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作者:白夏昼长      更新:2025-09-12 08:51      字数:3312
  他想起来,初恋两个字夹在,合法伴侣之前,是被语法刻意强调的两个字眼,像是一串读音里多出来而被强调的部分。
  强调则是重点,顾觉的重点在逻辑学上包含三点,一是事实,二是他承认,三他想让别人知道。
  他耳边一切声响都被暂停了,大脑一脸空白,下意识敲响警钟,呼吸也连带着停滞了。
  他头晕目眩,觉得世界都颠倒了,头重脚轻的,好一阵才有实感。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和顾觉的关系就不再是他以顾夫人自居,而产生联系。
  他和顾觉早就不是他推翻之前行为就可以断绝的。
  “先生,我们只是商业联姻。”楚秾小声的说:“我觉得我们可以是朋友。”
  “但你对我很好。”甚至新婚第二天为他尝试下厨。
  后来楚秾渐渐冷淡下来,到最后毫无回应开始躲着他,他认真反思自己的问题,却从来都抓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尤其回家还会看见本该对他笑的妻子,对他的堂弟勾唇微笑。
  所以他情绪失控,恶意忍不住宣泄爆发。
  “那是……”任务。
  楚秾百口莫辩,最后说出一句:“我只是想维持我们的联姻关系而已,我对每一个朋友都很好。”
  “但我只对你。”
  楚秾怔住,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直白地直面他和顾觉之间的矛盾,其实从来不是顾觉自私傲慢,也不是他刻薄自大,而是两个人揭开一开始新婚夜一个留守一个离开的皮后,却成为了一个不把婚姻当回事,一个认真地想要经营婚姻。
  顾觉无数次地公开告知过他们的关系,而他每一次即使有过其他怀疑,但最后也会回归于顾觉在维护这段商业联姻的表皮而已,换个张秾,苏秾,他照旧不会有任何的不同。
  但事实是,顾觉不认可这段关系的话,他一句话也不会说,只会当房子里养了一个陌生人。
  “你为什么来这里……”顾觉眼眸发冷。
  “……”楚秾想要开口解释,但是必然又会绕回问题的原点。
  他来这里是为了求和,因为他受用着顾觉对他的好,他觉得自己上回吵架太伤人心。
  但眼前他不得不承认顾觉没有心,他对他的好不是因为他人没那么刻薄自私,而是顾觉只对他的妻子好。
  只对楚秾好。
  楚秾疑惑过顾觉对自己是否有过喜欢,喜欢又该是什么样的。
  他对爱情的认知过于单薄,所以一切只能从自己角度出发。
  但是他今天终于清醒地意识到,顾觉喜欢他。
  他想求和,是想做朋友,但在顾觉看来,他们两个没有做朋友的可能。
  楚秾郁闷事情走向怎么就到了这一步,他低下头,起身说:“我只是过来送餐,没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回去了。”
  楚秾走出办公室,关门前他瞥见顾觉仍然晦暗不明地看着自己。
  桌面上午餐的热气已经寥寥无几,只剩几缕在徒留温度。
  楚秾走出顾氏公司大门,有一个带鸭舌帽的人影在角落里闪过。
  第二十一章 霸总的炮灰前妻
  楚秾发现最根本的矛盾后,回过身发现自己哪里都做得不对。
  他不该和顾觉有任何牵扯,更加不应该有任何顾太太的特权,他不应该住在庄园里,也不应该和顾家有任何经济往来,不应该维持所谓体面,他必须要和顾觉离婚,必须划干净关系界限,否则顾觉会以夫妻的名义,来喜欢他。
  系统说,不可以产生感情纠葛。
  他几乎像是逃一般地从庄园里撤了出来,当天就搬到了自己名下的一套公寓里,自己用种花赚的钱给了佣人们一笔薪水,还换算了一下房租水电,一起留给了管家顺便叮嘱他不要通知顾觉,自己执拗地清空了所有用品,在一众佣人不解的目光中坐上了搬家的车。
  这个消息很快在楚顾两家传开,楚家那边打电话来问的亲戚就有一堆,顾家长辈也不高兴,楚秾都没理会,自己窝在房子里,安静等待系统回来。
  ……
  往日热闹的庄园里,落在花园的花棚空荡地只剩一座玻璃房,极为冰冷的工具,一群佣人百无聊赖,也没什么笑容,所有生气像是被抽走了一样,徒留空荡宽广的庄园成为死气沉沉的房子,无论白天夜晚都一样死寂,偶尔只有几丝轻巧的风声划过。
  在别墅的高楼之上的一扇窗户内,光线昏暗的落进来,一个健硕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浑身绷紧,死气沉沉,犹如一座雕塑。
  顾觉已经两天不吃不喝地呆在书房里,点燃的香烟冒着猩红火点,手边的烟灰缸上堆积了一堆灰尘,再旁边则是一堆红钞票,他看着那堆数额可观的现金,沉默无语。
  这是他妻子用来和他划清界限的,甚至连亲手交给他都不愿意,还需要管家代还。
  他那天很是恼怒于他妻子的抗拒,工作到很晚才回来,回到庄园时,就面临着空荡荡的房子。
  最开始进门时,放在鞋柜里的一排面料柔软的帆布和小牛皮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皱了眉,看向阳台,浓重的暗夜里,他清晰地看见君子兰和小玫瑰照旧依偎在一起。
  他收回眼神,往里走。
  他想,该和自己的妻子好好相处。
  过去他总是过于掌控效率和质量,把握这两样评价标尺,他永远游刃有余,天生强大的大脑为他提供了太多的先天优势,以至于他从未真正有过忧虑,挫折其实每个人都应该经历,过于顺利的人生必然损失经验,如果真的有神在掌控命运,那么的确公平。
  比如,别人有家而他没有,过去他没有在意,而他现在终于觉得孤独,想要一个属于他的家。
  和他的妻子。
  可是他在妻子身上从来没有正确地拥有过效率和质量。
  情感缺失症导致他冷漠,自私,自大,他太习惯于对于命令,谴责,蔑视别人,以至于他时常感知不到自己妻子的情绪。
  他总是在无知无觉中惹他妻子生气,不到半个月已经吵了两次,他其实并不想吵架,但是面对妻子他总是理智失控。
  他开始对自己的行为产生怀疑,他肯定有地方犯了错。
  但他不知道。
  如果很严重,他愿意改。
  他轻脚地去了自己妻子的楼层,其实作为夫妻,房间却在不同楼层,他们就不是平常的夫妻。
  至少正常夫妻生活里,没有一个丈夫需要站在妻子的门口徘徊犹豫。
  他在房间门口踟蹰良久,其实他不该来的,这不但像个偷窥狂,还意味着失控,失控对于他而言就是一种脱轨的列车,会带来未知的危险,但是他很想见他。
  他打开了门,在暗夜里想看清楚楚秾,如果他还没睡,那么或许还可以沟通。
  他这么想着,甚至精神都产生了一种愉悦。
  然而木门打开后,他却只看见了空旷死气的房间,大红床铺熨帖工整,装潢精细,却没有了一点人的痕迹,那本该睡在大床上的那么一点凸起,毫无痕迹。
  愉悦戛然而止,顾觉彻底失控,他打开了别墅所有的照明灯,连带着庄园里的大路灯,小彩灯,把整个庄园照得像是白昼,佣人都被吵醒,错愕地看着顾觉在整个庄园里打转。
  花棚空了,浴室里的洗漱用品也没了,甚至连毛绒棉拖也被带走。
  顾觉才后知后觉地承认事实,楚秾走了。
  几乎残忍的,迅速的,从房子里撤了出去,把自己的痕迹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的家又变成了房子。
  从那天起,他就待在书房里,陷入一种极为扭曲的颓丧状态,像是灵魂被抽走,鲜活的心脏被药死了。
  一支一支的香烟被点燃,多巴胺很少在他身上产生效果,但是他固执地点燃,在昏暗里企图让自己愉悦一点。
  但其实没多少愉悦,他只是想按捺住自己去找妻子的冲动,香烟用来计时,一根差不多二十分钟,二十分钟足够他想清楚太多东西,然后又想无数遍二十分钟里的内容。
  他终于深刻的认识到,楚秾说的是实话。
  所有结婚后的示好,的确只是为了商业联姻,所以连夜跑了。
  他想起那天新婚时,他掀开盖头,低头瞥见的美人面,一眼看过来的浓密睫毛下微亮的眼眸。
  他潜意识里知道,承认着他是他的妻子。
  但他还是不耐烦的走了,走出了他们的新婚夜。
  柔软的大红被褥里藏匿的白,本来是他可以握住的。
  他过去对于后悔的情绪从来都不屑,觉得这是愚蠢的人才会面临的,但他真的第一次尝到后悔的滋味。
  他实在后悔那天新婚时,他掀开盖头后就走出了那间房间,那是他唯一一次进入自己妻子的房间,再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确不该奢求他的妻子对他予取予求。
  两天时间熬过去,每一秒都很漫长,垃圾桶里堆积了几百根的烟嘴,烟灰堆积成灾,脏兮兮的,他终于还是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