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作者:范江江      更新:2025-09-11 11:23      字数:3801
  
  “既有关也没关,”念白掏出塑料证物袋里装的毛毛,“你能分析一下这个吗?”
  老祖顶多能闻闻味,要论专业当然比不过浸淫皮草行业多年的赵玉芬。
  别人的事可以不理,这是给自己找回五十套房的厉害小孩的请求,赵老板相当重视,特地找出老花镜,对着这几根毛好一顿研究。
  还不忘吩咐店员去隔壁买炸元宵投喂小孩,隔壁那家元宵是谭城老字号,五仁馅元宵现包现炸,外皮酥脆,内里绵软,馅料又足,特别美味。
  “你俩过来看。”赵老板招呼吃汤圆的小孩,“这貂毛是黑灰色的,首先排除褐色的紫貂,毛的亮度也没有水貂好,在皮草里属于三级品,二级都到不了。”
  黑武士两名小侦探嘴里的元宵都忘了嚼,赵老板讲解貂皮时最像白雪公主的后妈,好有气势。
  “你们再看貂毛的状态,长度,光泽都很健康,貂皮贵有贵的道理,它不像狐狸皮那么爱掉毛,就算掉那也是不健康的毛自然脱落。只有一种掉毛的情况符合你这种情况。”
  “什么情况?”
  赵老板让店员随便拿来一件皮草,把里子翻出来,告诉小孩,“皮草都有衬里。”她又把衬里剪开一道缝,“貂皮小,一整张皮子可做不了一件大衣,肯定会有接缝,接缝的处理也挺重要的,我找杨二堡加工的皮衣,接缝都用火燎过。防的就是接缝的毛不结实,衬里的绸子接不住,掉毛会钻出来。”
  “然后呢?”两小孩顾不得吃元宵,你倒是快说啊。
  赵玉芬一脸自豪,“加工费贵有贵的道理,玩的就是细节。你这个掉下来的毛绝对不是我们店里出售的皮衣。她要是从别的城市买就罢了,要是在谭城买的貂儿,只有一家不在杨二堡做皮衣。老张抠门,为了省那点加工费,在钢城下面一个镇找的代工。”
  不愧是赵老板,仅凭几根毛毛就找到了皮衣的源头。
  埋汰归埋汰,作为谭城四大皮草销售商,平时都互通有无,面上关系很过得去。赵老板给张老板打了电话,说有两个小朋友要去他那里找点东西,让他配合一下。
  黑武士小分队带着没吃完的元宵,出发去历史悠久的中街商业街,张老板的皮草大卖场就开在那里。
  …………
  查案有时候像牌桌上打麻将,手风顺了,一瞬百顺。
  大家先前的共识没错,藏车人跟在大田里烤土豆的小孩是一个村的。
  这人叫汪成,在小九路建材城开微型小货车给人拉货,今年23,还没结婚,跟父母同住。
  从他房间地上摆的鞋能看出来,右脚偏得厉害,鞋帮快踩成鞋底了。胡新一在他房间书桌的抽屉里翻出了桑塔纳的车钥匙,还有张哲的驾驶证。
  确定就是这个人藏的车。汪成父母对儿子的行为一无所知,他不在家,周末生意好,在外面拉活。
  装成要找人拉建材的客户,陈晨给汪成发了传呼,在小九路他们陈家建材市场外面抓住了此人。
  汪成瘦瘦高高,眼珠子乱转,一看就不是个实在人。但也没犯过大事,吓唬两下,很快就交代了。
  他是在滨城和首都足球比赛那天下午两点四十左右,在劳动公园南门等客户搬水暖配件时,看到张哲从桑塔纳上下来,扶着腰,跑到路旁呕吐。身体很虚弱,坐在南门外的长椅子上,好长时间都没起身。
  “我看他那辆车挺好,就起了歪心思。先把我的微型开到另一条街,再走回来,趁着他的车还没熄火,坐上驾驶座嗖一下就把车开跑了,老头听到动静也没招,身体虚弱,他追不上我。没想到抢一辆车还挺简单的。”
  这家伙还感慨上了。
  汪成不能把车藏在村里,农闲到处串门子拉呱的人多,容易露馅,藏在别的地方又不放心,想来想去就把车藏在苞米荄子下面。
  提心吊胆等了几天,不见有人找上门,正准备下个月去隔壁吉省省会把车处理了,没想到小孩烤土豆让他露馅了。
  “车上可没值钱东西,老头下车吐的时候,手里搂了个大包,我没抢他包,只抢了车。”汪成坦白得很彻底。
  从审讯室出来,大家都犯了难。
  张哲身体出状况不难理解,他有肾结石,如果结石进入尿道疼起来特别要命,疼大发了,伴随呕吐,眩晕等附加状态很正常。
  劳动公园南门这块应该没有特殊意义,他碰巧在这边疼痛到顶点,不想吐在车上,就停了车去外面缓缓。
  但出事的发动机二厂就在劳动公园附近,这中间有什么联系?
  肾结石的疼痛舒缓过来不影响行动。被抢走
  了交通工具,张哲又会去哪里?
  查案要细致,戴豫让李炳哲去劳动公园南门询问有没有目击者,公园那边都是树,街对面是住宅楼,希望一楼开店的人记性好,能记住二十天前的事情。
  他会不会去狡兔三窟的另一窟呢?
  刘之杰在办公室查了一天房产,还是没有结果。
  现在私人住房少,大部分都是福利分房。这里面的学问可大了,有人想要改善居住条件,或者调动工作,但公房又不让买卖,出现了很多换房现象。
  这种行为属于打擦边球,去房产局做变更登记不会给办的。房产持有人,实际居住人不匹配的现象十分普遍。刘之杰没能从房产登记这块找到张哲持有的房产。
  问了厂里的同事,张哲的老伴李梅,初恋李琴,还有对张家财产虎视眈眈的张大勇,他们也很惊讶张哲还会持有别的房产。
  总之这老头确实是个优秀的地下工作者。
  白天越来越短,下午时间一晃而过,四点半天黑时分,在外面走访了一天的梁守诚也回来了。
  喝了一口水,大家赶紧凑一块把今天的走访结果捋一遍。
  “厂领导可以排除,上班洗澡,打瞌睡违反工作纪律,锅炉工除非脑袋被驴踢了,才到处嚷嚷。领导不会管这样的小事,只有后勤部长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处分两个老职工。他那人口风紧,不会把这种小事跟人说。
  其他几个锅炉工或多或少都有偷懒行为,烧锅炉的成天对着一口炉子,话都不多,上班干的活太枯燥,就算跟家里人讲,人家也不爱听,天天都一样,有啥好讲好听的?锅炉工里唯一一个另类……”
  戴豫喜欢另类,目光追着大梁子不放。
  喝了口水,梁守诚继续翻看笔记,“就是出事锅炉房当早班的于师傅,全名叫于龙河。这人是个鳏夫,孩子上学不在身边,一个人待着没意思,喜欢跳舞。”
  谭城大街上,除了录像厅,舞厅第二多。整间屋,装个灯球,再弄个录音机,办个工商执照,一个舞厅就能支摆起来。
  这两年年轻人跳的少了,进舞厅跳舞的中年人反而多起来。没工作,跳个舞缓解心情,大小舞厅生意都还不错。
  于龙河有工作,他去舞厅跳舞纯为了解闷,跳完再跟老伙伴们在街边小店聚个餐,他还好喝个小酒,一个口杯下肚,跟平时寡言少语的模样判若两人,啥话都往外秃噜。
  于龙河喝酒断片,他也想不起来,有没有说烧锅炉的事,有没有告诉外人,工友上班爱睡觉,还有个天亮前喜欢在外面遛弯。
  但这件事跟张哲之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炳哲人没回来,在外面给办公室打的电话,他在劳动公园南门的察访没有收获,开店的都不记得二十多天前的事。
  可能也跟张哲处事有关,那人有城府,面临大危机,丢车不算啥,他连警都没报,更不想引起旁人注意。
  今天的好运气都用在找车上了,戴豫叹了口气。
  大梁子收起笔记,站起身,“饿了,先吃饭去,等一会儿上楼开通气会,咱们再研究明天的调查方向。”
  不需要明天,饭也没吃上,办公室电话响了,是小戴顾问打给她爸的,“快来中誉街38号永嘉小区4号楼1单元201室,我找到貂儿的主人了。”
  张老板皮草接缝处理得一般,但他售后做得好,买皮草,卖家都会赠送保养服务。张老板不但免费保养,还免费上门取货。
  花点小心思笼络人心,人家老会了。
  所以买貂的客人都留下了地址,电话,他其实就想骗电话,上新货,电话轰炸,烦死你。
  他按照三等货,貂皮的颜色帮小孩找的客人名单,一共十来个,姓甚名谁,特征,张老板标注得老详细了,刨除六个男装,还剩六个买女款裘皮的。
  把年龄太大的去掉,剩三个,有两个结婚了,老祖觉得老张不会玩那么大,找有夫之妇,那就只剩一个合适的。
  很巧,这个女的正好住西部工业区。
  李炳哲,陈晨还有胡新一都在劳动公园察访,还没来得及回局里,接到传呼,立即赶了过去。
  那家有人,看到应门的年轻女人惊慌的面庞,年轻干警立即明了,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