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作者:期希金      更新:2025-09-12 09:06      字数:3261
  但话一出口,陈燃便意识到自己的愚蠢。
  因为喻兰舟也很快回答道:“不用了,没必要。”她低头看着手机,好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有人来接您,是吗?”陈燃的手紧紧攥着杯子,目光也窥向对方的手机。
  她怕会来一个陌生的人,在短时间内占据着喻兰舟。
  她甚至想着,如果来的是周镜汀就好了。
  那样她就不用过分自怨自艾怨天尤人。
  如果是周镜汀,她愿意屈服。
  喻兰舟从手机上移开目光,抬头看了陈燃两秒,然后才冷冷地说:“这应该不关你的事,话说完了的话,你可以先离开了。”
  陈燃一下子被驱逐,她的食指在桌子上转了两个小圈,然后才起身,说:“好。喻老师,保重身体。”
  喻兰舟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陈燃转身离开喻兰舟的视线。
  下一秒,她径直拐进了隔壁的服装店。她在那里流连了许久,用杂志挡着自己的脸一直窥探。
  半个小时后,才终于看见喻兰舟从咖啡厅走出来,也确实是有一辆车来接她,但喻兰舟却走向了后座。
  陈燃意识到,她是一个人打车去医院。
  陈燃紧忙让司机跟上去,到医院后,她自己像个跟踪狂那般跟在喻兰舟后面,看着她一个人去挂号,一个人进诊室,一个人去拿药。
  陈燃已经想象到这么长久的一段时间,她都是如此度过。
  她的脑海里出现了喻兰舟给她自己注射凝血因子的画面。那时的她应该是忍着痛、皱着眉,沉默地承受着身体给她带来的一切。
  陈燃有些崩溃。
  帽子口罩下的泪水汗水混流着,乱成一团糟,混乱充斥着她的心。
  但见喻兰舟面上始终平静着,仿佛这一切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怎么可能会是寻常的事呢?
  生病是人身心最脆弱的时候,陈燃设身处地,就更能知道在这个时候身边有一个人陪伴着,会是多么令人心安的一件事。
  但幸好,她看到从大厅出来的喻兰舟又接了个电话,没一会儿,一辆保时捷便停在一旁,周镜汀从车里走下来,走过去扶着喻兰舟下台阶,为她拉开车门。
  接着陈燃便头一回在喻兰舟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笑容类似于撒娇。
  像幼年小猫昂起她毛茸茸的头、举起她可爱的爪子。
  无忧无虑。
  陈燃的心头倏忽无意识地长出一朵小花。
  只要她幸福。
  只要她是幸福的。
  但愿她是幸福的。
  -
  回杭临后,周镜汀在学院后门被陈燃堵上,对方染了一头白发,冷冷的眼,斜斜倚靠在车门上,浑身上下像没有一丝力气。
  “周教授。”陈燃笑着喊她。
  周镜汀凝望去,对面的人虽然是笑着,但却像是被抽去了魂魄一般。
  “什么事?”
  “能跟我聊聊吗?”陈燃的语气虚虚的。
  两个人的关系近不到一起吃一顿饭。
  陈燃直接坐进周镜汀的车里,开门见山地问:“你们两个,始终都会联系的,对吗?”
  周镜汀摸不透对方是什么意思,问她:“想说什么?”
  “您还爱她吗?”喻兰舟从来没给过她底气,所以面对周镜汀的时候,她总是会输。而这次,又因为有事相求,所以陈燃对周镜汀也用了“您”。
  “就我所知的是,她还爱你。您应该知道,我一开始存在的意义,就是作为工具,让您吃醋、让喻寄枝难受的。后来我以为她对我有一些不同了,有那么一点情感了,但其实并不是。她从始至终喜欢着的,一直都是你。”
  陈燃顿了一下,随后剖开自己的伤口流出血来,为她们的爱情之花浇筑。
  她说:“您是不是送给过她一个木雕?那天,她以为我把那件木雕扔了,对我发了好大的火,我们也差点结束。那件木雕,表面被摩挲过很多次、很光滑,一直被她摆放在展示柜里,从没落过灰。”
  “您应该是喜欢读诗的吧,有一次,我想学着给她用心写诗,为她读诗,最后她只是走过来阖上诗集,不再让我朗读。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东施效颦’。”
  “后来我也向她确认过好几次、问过好几次,得到的回答是‘她从来没有爱过我’。”
  “她从来没有爱过我,也从来没有过其她人了,所以周教授,您如果还爱她的话,就不要有所顾虑了,不要再继续拖下去了。她会喜欢对她主动的人的,尤其是您。”
  周镜汀安静听了许久,听出陈燃字字句句藏着的情感,随后问她:“喻总找过你?”
  “找过。”
  “用的什么理由让你离开?”
  陈燃摇头,说:“不,不是这个原因。是因为她不爱我,所以我离开。是因为我想体会一下被人爱的感觉,所以我离开她。”又是半真半假的谎言。
  陈燃又说:“有我在前,喻总之前同我说过,相比于我,她会考虑让喻老师跟您在一起的。况且喻老师现在已经离开了喻家,应该没有什么阻碍了。”
  周镜汀忽然笑了一下,轻摇着头,说:“那如果我说,她是爱你的呢。”
  当局者迷,也正是这样了。
  现在自己来见她时,都要带着另一个人陪着,喻兰舟不会跟自己单独见面的。
  陈燃微愣了一下,继而说:“她不会爱我,不会要我的。”
  “有什么苦衷吗?”同懦弱的我一样。
  陈燃又想起喻兰舟对她的评价:装深情。
  她摇着头,也笑了,说:“没有。现在只是可怜她,她身边,要有人陪着的。”
  她忽然明白,可怜好像也是爱的一种阐发。
  -
  之后一年,是陈燃同晏新雪一起消失的一年。
  她们居住在海升。
  平日里的生活就是吃药,写歌,写书,和派人保护喻兰舟。
  说好听一点是保护,不好听一点是跟踪窥察。
  晏新雪肆无忌惮派过去的人被陈燃拦回来。
  然后陈燃遮遮掩掩,把自己保镖传回来的喻兰舟下班的三秒钟的视频,至少看了三千遍。
  好想她。
  又把网站上关于喻兰舟的视频正序倒序播放,然后开始讨厌起喻兰舟演出的次数之少。
  陈燃不肯去看病,晏新雪便威胁她:“你可不能死哦,否则你一咽气我就把邮件发过去。”
  她拖她去医院,还在陈燃喝的水中下药。
  昏睡前的陈燃听见她说:“倒霉了二十几年没得上抑郁症,和她分开不到一年,得上了,陈燃,你可真本事。”
  陈燃清醒时,晏新雪又对着她发疯,捞起她的领子说:“像对待她一样对待我。”
  “你要我要做什么?”
  “给我写歌,说很爱我。”
  陈燃语气轻淡:“没有情感写出来的歌是死的。我也不爱你。”
  晏新雪拍拍她的手背,好像安慰似的:“死人配死歌,不天造地设?”
  “你就当,是我死前的愿望。
  又说:“你和她还做过什么?养过一只小狗,是吗?回头我们去店里选一只,好不好,就和之前的,是同品种的。”
  陈燃偶尔被她的神经质折磨到快疯了,双眼通红地诅咒她:“你怎么不去死。”
  晏新雪潦草笑笑,说:“就快了。”然后把陈燃紧紧抱在怀里,“你身上她的味道快消失得一点都不剩了,要不要放你再回到她身边蹭一蹭,亲一亲?”
  陈燃睨看着她,“晏新雪,你神经病。”
  “骂得还挺好听的。就是骂人的时候语气别这么软,话也别那么软,听着跟调情似的。”
  “滚!”
  “我认真的,你要不要再去蹭一蹭她身上的味道?你好我也好。”
  “滚。”
  后来晏新雪问她:“陈燃,你是不是盼着我死呢。”
  陈燃肯定地嗯了一声。
  再后来晏新雪开始频繁出入医院,一轮接一轮地化疗,一次又一次地咯血。
  陈燃看着她眉头也不皱一下吞咽下一大把药,为她递上一杯温水。
  晏新雪扭头问她:“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儿,心疼我?”
  “心疼我是爱上我的开始哦。”
  陈燃差点没用水泼她。
  晏新雪忽然扯着她的袖子,说:“你不去见她,那我就去了哦。”
  第78章
  没过多久, 喻兰舟接到领导的消息,对方说著名作家晏新雪找到她,声称要写一个指挥家的剧本, 所以特意找到她,希望她能提供一些专业上的帮助。
  领导语意殷殷地拜托:这是乐团的任务, 关乎到乐团进一步提高知名度和招商能力, 希望您不要推辞。
  喻兰舟知道, 晏新雪为乐团投了钱。
  兜兜转转,倒还是自己的钱役使自己去做工。
  她无法揣测对方什么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