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说自己被拒绝探视，又是说自己在京市大医院有人脉，甚至还有说自己家乡的土方子的，叽叽喳喳，瞬间就把冷寂枯燥的队长办公室充斥得生机勃勃。
  姜之堰揉了揉太阳穴，实在是忍不住了，掷下笔的声音格外明显，吓得他们齐齐虎躯一震。
  但到底队友们都是好心，姜之堰即便再不乐意将自己的伤疤在众人面前揭开，也没有随意说些没心没肺的重话，只是叹了口气。
  “哎呦，哎呦，都挤在这干什么呢，有什么热闹看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姜之堰听了，头更疼了。
  这群自己翅膀下的小鸡还能好打发走，这个恐怕就难了。
  “你们也别在这杵着了，没见到你们姜队头痛胸闷得都要呼吸不畅了吗，赶紧出去，把新鲜空气让出来！”
  江远连哄带骗带威胁，把这一群人都赶了出去，又探头出去走廊看了看，确定没人偷偷站在外面赖着不走后，才神秘兮兮地关上了门。
  “哎我说老姜。”
  他像是突然和姜之堰十分熟络了一样，背着手凑上来看姜之堰笔下生风似的在报告纸上飞舞。
  “啧啧，多日不见，手速见长啊。”
  他意味深长地笑得有些猥琐，姜之堰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皱着眉抬起头。
  “有屁就放！”
  他最是烦这种话里有话的挤兑了，偏偏对方级别和他一样，普通的言语恐吓对他不起作用。
  “也没什么，听说咱们姜队回来了，我代表刑侦支队，过来关心关心。”
  “不过——”
  他话音一转，又笑起来。
  “只不过这到底是休的病假还是婚假，咱们就不得而知了，你也真是的，毕竟还顶着病假的由头，也不遮一遮脖子上的……”
  第73章 粉钻
  一道凉飕飕的眼刀射了过来，吊儿郎当的江远被刺了下，悻悻住了嘴。
  姜之堰抬起手将衣服领子又抬高了些，面色冷淡。
  “邓局让你来的吧，有什么事？”
  江远尬笑了声，也不插科打诨了，端正起脸色，将藏在背后的文件递了过去。
  “前些天你不在，我替你盯了一会，也没发现点什么。”
  “但最近这几天，那边似乎开始蠢蠢欲动了，频繁地和境外不明势力联系，因为展期临近，恐怕咱们得抓紧点了。”
  姜之堰挑了挑眉毛，接过文件，细细地审阅。
  这和之前邓从云给他的协助函不太一样，对于这个市局额外关注的珠宝展，上边似乎又有了新的想法。
  除了市局的协助，他们还往更高级别的单位申请了支援，姜之堰盯着那一串意义不明的编号，皱起了眉。
  “仅仅是为了些赝品，不至于吧？”
  “就算是钻逃税漏税的空子，也不该出动军方，江远，你没和我说实话。”
  姜之堰眯着眼睛，起身走了几步，凑到窗外掀开帘子，确定走廊外没人后，又反锁上了门。
  一连串的动作之后，他转身定定地看向桌前的江远。
  “还是逃不过你的眼睛啊。”
  江远作势叹了口气，无奈地摊了摊手。
  他捏起桌上摆放的文件，随手丢到了碎纸机里，在碎纸机的声音当中，他低头呐呐自语。
  “确实，除了这份，系统里还有一份保密等级最高的密件，我没办法打印，只能口述。”
  提到正事，江远身上的气势陡然变得凝重，他盯着面前的人，眼睛格外明亮，一字一顿。
  “姜之堰，你好好听，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
  距离珠宝展正式开幕还有一天，赵予宁百无聊赖，插着兜在会展中心闲逛。
  几乎所有的展厅都快布置完成了，偶尔有几处还在抓紧施工，搭建展台和灯光，力求全方位展示他们的珠宝设计。
  这段时间里，赵予宁虽说名义上是跟着薛时赫一块工作，但其实，这人压根不让她插手，交给她最重要的活，顶多是给装修工人们打打下手，偶尔干些跑腿的工作。
  是的，跑腿。
  赵予宁如今想想，也觉得相当离谱，她虽然算不上是学富五车，但在珠宝行业领域中，也算是崭露头角吧，这么个大材小用，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但腹诽是腹诽，赵予宁其实巴不得对方不给她安排工作，好方便她在展厅里打探情况。
  这不，她转头就和人唠上了。
  “陆姐，今天的进度到哪了，用不用我帮忙啊？”
  她笑眯眯地凑到珠宝展中心展区的负责人旁边，笑嘻嘻地凑了上去。
  陆净是璀璨国际珠宝协会的代理经销商，一个瘦削脸的女人，看起来不好相处，实际却是个随和的性子。
  而璀璨国际珠宝协会则是一个较为出名的民营组织，在珠宝界，矿产界十分出名，有着良好的口碑和信誉，经常和底下的小商户往来，提供给他们曝光的机会和平台，让普通珠宝商也能够进入到上层圈层。
  说白了，就是个矿产开采，珠宝采购的集销商。
  “去你的，别来捣乱。”
  陆净头也不抬，眼神都不瞟一个，只是翘着手指指挥这在作业的工人。
  “都给我小心点，这些玻璃展柜都是我从国外空运过来的，砸坏了就拿你们的脑袋赔！”
  好大的官威！
  赵予宁悄悄撇撇嘴，但转瞬又收拾好了表情，对于对方的冷淡也不恼，瞥了眼一旁放置的瓶装水，殷勤地拧开瓶盖，递了过去。
  正烦心这呢，陆净一转头就看见个美女给她递水，微微一愣后，忍不住笑骂。
  “我看你真是闲的慌，你们那边都弄完了？”
  说着，接过了赵予宁的水，毫不防备地仰起脖子灌了几口。
  “差不多吧。”
  就等今晚六点钟后封闭展馆清场，然后第二天一早再将那些价值昂贵的珠宝设计摆放到展柜后。
  “真是羡慕你们啊，小地方的小打小闹，估计也就是来见见世面的。”
  陆净向来直言直去，即便“小地方”的人就在旁边，也依旧是有话直说。
  “不像咱们，那么大个公司，底下那么多人，光是递上来想要在这展示的，都快挤破了名头，差点为了一个名额打得头破血流。”
  赵予宁歪着脑袋想了想这个画面，忽然又觉得，小地方没什么不好的，没有纷争，就连参加活动也只是重在参与，不做什么一夜出名畅销全世界的千秋大梦，主打一个得过且过。
  当然，闫志远的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她也不清楚，不过，看最近几天薛时赫时不时就不见踪影的样子，赵予宁大胆猜测，星悦对于珠宝展的重视程度，估计也不过如此。
  “就好比我们老板，已经熬了好几个大夜，四处应酬，每天都喝得醉醺醺不省人事，有时候甚至脑袋一栽，就睡到了某个角落。”
  “哦宁宁，你不是说没见过我们老板吗，等着吧，你看看明天谁在开幕式里不停打哈欠的，就是他了。”
  提到自己老板，陆净翻了个白眼，很是嫌弃，同样毫不忌讳地在外人面前贬低。
  赵予宁笑了笑，没有随意搭话，只是长睫毛忽然轻颤了一下，眼神若有所思。
  ……
  时间很快来到珠宝展的当天，赵予宁凌晨四点就起床了，昨晚上，不，准确的来说，是今天凌晨。
  薛时赫一通电话打过来，告诉她有一位神秘卖主，临时购置了星悦的展位，想要借他们的位置，给他的藏品——一颗八十五克拉的粉钻寻找合适的买家。
  据说，这颗粉钻和当年巴列维国王结婚时王冠上镶嵌的“光明之眼”属于同一块料子。
  甚至，对方还牵强附会地给自己的粉钻也起了个名字。
  “馥郁梦境”
  尚未睡醒的赵予宁听到这个名字后，倏地一惊，睁大了眼睛。
  不会吧，这颗出名的粉钻当年不是被某位不露脸的收藏家以十位数的金额拍下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电话那头的薛时赫难得沉默了一会，半晌，他的语气幽幽，仿佛很是无奈。
  “你说的那位拍卖者，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我们的神秘卖家呢？”
  赵予宁：“……”
  这简直天方夜谭，自己拍下来又自己卖出去，图什么呢，是家庭破产还是公司资金链断了，居然将如此声名赫赫的东西拿出来变卖，那和向全世界宣布“我没钱了”有什么区别。
  她这样想着，也这样问出声来了。
  薛时赫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他掐着眉心，眉骨高耸，在眼窝里打出一片阴影，越发衬得整张脸阴郁深沉。
  他还未想好要如何回答，那边赵予宁却已经自顾自地给这位“穷困潦倒”的神秘卖家想出了一个理由。
  她的声音透着股窃喜，细听还有些得意洋洋。
  “要我看啊，估计是穷得揭不开锅了，这才来变卖资产，行吧，那我就大发慈悲，去接他过来，勉为其难地在展柜里给他留个位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