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作者:海青拿天鹅      更新:2025-09-11 10:53      字数:3713
  
  孙微正要说话,司马隽打断道:“夫人恐怕不想我舞刀弄枪吧?”
  这话倒是将孙微拿捏住了,她一时无话可说。
  正说着,仆从呈上肉穈粥。
  司马隽端起一碗来,轻轻搅凉。
  “夫人安心,我走这一趟,乃是最万无一失的法子。乘船很是稳当,京口也不远,慢则三日,快则两日,我便回来。”
  孙微仍不服气,嘀咕道:“世子上回也是这么说的。”
  “这回决不食言。”司马隽道。
  他看着她,神色很是认真:“夫人若实在放心不下,想跟着去,亦无妨。”
  莫名的,孙微耳根热了一下。
  “妾并非不放心。”她收回目光,道,“世子一路当心便是。”
  第298章 赠簪(上)
  司马隽次日动身前往京口。
  孙微除了令邓廉务必伴其左右,还加派了侍卫。
  出发前,孙微想起桓氏的事情,不由地问邓廉:“早前我请邓司马派人盯着庾氏母女,不知可有什么消息?”
  “还在盯着,”邓廉回道,“这些日子,无论庾公子还是尚书府,都因着世子的案子忙碌,而庾夫人和桓女君多日不曾出府,不见动静。臣曾让人去打探消息,只道是那日夫人造访庾府后,庾夫人关了桓女君的禁闭,不许她离开一步。”
  庾氏与王磡本就是相互利用。王磡若是动不了荆州,自然也就不会再帮着庾氏杀桓安。庾氏除非自己动手,否则对桓安无计可施。
  她让司马隽派人继续看着,便送司马隽众人出府。
  府门外,褚越已经在等待。
  孙微倒是没想到。
  “褚将军陪着世子一道去么?”她问。
  “正是。”司马隽回头看她,“如此,夫人可以放心了?”
  褚越听了这话,笑嘻嘻地说:“王妃大可放心,此番,在下必定将世子须头须尾地送回来。”
  孙微笑了笑,终于放下心来,又忍不住看了司马隽一眼。
  原来什么都准备好了,只瞒着她。
  司马隽似乎知道孙微的意思,旋即道:“是匆忙安排下的,还未及告知夫人。”
  孙微不理会他,对褚越说:“有劳褚将军了。”
  褚越应下。
  目送司马隽登车离去后,孙微回王府更衣,前往香露庵。
  长公主相邀,上香乃在其次,谈话才是主要的。
  待做过法事,便有比丘带着二人到茶舍里闲坐。
  茶舍中的陈设简易,只中间摆着茶案。
  长公主与孙微分别在主次落座。
  日头正好,将庭院中枝干的影子投至廊下。
  香露庵颇为热闹,可嘈杂声传至庭院里,便消散在流水声中。
  长公主轻抿一口茶,道:“阿治明日就要动身,前往广州。”
  孙微轻轻颔首:“妾出生在岭南,那里的气候与番禺相似。目下这时节,番禺比建康温暖许多,雨水也少,倒是适宜远行。”
  长公主扫了她一眼,而后,令仆妇送上了一只螺钿匣子。
  “我似你这般年岁时,太后赐过许多首饰。这匣中的三支簪子,是太后赐下的。我还不曾佩戴过,不过一直有侍婢照看着,令其光亮如新。”长公主说着,拿出一直嵌着珠玉的玛瑙簪子,“前几日,我无意中看到,甚是喜欢。可当下,我已经过了如花的年岁,戴这些不合时宜。前几日,我向太后说,这般闲置着,难免可惜,不若将这些簪子赠你,方不负物尽其用之意。太后说,都是一家人,不必过问,我自行决断便是。故而今日,我特地带来,还望王妃不弃。”
  孙微接过那木匣子,含笑谢道:“太后与公主隆恩,妾愧受了。妾愿为公主分忧,方不负这番厚意。”
  长公主抬眼看她,只见她的神色何其真诚。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长公主缓缓道:“王妃不是外人,我便也直说了。眼下,我有一桩烦心事,你必是也听过。我府上有一位侍妾董氏,近来闹得鸡犬不宁,着实教我难为。”
  “妾有所耳闻,”孙微道,“听闻,这董氏竟说长公主污蔑了二公子,害二公子被廷尉缉拿?”
  长公主看着她:“此事,王妃怎么想?”
  孙微道:“长公主品性高洁,谁人不知。想来,董氏也不过是听信外人以讹传讹,终究糊涂。”
  “哦?”长公主道,“你不信这话?”
  孙微笑了笑:“二公子不过是庶出,与长公主和大公子何止云泥之别。长公主贵为公主,但凡有不痛快,又何须亲自动手?”
  长公主喝一口茶,没有说话。
  不得不说,孙微虽说得不多,却是她这几日听过最痛快的话。
  “若是人人有你这般清醒就好了,可惜不是。”长公主叹了口气,“偏生,董氏还不依不饶的,后头又闹出了许多事,弄得家宅不宁。我寻思着该让她离府一阵子,好清醒清醒,可王仆射又是个心软的,舍不得教他们母子骨肉分离。如此一来,便不得解法。我如今也束手无策,见人就想问问别人的妙法。今日,恰恰见了你,我便也不免得要讨教了。”
  孙微笑着喝了一口茶,问:“不知公主所说的离府一阵子,是多长的一阵子?”
  长公主含糊道:“自是越长越好。”
  孙微心中明白,这意思,最好是走了就再不回来。
  她又问:“妾想问一句,过去这董氏品性如何?也如此教公主烦恼?”
  “这该如何说起,”长公主似在思忆,脸上露出嫌恶之色,“那董氏,是耍了些手段才得以入府的。我自是不悦,可她倒是处处小心,在我面前不敢忤逆,指东不敢往西。我看着王仆射的面子上,也就忍了。可这回不同,她欺人太甚,居然告到官府去,闹得满城皆知,让我丢尽脸面。是可忍孰不可忍!”
  孙微道:“公主必是还不想伤董氏性命?”
  长公主有些不自在,道:“王仆射之意,她罪不至死。”
  孙微了然,心想这王磡倒是还有真心牵挂的人。
  她又问:“若董氏能像过去一般乖顺,公主可还能容她?”
  长公主冷冷道:“所谓乖顺,不过惺惺作态,此番她已将本性暴露无遗。这等小人,岂可再留在府中?”
  孙微颔首,徐徐道:“可妾以为,以眼下的情形,公主容她,才是上策。”
  长公主的面色倏而沉下:“何出此言?”
  “公主不妨想想。董氏已经乖顺了二十年,何至于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敲了那登闻鼓?”
  长公主冷哼一声:“自是因为她积怨已久,如今给她找到了个十足的理由。”
  孙微摇摇头:“公主所言固然有几分道理,可妾以为,归根结底,该是因着公主将她逼上了绝路。她不去敲那登闻鼓,没有丝毫胜算,于是只得铤而走险。有一便有人二。公主将她撵走,却难保她还会闹出更大的事来。试问,公主还经得起
  第二回么?”
  长公主面色难看:“如此说来,我只能眼睁睁地看她胡闹?”
  孙微笑道:“自是不必,公主只需小惩大诫,教她收敛就是。”
  “何意?”
  “不知公主对二公子了解多少?”
  第299章 赠簪(下)
  提到王宽,长公主嗤之以鼻。
  “一个庶子,成日唯唯诺诺,没脊梁的东西罢了。”
  这答案不出孙微所料。
  “如此说来,公主对二公子实则知之甚少?”孙微问。
  长公主不置可否:“你若有计,何不直说?”
  孙微道:“一日夜里,妾府上有个值夜的管事去向常侍告假,说是家中母亲突然病了,要回宅中探望。常侍自是允了。听那管事后来闲聊,那时已经临近午夜,那管事在回家路上,偶遇了二公子。而那管事的居所,就在桃叶巷。”
  长公主为之一震。
  她知道桃叶巷是个什么地方,里头遍布龙阳馆子。
  她颇有些难以置信:“你是说,王宽好男色?”
  “这不过是妾从别人嘴里听到的闲话,不知真假。如今将此事禀报公主,还请长公主彻查。”
  长公主了然。
  纵然本朝南风盛行,可家主王磡对此深恶痛疾,而王宽却胆敢沾染男风。
  目光轻轻流转,少顷,长公主终于露出了笑容。
  “王妃果然通天晓地。”她赞许道。
  孙微道:“只有一件事,请公主谨记。妾方才说过,不可将董氏逼上绝路。二公子是董氏的命门,公主若毁了二公子,也就是将董氏逼上绝路。兵家有言,穷寇勿迫,围师必阙,公主可以仔细体会其中道理。”
  长公主道:“如此,我当如何?”
  “自是反将一军,用此事拿捏董氏。”孙微道,“长公主握住了她的命门,就不怕他再兴风起浪。只要她再似过往般乖顺,长公主也就不必因她劳神,这后宅的风波也就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