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作者:
聿简 更新:2025-09-12 08:50 字数:3287
他还没发作,就听帐内传出圣上不辨喜怒地嗓音:“穆世子好大的威风啊。”一声惊醒了穆子秋,他急忙跪下,“臣不敢。”
师离忱低低咳嗽两声,冷笑道:“你不敢?朕瞧你敢的很,今日来闯朕的寝宫,明日是不是要坐朕的龙椅了?”
“不是的!”穆子秋当即否认。
他委屈极了,“臣这次剿匪回来从远商手里购得一株珍稀千年山参,还有域外才有的雪莲,听说圣上病重臣带着东西就进宫了,可他们不让我来见圣上,也不帮我和您通报,我这才硬闯,圣上是嫌我烦吗?”
一只病白的手挑开床帐,师离忱靠坐在床上,瞥眼看向穆子秋:“你倒有自知之明,三天两头往宫里跑,也没个正事,朕没那么闲。”
穆子秋更难过了,少年藏不住事,眼眶都红了,满脑子都是圣上根本不想见他。
炉香缓缓上飘,殿中寂然。
隔间还跪了一地请罪的金吾卫和太监宫女,穆子秋今日擅闯寝宫的举动,若传出去,御史台弹劾镇国公的折子马上能堆满御案。
圣上烦了。
师离忱揉了揉眉心,斥道:“每人五下廷仗,都滚去长长记性。”
他扫一眼穆子秋,这小子在禁军呆了那么久还是不够稳重,他道:“中郎将你也不必做了,朕调你来御前。”
穆子秋悲转为喜,随后又听圣上慢条斯理地说了句,“树大招风,别总给你父亲惹麻烦。”
第40章
穆子秋领了这回的五廷仗,加上上回欠着的十廷仗,总归十五廷仗最后是被金吾卫抬着回的镇国公府。
人是昏着的,嘴角是上扬的,镇国公怀疑儿子被打傻了。
乐福安亲自登门,好声好气的对镇国公道:“国公爷,圣上口谕。”
镇国公意会,恭敬跪听。
乐福安道:“穆世子剿匪有功,功过相抵,但穆卿家需知纵子如杀子,要好好言传身教才是,万万不可再出现擅闯御前一事。”
擅闯御前。
镇国公脸刷一下就白了,战战兢兢地受了口谕,将乐福安送出府门又塞了例行红包,低声道:“福公公辛苦,还望公公转告圣上,老臣定会严加管教这逆子!”
乐福安应和着,“圣上也是惦念着国公爷不容易,再者穆世子本性不坏,这才把事悄悄压下来,人也是悄悄的抬回来。”
“是。”
镇国公笑得勉强,后背全是冷汗。
他哪能想到这逆子能做出擅闯圣上寝宫的事来。
这事往小了可以说成刺杀,往大了说可以说成谋反,穆家圣眷浓厚不轻易站队本就招人嫉恨,要是传出去那还得了。
朝中做官,向来是牵一发动全身。
将乐福安送走,镇国公当即冷脸,回大堂看着昏迷不醒地逆子,人还伤着,打又打不得,头疼的直叹息。
“我的儿啊!”国公夫人收到报信匆匆赶来,忙不迭的让府医去瞧穆子秋。
府医掐脉又检查一番伤处,道:“夫人放心,世子并未伤及筋骨,皮外伤养上几日就能大好。”
国公夫人这才擦着泪松一口气,随即扭头瞪向镇国公:“你亲儿子挨打,怎么都瞧不见你心疼?!”
“淑华这是哪里的话,我怎会不疼子秋。”镇国公冤死了,拧着眉道:“子秋行事鲁莽,圣上已然留情,否则这十五廷仗下去他焉有命在!”
“外头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家,给他个中郎将的殊荣是圣上在保咱们家,让他去剿匪立功是给他机会,他个蠢货半点都不明白!”
镇国公恨铁不成钢,太后掌权本就得罪了不少仇家,加上穆家此行胜战归来,为表忠心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这朝廷当中不是所有人都心胸开阔。但凡找到一点错处,就会往死里参。
而廷仗是很有讲究的一种刑罚,内廷实行廷仗的金吾卫格外有技巧。
手重,一板子就能隔着皮肉打得筋骨断裂,两板子下去皮开肉绽,不到十板就能要一条命。
手轻,那就是皮外伤,只是外观瞧着可怖,流点血,但不伤内里,不到四五日就能活蹦乱跳的下榻。
穆子秋受了十五板,昏睡一番,未伤筋骨,显然是圣上刻意嘱咐过的结果。
镇国公沉默片刻,叹道:“你呀,别老惯着他,惯得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学了一身混账习气!日后这路可怎么走啊。”
“不许你这么说他!”国公夫人红了眼眶,“出去打听打听吧,京都城谁家的公子哥有子秋这般能耐,偏偏你瞧不上他!你一年管他几回,这般挑三拣四!”
镇国公百口莫辩,“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
国公夫人正值盛怒,陡然打断了镇国公,压根不想听他废话,叫上小厮抬起穆子秋,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夫人!夫人!”瞧着架势,镇国公急了,大步追去。
*
奏折搬来了紫宸殿,师离忱披了件狐裘在御案前一个个圈点过去,乐福安汇报完镇国公府的情况,熬好的两碗汤药便被端进了殿内。
一碗摆在师离忱面前,一碗摆在裴郁璟面前。
师离忱低咳两声,视线从头到尾都没从奏疏上移开过,语调慵懒:“放一边先晾一晾。”
“已经晾过了。”乐福安怎会不知自家圣上的秉性,一句话就把圣上的托词堵了回去,“再不喝就要冷了。”
师离忱叹了一声,看着乐福安。
乐福安摇头,胆大且坚定:“这回不行,不能倒掉。”
师离忱闭目揉着眉心,伸手接过了药碗,乐福安喜笑颜开地递过去,等圣上一口气闷完,及时将食盒里的蜜饯递过去。
师离忱面无表情地塞了一枚,酸酸甜甜地压住舌尖的苦味,他不爱喝药,就是不喜欢这股大把大把甘草也掩不住的苦涩药味。
倏地,殿内响起一声轻笑。
师离忱瞥眼扫去,裴郁璟咬着纱布在换药,结实健硕的胸膛完全展示在外,正看着他的方向,眸中还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师离忱冷笑,“有你苦头吃的。”
乐福安无声偷笑了一下,圣上就乐意玩点不痛不痒的小把戏,真真是叫人喜欢。
裴郁璟故作可怜,“圣上的蜜饯能分我一点吗?”
“想得美。”师离忱哼笑,摆摆手让乐福安退下,继续提笔低眼批阅起奏折,漫不经心道:“朕不虐生,赶紧喝了药好好养着,别死了。”
换完药,穿好衣物,裴郁璟就趴在了榻上,从他的位置微微偏头,就能轻易看到御案前心神专注批折子的师离忱。
眉眼平静,眼眸无波无澜,朱笔提写,一本阅完立刻就换下一本,左右两摞叠得高高。
裴郁璟的心也静了。
视线固定在师离忱身上,一刻也不肯挪开,怎么瞧都不过瘾。
师离忱化身无情的批奏折机器,不代表他对周围的一切毫无感知,裴郁璟的目光太过明目张胆,活像是恶狼盯肉。
师离忱目不斜视,淡淡道:“改策略了?想拿眼神杀死朕?”
裴郁璟调整了一下姿势,试探道:“圣上后宫空空,可有心悦之人?”
“无。”师离忱语气平常,“朕不需要。”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道德感没那么高,主要是自身欲。望并没有那么强烈。
而且他认为情爱这种东西太麻烦,骨子里也傲,觉得没人配得上他,所以也不乐意碰别人,包括穿书前他身边也都是干干净净,即便少数几次有火气,自己动手也就解决了。
他道:“朕要做的事有很多,攘外安内,奏折都没时间批,更不需要无用的东西。”
有空想那么多杂事,不如多批两本奏折。
帝王的无情之言,还不如给裴郁璟心口扎一箭。
他沉默着把脸埋进了软枕,深深吸一口,枕头里头藏着淡淡熏香,味道与小皇帝身上的如出一辙。
往好处想。
小皇帝还没有心上人。
*
大雪过后,寒意封住了整个月商国。
好在各地州府早早收到信息防备及时,庄家,还有百姓都得到了大幅度的照顾,寒冬就要过去,即将步入初春。
一个冬日,足以让监察司完全步入正轨,各州府设立的监察司确认到位。
原想借着白灾做点乱子的鹿亲王突然联系不上秋家商号,只能先传信想办法稳住封地豢养着的私兵,没工夫再添乱。
九华寺则是监察司接到的第一个机密大案,京都监察司紧锣密鼓的把所有信息收集起来,暗自进行潜伏调查。
一字不差地传回圣上的御案。
当然,一个冬日,在户部不留余力地支持下,秦家军将企图进犯的鞑靼人全部打退。
鞑靼蓝部暂时停止了进犯,南晋新来的使臣也到了京都,送来的黄金一分不差地进了国库。
作为交好的讯号,南晋俘虏也将统计起来,遣反南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