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作者:范江江      更新:2025-09-11 11:23      字数:3808
  
  低头吃烤串的戴豫掀起薄薄的眼皮看向张扬的美术老师。
  白婉放下汽水瓶,瞪了彭老师一眼,“你也别胡说。”
  彭老师笑开了,“我想跟你谈恋爱,跟你无关。”
  这是什么话?老祖气得拍桌子,小奶音怒了,“跟我有关!”
  喝酒的大哥被她的小尖嗓儿吓了一跳,全都看了过来。
  戴家小孩你越关注她就越来劲,“你要回答我的问题,回答正确了,才有资格就跟我妈妈谈恋爱。”
  这啥情况?你旁边坐的不是你爸?你爸和你妈离婚了?你妈被人惦记上了?
  “孩儿,用不用大爷帮你出主意?”喝酒的起哄。
  “不用。”老祖干脆拒绝,大大的猫瞳对准彭老师,“我问你,挠一下,歘一下,嗖一下,咔嚓一下,嘎巴一下到底哪个更快?”
  第57章 我怎么才能拥有桑塔纳?
  大宝贝问完问题呲着小米牙笑嘻嘻的模样,当妈的看了又气又笑。这小家伙聪明极了,一定是听彭坦之说话没有口音,猜出他不是本地人。
  只有舞舞喳喳的谭城人说话夸张,爱用各种象声词,形容词,副词,她就是故意为难人家。
  戴豫似笑非笑,得罪我闺女就像得罪了棉花,她会反弹的。
  彭坦之面露茫然,显然掉进了东北话的语言陷阱。
  烤串店的食客兴奋了,全都在夸夸,“这小孩可真聪明,说话一点不掉豆。”
  “你们怎么知道我叫逗逗?”某个自来熟小人儿从不让话掉地上。
  “逗逗宝贝,阿姨再给你补充一个,还有滋儿一下。”
  老祖忙点头同意,“滋儿一下可以有。”小眉毛灵活地冲彭老师挑了挑,“六个选一个,只有一个正确答案。”
  烤串店的老板娘出来送餐,晃了晃手里的手把小串,好心帮年轻人造了个句,“咱这牛肥瘦啊,撒上一把孜然面,那小味挠儿一下就上来了。”
  这是一个有味道的造句,老祖隔壁桌戴大金链子的小哥造了个更有味道的,“屁股没夹住,裤兜子滋儿一下就满了。”
  “呕……”
  引起公愤,全都让他闭嘴。
  有人好为人师,还帮着解释,“嗖一下和歘一下有点像,都是形容平移的速度,飞机嗖一下从眼前飞过去,歘一下呢,更有动感和重量感,就好比我家小猫淘气,从沙发歘一下蹦到我胸口,差点把我胸压扁喽。”
  “你家猫挺胖乎啊。”
  “那可不?俺家大橘猫老实沉了。”
  彭坦之是画画的,不是研究东北民俗方言的,心道,喜欢个有孩子的女人没想到阻力这么大。
  桌对
  面的阻力对他虎视眈眈,小手拍着桌子催促,“快点回答。”
  “嗖一下最快。”人和猫再快,能快过飞机?
  话一落他就知道要糟,长得像小猫咪的怪才小孩笑得特别开心,大声宣布,“你错啦。”
  “我错哪了?你的问题根本没有标准答案。”
  “有。明明是嘎巴一下最快。”
  彭老师人很桀骜,甩了甩披肩长发,非要跟小朋友挣个高低,“我不接受,你要解释清楚。”
  老祖胖手捂住胸口,啪叽把自己摔倒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解释,“嘎巴一下死了,快不快?比不比大飞机快?”
  彭老师:“……”
  “哈哈哈哈,”吃烤串的笑疯了,“逗逗宝贝说的没毛病,飞机嗖一下飞过去,人嘎巴一下死了,飞机还在飞呢,人都见阎王了,嘎巴最快。”
  小孩一个鲤鱼打挺嘎巴一下又活了,咧着小嘴提醒,“愿赌服输哦。”
  白婉在一旁直乐,大学毕业留校的美院才子还是没经历过社会险恶,被她家混迹公安局的三岁小孩给套路了。
  “我不喜欢智商低的。”白老师比彭老师说话还直接。
  大才子彭坦之脾气上来,推开椅子起身走了。
  老祖眨了眨大眼,“他战斗力好弱。”
  戴豫弯了弯唇,拍了拍闺女的包包头,“干得漂亮。”
  父女俩被白老师甩了卫生球眼,“就知道耍嘴皮子,你俩怎么不跟人家比画画?彭老师主攻工笔,在国内小有名气,马上有作品要在国外展出。”
  孩儿他爸喝了口啤酒,不改毒舌本性,“不喜欢工笔,匠气太重。”
  小孩不懂什么是匠气,也不懂工笔,朝母亲挤眉毛,“你胳膊肘往外拐欸。”
  白婉快速点了份蛋炒饭和两手小串,她更会吃,把串撸下来伴到蛋炒饭里,碳水配焦香的烤肉,小味挠挠的,满足地挖了一大口,故意气闺女,“没办法,你妈太受欢迎,想要气走这些男的,神童你得多准备点问题。”
  瞅了一眼前夫,白老师揶揄,“你爸爸也很受女同胞欢迎。”
  没想到女儿一点不担心,从她盘子里挖了一大口饭,把小嘴炫满,嚼嚼嚼,吃得很满意,呲着小牙笑,“爸爸没钱还是小抠儿,女人都喜欢大款,长得帅没用。”
  确实抠,自己的炒方便面不吃,也来挖炒饭。白婉无语,“我的串拌饭让你俩咔嚓一下就炫光了。”
  “妈妈,你咔嚓一下用的不对。咔嚓不光有速度,还有声音,裤/裆子咔嚓一下裂开了。”
  “你这小孩,话这么多早晚要栽跟头。”
  “已经被穿小鞋了。”戴豫吃着炒饭,把女儿对白雪公主剧情的质疑告诉了前妻。
  白老师听完哭笑不得,“往好了想,咱家闺女将来不会被狗男人骗。”
  小孩立即摇头,“我不找对象,我要追求大道。”
  “你是龙,你要成仙。”年轻的父母齐声重复闺女天天挂在嘴边的胡话。
  没了碍眼的画工笔画的男老师,三人热热闹闹吃了顿晚饭。临走去结账,被告知他们这桌饭钱有人帮着结了。
  胖墩墩的老板娘摸了摸小孩胖乎乎的肉脸,“这么可爱聪明的孩儿,老些人都想请吃饭,可惜没抢上,下回还来哈,大娘给你打折。”
  出了烧烤店,闻着熟悉的带着一点煤烟味的干冷空气,白婉弯唇,“这就是我爱的城市,烧烤好吃,有人情味。”
  小孩被扣上貂皮帽子和貂皮围脖,毛茸茸地点头,“嗯呐,有人味儿。”
  出来吃饭也是红尘炼心,凡人平凡的烟火气和美味的食物,暖心暖胃,比貂儿还暖。
  不光炼心,还要练习专业知识。坐在车前杠的宝宝椅上,小孩问爸爸,“余芳人都杀了,为什么会坦白得那么彻底呀?”
  “人和人是有区别的,心理素质不一样。”戴豫告诉女儿,“外语学校马菲菲是罕见的犯罪天才,这种人的心理防线最难突破。大部分人都只能顽抗一时,但像余芳和她妈这种不做抵抗就投降的,也挺少见,估计想要争取坦白从宽,减轻刑罚吧。”
  “杀坏人可以减刑吗?”
  “杀人就是杀人,不管你杀了好人还是坏人。只有别人要杀你,抢你,奸你,你反手把人杀了,那是正当防卫,不算杀人。
  余芳想坦白减刑没错,但她坦白得太彻底,把给老张打针时的心理活动也坦白了,她要是不说她知道老张杜冷丁过敏,她打了十倍剂量只是想把人弄晕,没有主观杀人故意,造成老张死亡属于过失,还有减刑的可能。但她毫无保留全说了,一个死刑是跑不了,倒是她妈只是帮着处理尸体,判不了几年。”
  大好年华的女儿在自己怂恿下走上歧路,余芳的母亲看似没有悔过,内心的煎熬可想而知,只在审讯室待了一晚上,脑袋上就冒出白头发。
  比血腥惨烈的犯罪现场更让人恐惧的永远是愚昧的人心。
  白婉骑在里侧,听到父女俩的对话,不太认同戴豫的做法,“你说得太深了,她听不懂。”
  老祖转过毛茸茸的脑袋,告诉妈妈,“我能听懂,爸爸的意思是心里想什么很重要,不要随便把心里想的东西告诉警察。”
  白婉惊住了,这孩子完全抓住了她爸话里的隐藏意思,“戴豫,我怎么感觉她大脑又进化了。”
  戴豫下巴嗑在女儿毛乎乎的脑袋上,“她一直在学习,一直在进步。”
  “我棒棒哒。”毛茸茸里传出小孩骄傲的奶音。
  回家哄睡棒棒哒的小孩,戴豫找了瓶啤酒,站在阳台窗前,望着胜利街的夜灯,没有要去睡觉的意思。
  白婉抢过他手里的酒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扫了身侧人一眼,“第二瓶了,你今天很高兴?”
  “能看出我高兴?”
  “你这不是废话吗。”男人眼底透着一抹亮色,是久未见过的意气风发。回国后,戴豫身上的颓丧彻底消失不见了,戴叔叔要是泉下有知,一定会倍感安慰吧。
  戴豫指了指路旁电线上密密麻麻的乌鸦,“今年乌鸦比往年多了许多。”
  白婉笑了笑,“你闺女会说是好兆头。”
  “我闺女说什么都是对的。”戴豫面露自豪,“婉婉,我有感觉,今年冬天我父亲的案子会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