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哪一个联邦人能对此无动于衷，玉清提到这些事，表情都冷硬了，咬牙切齿地：“我才不是逃兵呢！我现在修养好了，马上就能找到合适的哨兵，哼，等我有了功勋，我看谁还敢说我是逃兵！”
  余昼感觉出来了，这孩子恐怕是没朋友，有些话就憋狠了，他也不在乎当别人的情绪垃圾桶，淡定听着，时不时应和一声，扮演好树洞的角色。
  “嘀。”
  房间门忽然开了，余昼警惕的看过去，原来是服务机器人，隐私保护模式对它们无效。这服务机器人涂装类似服务生制服，机械手里托着托盘，放着饮料点心。
  “啊，是送水的。”玉清丝毫不见怪，“这种休息室都是联通服务部网络的，有人进来停留时间超过十分钟就自动派机器人过来送水了。”
  玉清顿了顿，忽然露出促狭的笑意：“我听说，曾经有人在休息室结合热了，被服务机器人当场撞破，超社死的！哈哈！”
  那真的是太社死了！余昼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脚趾抠鞋底。
  服务机器人放下饮料点心就出去了，余昼看了一眼，嗅觉告诉他是鲜榨果汁和甜度很低的小蛋糕，不过看不出是什么水果的，淡白色，像稀释过的牛奶。
  “这是银树的果实榨汁。”玉清拿起一杯，喝了一口，立刻一皱眉，又慢慢舒展眉头，“银树果实味道不稳定，我不怎么喜欢，榨汁的味道倒是挺有意思的，没尝过的口感。”
  银树果实？啊，是那个盲盒水果。
  余昼也端起一杯，喝了一口，入口清甜，微微有点涩味，还透着点辣，很奇怪的味道，从来没尝过，又感觉有点熟悉。
  他皱眉放下了。
  玉清喝完了一杯，面上泛起一点红晕：“这个味道真的好特别啊～”
  余昼看他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立刻站起身想离开——
  砰！
  余昼摔回沙发上，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软了，手脚使不上劲儿，脑子里发空，没法集中注意力，眼前发花，眩晕感一阵阵的袭来。
  “怎，么……”玉清发出含糊的呓语，想站起来，起身到一半，重重的栽倒在桌面上，杯子被打翻了，淡白色的液体泼出去，淌了满桌。
  是，饮料，有问题？
  电光火石之间，余昼忽然想起上一次在这间庄园的宴会，安和意莫名其妙中了酒，到最后也没查出来是谁干的。
  得，得通知他，有人蓄谋……
  余昼挣扎着，身体却不回应他的想法，瘫软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嘀。”
  门又开了，服务机器人走了进来，余昼努力维持着清醒，眼睁睁的看着它掏出一罐喷雾，对准自己的脸。
  噗——
  余昼眼前彻底黑了下去。
  第92章 感知梦呼唤
  这是一次非常糟糕的梦境体验，不安和恐惧，被潜意识放大，并且和自己的记忆结合起来，扭曲成面目全非的样子。
  余昼回到了飞船上，在死寂无人的太空里，身体如同被撕碎一样疼痛，虫子的翅膀和节肢撕开血肉，不停生长，他在绝望的剧痛里挣扎。
  他听见自己发出求救声，谁来，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死……
  他听见脚步声，挣扎着抬起头，看见安和意站在不远处，星光照耀着他。
  余昼忽然沉默了，变异还在持续，剧痛越来越强烈，他却屏住呼吸不再呼救。
  安和意动了，他走过来，伸出手……
  他想做什么？杀死我？抑或拯救我？
  余昼瞬间挣脱出梦境，飘飘荡荡的意识归于身体，麻醉药物仍然控制着自己，让他动弹不得，迟钝的感官开始发挥作用，艰难地收集着只言片语的信息。
  他被放在地板上，房间面积不大，有三个人在不远处聊天：
  “……能成功吗？”
  “肯定能成功，王教授说了，觉醒者的秘密就隐藏在信息素里，只要能把觉醒者信息素研究透了，他就有办法让我们普通人也觉醒！那是什么？那是跨越时代的成果！到时候，我们也能成为觉醒者，能当人上人！不比现在领着社会福利当米虫强吗？”
  “就是！当普通人根本没有出路，社会福利只能让我们饿不死，完全没有未来可言！想找个漂亮女人都没钱！想拿生育基因换钱，繁育基地还不肯收，说我超次数了！妈的，一个人就三次机会，拿那点生育津贴够干什么？”
  “我还是觉得这事不保险，那可是联邦少将，SSS级哨兵，听说是觉醒者里头最厉害的，人家真能听王教授的话吗？”
  “哈哈，你还是加入组织太晚了，对觉醒者不了解。”
  有人在余昼身上踢了一脚，力气可能很大，因为他被踢得滑了一下，但是余昼没有感到疼痛——麻药效果太强烈了，很可能是专门针对觉醒者制作的。
  他努力思考着，搜集情报。
  那三个人的聊天还在继续：
  “我听过王教授的课，他们觉醒者结合后就和戴上了狗链似的，哨兵拿向导当自己命，SSS级哨兵怎么了，他的向导在我们手里，还不是我们说什么他就得做什么！”
  “这事想想还是太可怕了，这里可是灵河主星呀，他真能把这星球上的人都杀光吗？”
  “反正他们SSS级哨兵厉害嘛，王教授让他杀光，他就得杀光，不然他的向导就得死。哼哼～杀了这么多人，联邦不可能再接纳他，到时候他就只能乖乖听组织的话！”
  余昼听着他们聊天，脑子迟钝的分析着：SSS级，哨兵，杀光，主星……安和意，他们想，让他，杀光……不行……不行……我得，做些什么，我得……
  他的意识沉入精神图景，珍珠蚌躺在白色沙滩上，蚌壳紧闭，余昼尝试着呼唤精神体，想用精神力接管神经代谢掉药物，珍珠蚌微微张开蚌壳，却没有其他反应，好像接收不到他的意识。
  余昼脑子迟钝得厉害，到现在才反应过来，麻药让他无法清醒的思考，也无法精细的操作精神力，他的意识好似被困在一层厚厚的毛玻璃里，和精神体的交流像接触不良，时断时续。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想想，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麻药效果太强了，余昼越是想调动念头，脑子就转得越慢，思维出现大片大片的空白，无法思考。
  那就不思考。
  他还有一种力量，既不需要清晰的思维，也不需要精细的操作，与生俱来，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那就是，本能。
  余昼生平第一次，放弃了所有的理智和自控，彻彻底底放开了本能。
  以一个向导的本能，全力呼唤自己的命定哨兵。
  就在那一瞬间，余昼跌落梦境。
  浅蓝的海水荡漾，卷着小小的珍珠蚌，轻轻跃进漆黑的深海，几条发光的触手从海水里伸出，接住珍珠蚌。
  感知梦，发生于精神维度，无视物理距离的限制，纵使远隔山海，亦可心意相通。
  精神力的感知能力远超语言，感知梦只持续了一瞬间。
  一瞬间过后，余昼在组织的秘密基地里醒来，身体本能的躁动着，分泌出向导素。幸好看守都是普通人，没有发现他正在陷入结合热。
  同样的一瞬间，安和意在飞船里睁开双眼，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因为向导的呼唤而欢呼雀跃，哨兵素大量分泌，他结合热了。
  面前的通话屏幕上，王安心还在循循善诱：“……安少将，联邦给了你什么呢？把你流放到太空战场，眼睁睁看着你去死，他们都希望你去死，你何必还要为联邦忠诚，投入组织的怀抱，你，还有你的向导，才能得到真正的重用，做人上人！这一切，只需要你做一点小小的事，配合我的研究，你看，这一点也不难，你当初刚刚觉醒的时候，不也被研究过吗？当然了，为了让我们双方放心，也是为了给您出一口恶气，这颗星球上，除了组织之外，不应当再有活人……”
  王安心没有发现，就在刚才，安和意的眼睛一闭一睁，看起来只是普通的眨眼，已经和余昼完成了信息的传递。
  安和意做了一个手势，早就接管了通话信号的小圆立刻接收到无言的命令，黑掉了王安心的通话，他以为自己还在跟安和意通话，喋喋不休劝说着：“这次你来宴会，是你父母亲自邀请的，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安家跟和家，都是我背后的人……”
  安和意已经站在船舱门口，王安心很狡猾，小圆黑掉他的光脑也没找到余昼的下落，但是现在，他已经知道要去哪里救人。
  舱门打开，高空风压尖利如鬼啸，安和意一跃而下。
  第93章 结合热
  余昼很热。身体深处，不，灵魂深处，点燃了一把火。
  这是他第一次结合热，从未想过的难受，倘若不是因为身体在麻药控制下动弹不得，他一定会蜷缩起来，发出难耐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