王磡就在朝会上痛骂奸佞,竟然要尽释前嫌,为桓氏出头了。”
  孙微浅笑:“王仆射竟有这般忠肝义胆之时。”
  谢芙鄙夷道:“不过是借着由头又要生事罢了,他是何等品性,京中谁人不知。”
  ——
  “庾公子是庾夫人的亲外甥,竟被她如此利用。”待褚越夫妇离开,孙微皱着眉,对司马隽道,“这一出,怕是早已经与王磡勾兑好的。”
  而司马隽倚在榻上看她,喝一口茶。
  “闾丘颜还未露面。”他说,“这其中牵线搭桥的,少不得他。若能将他抓住,便是大善。”
  孙微看着他:“且不说此事。太后过几日要召妾入宫,到时,必定会问起世子的病情。不知世子打算装到何时?”
  “我这病,太后是知道的。我从前最长装过一个多月,从来无人怀疑。”司马隽看着她,道,“夫人若怕说漏了嘴,我遣人去宫里回个话,就说夫人正照料我,脱不开身就是。”
  孙微想了想,摇头。
  “太后要见妾,终是要去的。”她道,“病是太医看的,与妾无关。太后问什么,妾一概不知就是了。倒是明日世子该见一见庾公子,庾氏与桓令仙既然在他府上,必能找到闾丘颜的蛛丝马迹。”
  司马隽“嗯”一声,忽而道:“夫人近来似乎不曾再去探望过伯悠?”
  孙微道:“庾公子的伤已经好了许多,妾无事,探望他做什么?”
  司马隽看着她,淡淡笑了笑。
  孙微岔开话头,道:“世子今日看着好些了,药劲都退了么?”
  司马隽道:“已经退了,不过还须装一装。”
  孙微看他精神如常,放下心来。
  “若有什么不适,找个郎中来看看才是,世子切莫疏忽。”
  “知道了,夫人去吧。”
  孙微礼了礼,退出门外。
  也不知是否错觉,方才在那烛光中,司马隽看她的样子,很是温和。并且,自己说什么也不反驳,也不揪着庾逸问下去。
  兴许,那药效也并非全消了?
  ——
  几日后,孙微便进宫去拜见太后。
  意外的是,她在太后宫里见着了庾氏和桓令仙。
  她们正跪在太后面前,动情地抹着眼泪。
  太后安慰着,抬眼看到进殿来的孙微。
  见礼之后,太后道:“听闻,庾夫人与继妃曾见过?”
  “禀太后,去年,妾与夫人曾有一面之缘。”孙微答道,说罢,忙上前与庾氏见礼。
  庾氏看到她,目光似有些复杂,但仍是亲切之态。
  桓令仙立在她身后,只低头用绢帕点着眼角,并不看孙微。
  “去年妾随家人进京给太后贺寿,回程时遇王妃往江州,曾一路同行。”庾氏感慨道,“如今相见,竟是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