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作者:
期希金 更新:2025-09-12 09:05 字数:3236
陈燃刚从呛烟的厨房里走出来,眼里被熏得全是泪,摆着手说:“雷老师,摇滚不太适合这个场合呀,等下回,有篝火啊或者有酒啊,我再给您唱。”
“这场合怎么了,还是说我们这群人配不上听你唱歌。”雷新毅站起身,抬手指着陈燃,说,“来来来,唱两句。”
其她嘉宾打圆场:“不用不用,我们用音响放点音乐就行,陈燃忙一天了。”
雷新毅叉着手,脸沉着,看到陈燃眼里的眼泪,说:“怎么弄得跟我欺负她似的,不就唱两句吗。算了算了,不唱就不唱!”
气氛有点僵,陈燃主动走上前,道着歉说:“没有没有,好,那我就唱一首。”转身去拿话筒。
雷新毅扭过脸去,脸上神情似有鄙夷:“不用唱了。别说唱了,陈燃,你现在就是脱光了也没有人看。”
话一出口,陈燃的手僵住。周围听到这话的人脸色也都僵住。
难堪?
是难堪吗?
更多的好像是耻辱。
一直以来,陈燃都刻意去忽视自己的处境。
仿佛不去想,便不会难堪了一样。
可如今这样在娱乐圈摇摇欲坠的处境被人用话语挑破,让陈燃不得不去直面。
又像狗又像小丑一样。
陈燃把身子转过去,不正面对着摄像机。
半分钟后再转过来时,眼眶里没了泪。
那晚她在草原的夜里抬起头,再也看不见月亮。
第16章
粉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见录完综艺节目回来后的陈燃比过去演出时更加消瘦,精神状态也不太好的样子。
到逢金账号下骂:
【狗公司能不能做个人了】
【不要给她安排工作了,没看到人都什么状态了吗?】
【喻听舟出来挨骂】
陈燃盯着评论,边哭边笑:
幸好还有她们。
喻听舟领不了这骂,后来便传出陈燃在慈善晚宴中以一千五百万的价格拍下一件竞品,该晚宴中所得善款全部捐献于儿童福利院。
大众舆论向好:
【陈燃来娱乐圈做慈善的吧】
【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
【我说怎么上那么多节目,那么多演出】
这样的话让陈燃很亏心。
转眼到了逢金公司年终晚会,颂歌乐队被安排在大厅一个偏僻的角落里。
晚会上,喻听舟上台致辞。骨子里的自信随演讲而流溢而出,那是陈燃向往的神态。
聚餐时,颂歌乐队的几个小年轻一直在被灌酒。
陈燃酒量不行,喝到肺里胃里都像火烧一样。
公司内一个颇有名气的话剧演员又来和陈燃碰杯时,苏平安拍拍陈燃的肩,陈燃迷怔回看她的时候,苏平安的手微攥了下陈燃手,和她换了位置。
“她酒量不行,我替她喝。”
陈燃觉得苏平安手上有些微凉的温度好像渡到了心里,让烧灼的心有轻微缓解。
酒宴进行到一半时,有一个人在人群簇拥中走向最里的包厢。
穿灰色收腰翻领大衣,戴镀金竹节框眼镜,白皙的右手手腕上戴着檀木手串,端庄素净而高贵。
见陈燃一直盯着走进来的那人,话剧演员低声给她介绍:“那位是周氏企业周厚谊的女儿周镜汀,庭杭大学的教授,和喻老板一块儿长大的。”
陈燃重新咂摸着语词,周氏企业,教授,一块儿长大。
任何一个词都不是她所能碰瓷的。
可眼见着那个人款款朝陈燃这边走过来了。
从对上的目光中,陈燃确认,周镜汀确实是奔着她来的。
陈燃把准备好的笑容提上脸,做好迎接周镜汀的表情,站起身,话在嘴边蓄势。
可一擦身,已经有人上前同周镜汀交谈。
周镜汀便与那人寒暄起来。
陈燃在位置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她的一生中,有过很多次的自卑时刻。
小时候下雨了看见同学的父母来学校外接同学的时刻。
为课外练习册的费用而发愁的时刻。
拍毕业照时自己拿不出来钱只好说自己不照了的时刻。
如今想来,那些丢人不算什么。
同此刻的难堪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她陈燃,实实在在地,和周镜汀,和喻兰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哪怕她再努力,看上去也只是徒添辛酸意。
“你好。”
一把浸凉的声音响在陈燃对面,周镜汀在跟她打招呼。
陈燃回过神来,没再用笑容迎她,“你好。”
“那件镯子,还在你那儿吗?”
陈燃不知道她问这话什么用意,便没回答。
“我知道这样可能不太礼貌,但那件镯子,你能不能再卖给我。价钱你随意提。”
陈燃可没从她的话里听出任何的歉意,只听出了势在必得。
微微笑笑,“不好意思,不卖。”
“可是我听说……”周镜汀后半句话隐下。
听说你为了那一千五百万把自己所有作品的著作权转给了戈朝。
陈燃盯着她。
周镜汀也察觉到陈燃目光里的敌意,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高高在上的包容,说:“那镯子,原本是我送给她的,后来她同我闹了别扭,就捐给其她人了。”
“对不起,不卖。”
“好。”周镜汀没再过多纠缠,“那祝你们今天晚上玩得愉快。”
“谢谢。”
周镜汀离开后,陈燃才觉得周围的氧气重新回聚,但胸口依旧有点闷。
对苏平安道:“我出去透透气。”
站在酒店门口拍着脸醒酒时,看见一辆熟悉的豪车停在门口。
车牌号是熟背的数字,有两个23。
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你会来吗?
你会来吗?
毕竟是逢金一年一次的年会,喻兰舟会不会也会到场。
其实今晚陈燃是按着能见到喻兰舟来准备的。一个月前就去奢侈品店选好了自己今晚的穿搭,整场都在寻找。
右侧车门被门童拉开,陈燃站直了身。
一个女人走出来,雍容华贵,精明锋利。
是喻寄枝。
陈燃的身子一塌,隐在黑暗里,从大衣口袋里掏出盒烟在手上磕着。
正垂头点燃那支细烟时,打火机的火光一照,微一抬眼时,便僵住了。
不敢再呼吸。
她看见了日思夜想的人。
眼里瞬时涌上泪来,腿没有了力气。
陈燃无声望着后座里的喻兰舟:眼睛深邃,表情冷淡。
脖子上戴了串细珠项链,远远看着也像是檀木的。
一颗一颗由丝线串着悬在喻兰舟原本空空的脖子上。
好像就忽然让喻兰舟有了归属。
陈燃记得,喻兰舟过去从来没有戴过项链,从来没有。
原本她还能自欺欺人说她可以毫无忌惮地去追求月亮。
可那串项链,鲜明得如同宣告她死刑的信号旗帜。
陈燃的心上好像被划开了个小口子,滋滋地往外冒鲜红的血。
她感受到了刻骨的后悔。
后悔当初站在悬崖边上迈出的那一步,后悔自以为是地想让喻兰舟不要怜悯自己,后悔没能再死皮赖脸些。
她把香烟在指尖揉碎,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朝喻兰舟靠近。
下一瞬车门隔绝了陈燃灼烫的视线,她与喻兰舟在短促的0.5秒内对上眼神。
然后陈燃便看到喻兰舟原本平坦的眉心忽起了山丘,连她眼里那颗淡绯色的痣都跟着冷淡了下来。
像见到陈燃是一件晦气的事。
陈燃愣愣站在那里许久,直到汽车尾灯也消失在街尾,她的手抚上有些痒的左胳膊内侧,然后探进袖子里。
有着痒意部位的皮肤被抓破流出血,陈燃也没能再像过去那样感到些微的纾解。
车流在眼前模糊,红白的灯光有些刺眼,陈燃愣愣地朝马路对面走去,躲避刺眼的光线。
“陈燃!”
身后传来呼喊声。
没一会儿陈燃的手臂被扯住,她抬眸,看见了苏平安带着怒气的表情。
她把陈燃带到路边,吼她:“你干什么呢?!”
陈燃没出声。
苏平安这才借着路灯看见陈燃哭了。松开紧攥着陈燃胳膊的手,掏出手帕挡着她的泪。
缓下声温柔问:“见到她了?”
依旧没回应。
只穿着件毛衣的苏平安拽着陈燃的袖子,把她带进自己车里,“外面冷,我们先回去。我去把包和衣服拿回来。”
盯着陈燃的眼睛,仔细叮嘱:“在车里等我。”
陈燃不回答。
苏平安想起过去有一次去综艺节目的录制现场时,开车的司机是个极不稳重的人,车辆很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