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作者:
柠檬九 更新:2025-09-11 11:17 字数:3971
“那也是她自己找的。”对方还是愤愤,不过当着场领导的面,倒也没说什么。
其他人都慰问完,郎书记看向了严雪,“小严是吧?我对你有印象,年前刚给你跟小祁主持完婚礼。”
严雪点头,“郎书记记性真好。”
“这么好看的一对儿换了谁都得记得。”郎书记笑了,又问:“听说昨天刚发现黑瞎子,是你组织大家慢慢后退的?”
和祁放那几枪相比,严雪那都是小事了,没想到还会特地有人跟郎书记说。
她心里一动,下意识朝郎月娥看去。
郎书记注意到,也往那边看了眼,笑容更加和煦,“遇事临危不乱,还能想着旁人,是个好同志,以后好好干。”夸奖鼓励了几句才带着人走了。
等大家都散开,严雪低声问郎月娥:“这事不会是你说的吧?郎书记真是你爸啊?”
“你才知道?”郎月娥是真的意外,她还以为严雪早知道了。
严雪笑着摇摇头,“我没特地打听。”
这种不多话也不爱打听事儿的人还真不多见,郎月娥眼睛里多了些笑意,“是我爸,不过我是跟着我妈改嫁过来的。”
说得很坦诚了,虽然这事不是秘密,林场随便找个老人都能打听出来。
严雪听了一愣,又抬眼认真看了看她。
郎月娥还以为她要说什么,结果她放轻了声音,“那还真巧,我也是。”
这回换郎月娥发愣了,她忍不住望望严雪,发现严雪看着她的眼睛里全是真诚。
这让她感觉到了被尊重,毕竟严雪是外面来的,不像她,只要严雪不说,又有谁会知道?
可严雪还是跟她说了,或许是想告诉她她们有相似的身世,又或许只是想说这没什么。
郎月娥眼里的笑意深了几分,语气也不自觉变得亲近,问严雪:“你跟祁放去年那车柴火还没领吧?”
的确没领,毕竟他们才结婚没两天就过年了。不过郎月娥不是会平白说这个的人,严雪望着对方点了点头。
“那今年领柴火的时候你可以和场里说说,让他们多给你们一车。”郎月娥暗示她,“虽说你们家人口少,一年一车也烧不完,但你们刚结婚,估计还得盖房子,可以让他们多给你批点树头。”
“咱们林场那一车柴火有多少?”
严雪听她说一年烧不完,觉得林场这个车和她所以为的车恐怕有些出入。
果然郎月娥说:“三匹马拉的,大概能有个几千斤吧。”
“这么多?”严雪还以为是那种一匹马拉的小车。
“不然你以为为啥有的人家男人不是林业局的,媳妇儿是,登记时都让媳妇儿做户主?还不是为了这一车柴火。咱们离山近,上山随便弄点就够烧,镇上县里可没这条件。”
女性做户主,也算是林业局的特色了,其他地方可看不到这种情况。
严雪总算明白当初祁放为什么还把这一车柴火的福利拿出来说,“刚听你说树头,难道咱们清出来这些都给职工当柴火了?”
“也不全是,”郎月娥说,“有一些拉去下面楞场垫楞垛了。”
林场每年冬天采伐量很大,并不是所有采伐好的木材都会用小火车拉走,还有很大一部分采用了归楞作业,即将原条在铁道边的楞场进行堆积码放。
这些楞垛通常有几十米高,一个就有三千立方左右,等到夏秋时节才会拆楞,即将原条拆下来装车,运到镇贮木场。
因为长时间露天,下层的原条肯定会被水泡,影响木材的品质,找其他东西垫着很正常,严雪觉得不正常的是垫的竟然是树头。
这些树头在她看来虽然没那么粗,也不够长,但都是好材料,切成方打个家具什么的完全没问题。
可在林场除了垫楞垛就只能给职工当柴烧,现在的林场这么财大气粗的吗?
还有他们砍下来一长带一长带堆积在山上的杂枝,如果放在几十年后,肯定被拉下山削片了。可听家属队那意思,这些就这么放在山上烂着,拉回家当柴烧职工都嫌远,宁愿去附近的林子里弄点。
严雪想想就觉得可惜,但让她把东西弄到镇上去卖,一来她没那个胆子,二来她没那个能耐。
她自己去镇上都还要坐四毛钱一趟的小火车,这么多东西,怎么从山上拉到山下,再运到镇里,还不引起人注意?
还是穿得太早了,要是八十年代,林场这边绝对有的是生意可以做。别的不说,当年的木材商人,还有木材加工厂,至少在2000年停止采伐前都是很赚钱的。
到底觉得可惜,严雪忙着忙着,目光又不自觉落在刚被她清理出来的树头上。
“月娥姐,我跟林场说我想多要树头,林场就能给批吗?”她忍不住再次问郎月娥。
“能给批,那些检尺不合格的木头你要是要,林场也能给批。”
郎月娥还当她一再询问,是怕自己跟祁放新来的没人脉,林场不给面子,又道:“要是实在不给你批,你就跟我说,我去帮你问。”
非常肯定的答复了,严雪也就笑起来,一瞬如云开雨霁,整个面庞都被明媚所照亮。
“谢谢你月娥姐,你可帮了我一个大忙。”
她想她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了。
天麻不能种,她不是还可以种木耳吗?
木耳可不像天麻,又挑生长环境,又挑菌群,搭个架子,在自家院子里就能种。培植难度还不高,只要定期浇浇水、晒晒太阳就行,非常省事。
更重要的是,木耳菌种种一次,可以连续收获三年,三年后用来培植木耳的段木才会耗空营养需要更换。
而种植木耳最大的成本——段木,她完全不用买,跟林场要就可以了。
这才是真正可操作性强又见效周期短的来钱路子,还不会占用她太多时间。严雪吐口气,终于感觉肩上的担子没那么沉了。
没有这些作为底气,单靠家属队和跑山,她总觉得半年内接弟弟过来是张空头支票。
现在好了,总算有方向了,严雪弯起眉眼,再次向郎月娥道谢,“你真的帮了我很大一个忙。”
倒把郎月娥弄得不好意思了,“不就是帮你说句话吗?还不一定能用上。”
严雪只是笑,“昨天也没见你过去拿肉,今天带饭我多带了点,中午咱们一起吃吧。”
毕竟昨天要不是郎月娥反应快捂住了那人的嘴,又第一个配合,她一开始也没那么快稳住局面。
郎月娥不去拿熊肉,是觉得熊是祁放打死的,人家祁放还救了大家,她什么都没做,没理由分东西。
但严雪和祁放这么选择她也能理解,毕竟财帛动人心,总有些人喜欢眼红别人。三四百斤他们也的确吃不完,卖又不能卖,怎么说也是大家一起在山上遇到的。
严雪邀得真诚,她也不好再拒绝,中午停下来生火吃饭时,就和严雪坐到了一起。
见严雪饭盒里塞得满满当当,她还笑了下,“真带了这么多啊?”
“祁放那个比我这个还多。”严雪也笑,她故意给多装的,省得刘卫国他们总说祁放小气。
没想到才坐下没多久,就有人过来找郎月娥,“同志你好,我想问一下,郎月娥是不是在这边干活?”
郎月娥性格挺温和的一个人,听到那声音,脸上竟然瞬间没了表情。
严雪循声望去,发现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个子颇高,长得也很壮,手上还挎着个布兜。
说话间李树武媳妇已经给对方指了路,“那不在那呢吗?”眼神里颇有些看好戏的意味。
郎月娥皱了皱眉,只能站起来,跟那女人说:“咱们去旁边说,别影响人吃饭。”
“行,你说啥都行。”女人应着,可没等走远,就迫不及待大嗓门道,“妈今天来看你,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你不快过生日了吗?培胜老惦记着这事儿,让我做件衣裳给你送来。”
因为人是背对着这边,严雪看不到表情,但郎月娥闻言什么都没说,脚步也无声加快了。
这让她不得不问了句身边的人:“那人是谁啊?姐你认识吗?”
“是小郎以前的老婆婆。”旁边不远的家属工压低声音跟她说。
严雪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以前的?”
“就是说她离婚了呗。”不等对方回答,李树武媳妇已经接话道,声音完全没有放低。
这让周围人全看了她一眼,尤其是严雪,她却一点不在意,“离都离了,还怕人说啊?”
别说现在了,几十年后放一些地方,女人离婚还会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何况这是改革开放都还没有的1969年。郎月娥敢离婚,在人看来绝对是离经叛道。
但背后是背后,当着众人面这么说就有点过了,立即有人帮郎月娥解释:“这事儿也不怪小郎,她之前那男人好喝,一喝上酒就回家打媳妇儿,拿皮带抽。
她都怀孕两个月了,孩子硬生生被打没了,不离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