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眼眸，似在与那山巅之人对视，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之意，
  “所以，我这次看看别的。”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朋友们！
  第60章
  月神的因果无法被窥探这件事，风俞早就知道了，他缓了缓气息，语气不轻不重地问道：“羲神，若我将月神神力与岁穗放在一起，你说，会发生什么？”
  青年对此表示沉默，但他也没有阻止。
  风俞懒懒垂下眼，他已经知道了结果，所以在催动因果之力，看到月神神力亲昵地环绕岁穗，试图与她相融的那一幕时，心中也并不惊讶了。
  只是嘴角笑意淡了淡，不知是反应不过来，还是不太敢相信。
  直到眼中漩涡退去之后，也没见多少喜悦。
  “她真的是月。”
  过了许久，垂首跪坐在地的风俞才低低地说了句，他就那么睁着一双眼，怔怔的目光哪也没看，只模糊地飘着。
  “她不是。”
  青年看不透他的想法，冷冷出声否认。
  “你放什么屁？”
  被唤回思绪的风俞挑着眉不假思索地怼了回去，莫名有了几分年少时敢与所有人作对的不羁，那时候他的靠山是月神，而如今，月神回来了。
  她的神力，难道还会亲近除她以外的人吗？
  风俞深吸口气，是真的不想再听羲神说话，他站起身，抖落衣服上风沙，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打算干干净净地去见月神。
  “月已经陨落了。”
  冷沉的男声又一次唤住了他的步伐，风俞眸光随之凝滞下来，他摁着自己的指骨，缓缓舔了舔牙尖，忍耐地问道：“您什么意思？”
  “她不是月。”青年平静地重复了一句。
  看来羲神也瞎了。
  风俞在心中为他惋惜了片刻，迈出几步后，还是停了下来，送出了真心实意的问候：“您老这双眼睛没治好前，我看还是别降世了。”
  一道惊雷猛地落了下来，风俞跃开一步，摸了摸鼻子，带着几分嘲弄。
  “她同样有着无法窥探的因果，又同样能驱使折扇，还有月神神力。”风俞抬头望天，下一瞬，便冲进了云里，又像被人按住了肩膀，无法前进，他似不屑地轻呵一声，“她若不是月，那她是什么？”
  “谁是月？”
  “凭什么昱神都能回来，月就要陨落？”
  神山之巅的青年隔着云雾与愤怒的风俞相对，神色平静无波，他不由想起从前，火风水三个中，月确实格外关注风这个孩子。
  若她发现，昔日沉默寡言的孩子，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会如何？
  “你很想知道吗？”
  青年敛下双眸，随意拨弄着指尖的黑色圆珠，细看里面还飘浮着一根细细的丝线，恐怖电光蔓延其上，仿佛自成一片天地，又在某一刻破壁而出，阴森爬过青年的手指。
  青年身影随之黯淡几分，他闭上眼，任那电光肆意游走，钻入天际。
  狂风卷积着乌云，万千生灵若在此时抬头，便能看见赤红电光一闪而过，带着凶戾不祥的气息。
  风俞神色凝重地盯着那抹明显不属于生灵界的红光，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它划过的瞬间，竟连因果之力都被搅动，惶惶不安地预示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危险。
  “我也很想知道。”
  青年对着风俞的方向，声音更加缥缈，显出几分行将就木的破碎与枯朽，“所以，你将她带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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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光同样映照在岁穗眼底。
  但她无心关注，只是紧紧握着长昀的手，可这一回，那些魔气没有丝毫减少的迹象，而长昀也依然一副神魂未归的模样，让她束手无策。
  “我们去找风俞，他会有办法的。”岁穗靠在他身上，低低地说道。
  可长昀不会回答她。
  他会带她走，也会抱着她往外界飞，他像个听话却没有灵魂的物件，不知道神界在哪，也不知道风俞是谁。
  岁穗只能一遍一遍喊他的名字，试图将他唤醒。
  她沮丧地湿了眼眶，侧头往长昀的脖颈靠去，不知所措地寻找着他的温度，她没有停下思绪，可却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滚落的泪水沾湿了他大片衣襟，又融进干涸的血液里。
  被乌鄙刺破而停止跳动的心脏，在这一刻仿佛真正地碎掉了。
  “长昀。”
  岁穗艰难地闭了闭眼，压下一些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恶劣想法，说出的话却截然相反，“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
  长昀方才醒转，便听到这么一句，他眉头紧皱地将人往自己怀里拢了拢，闷声问道。
  感觉到颈侧一片湿意，他又想退开，看看她到底伤哪了。
  可身上的人固执地环着他的腰，让他“别动”。
  “阿穗？”
  长昀轻轻抚摸着她的肩背，看不到她的脸，让他担心不已，可又听到她说“没事”。
  岁穗闭着双眼，在长昀身上贴了许久，她只庆幸地想，还好他醒了。
  在万千生灵和自己之间，她会毫不犹豫地舍弃自己。
  可长昀，他也是万千生灵中的一个。
  岁穗不会告诉长昀自己到底后悔了什么。
  她一动不动地，安静地听他说话：“我用了魔力，所以忽然失去了意识，但我应当还是很听你的话的，对吗？”
  岁穗被逗笑了，松开了他，问：“那你不怕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么？”
  “怕的，可即便那样——”
  长昀认真而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指腹轻轻拂过她泛红的眼尾，“即便那样，我也会听你的话，保护你，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对不起，阿穗。”
  长昀晦暗的目光落于她左胸的伤口，只觉得万分愧疚浮上心头，“我说过要护你平安，却没能拦下那一刀。”
  “现在不是已经平安了吗？”
  岁穗揉了揉他紧皱的眉心，不以为意，甚至有心说笑，“若不是乌鄙那一刀，我也不会知道，就算心不跳了，人竟也还是能活的。”
  或许下一回，谁要杀她，得先将她的头砍下来才行。
  岁穗微微勾了勾唇角，掩盖其中的冷漠之意，她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天，在想这会不会又是天道的意思，让她不停地失去一些东西，又不让她死。
  “不死之身”并没有让她愉悦，反而生出一种微妙的不适。
  想上神山。
  这个念头突然从她脑海里冒了出来。
  “怎么会？！”
  长昀就要伸手，意识到不妥后，改去捏她的手腕，果然感受不到一丝心跳，可人却是好好的在眼前。
  岁穗打算劝长昀去无尽海一段时间，还没开口，便看到了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一个个人。
  而长昀也在她身后看到了同样的一批人。
  半空中，身着金铠的仙族武官肃穆地立在素辉身侧，手持法器的仙族兵士密不透风般地围拢成环。
  “魔族居心不良，意图蛊惑岁穗神君，给我拿下！”
  随着武官冷漠而威严的一声令下，兵士寒光凛凛的法器纷纷指向岁穗和长昀。
  合围而上，灵光铺天。
  素辉一袭华服，站在层层叠叠的兵士之后，唇角弯着半分弧度，温和且担忧地望着岁穗，像极了仙界那个善良的帝姬。
  善良是假，阴魂不散是真。
  长昀掀飞一圈拦路的仙族，体内源源不断的魔气似熊熊燃烧的烈火，或许燃尽的那一刻，便是他身死的那一刻，但在那之前，他要替岁穗杀了素辉。
  赤红天火凭空坠落，带着滚烫至极的温度砸来，仙族兵士在炽热星火中翻滚嚎叫，又被魔气侵蚀的黑色锁链击飞。
  他们像是毫无抵抗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长昀逼近素辉。
  岁穗也没想到驱使魔气的长昀实力竟会强这么多，方才来不及问，但如此反常之事，让她心中十分不安。
  长昀杀得太快，已和素辉交上了手。
  只那一瞬间，长昀便认出了她的身份，那个掳走岁穗，布下绞杀阵，借刀杀人的黑衣人，竟就是素辉！
  “你找死。”
  魔气在他血脉里猛烈爆发，将漆黑清澈的眼瞳染成猩红，犹如愤怒与杀欲点燃的无间恶火。
  被魔气逼退的灵气正在疯狂地绞缠着他的心脏，那抹疯狂逐渐浮现在他眼中，只一瞬间便吞没了理智，长昀眼前万物骤然消失，他恍惚听见了岁穗唤他的名字，下意识地想回头，却发现回不了头了。
  果然是这个结局。
  可今日，他便是死，也要拉这人同归于尽。
  铺天盖地的黑色箭矢悬浮于空，凶戾阴森地震颤着，雪亮的箭镞齐齐对准素辉，长昀瞳眸凄冷，浑身浴血，宛若杀神。
  箭矢落下的刹那，“砰”的一声，灵气绞碎心脏。
  岁穗双眸一空，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眼前突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