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作者:
栖黛 更新:2025-09-12 09:35 字数:4003
苏致钦记得幼年的时候,母亲清醒时会教他看手相,她在那间阴冷幽暗的囚室里,对他伸出手的时候,能听到锁链叮叮当当的声音。
她曾在他的掌心里开玩笑似地挠痒痒,也曾在他的掌面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他的名字。
她还对他摊出过自己的手掌,告诉他哪条是姻缘线、哪条是事业线,哪条又是生命线的时候,他盯着她的掌心,看着她掌面被利刃划开的错落凌乱的疤口,母亲原本绵延的掌纹被割得七零八落,就像她早衰的、无疾而终的人生。
可小狐狸的姻*缘顺遂,不知道以后哪个倒霉蛋会掉进她的陷阱里,甘愿一辈子供她驱使。
她会跟那个倒霉蛋结婚生子,幸福平顺,也许还能白头偕老。
“先生?”
乔雾犹疑地对他眼前挥了挥手。
苏致钦回过神,对上乔雾眼里的疑惑。
“先生,您刚刚在想什么?”
男人将目光重新落回到她的掌心,他忽然牵过她的手,并将她柔软而肉感十足的手拢在掌心里——
但至少万幸,她不会嫁给孙少飞那种傻子。
隔着细腻的羊皮手套,她能感受到他掌心里温热的触感,以及被手套包裹着的、分明的指骨中透露出来的力量感。
乔雾任由他牵着,但实在不明所以,忍不住又出声喊了一句“先生”。
苏致钦捏了捏她圆圆的指尖,像是试图要将她的手指拉长一般,他突然遗憾地喟叹一声:“乔雾,你的手指要是再长一点,就不用老是跟我念手酸了。”
乔雾:?
乔雾愣了足足十秒才反应过来。
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下意识将手往回抽了一下,反被苏致钦拉得更紧。
乔正义的化身学习的标兵雾觉得有必要制止他这种突如其来的黄色废料,她正色道:“先生,我在学习,您知道您在干嘛吗?”
苏致钦拉着她的手,捏着她短短的、圆圆的手指尖儿,虚虚地比划了一个圈,他盯着她用食指和大拇指圈出来的直径,隐约觉得还是不对,又皱着眉把圈再放大了一点点。
还是不够。
最后,他满意地看着她用两只手圈出来的直径,弯着眼帘想了三秒,认真地望向她道:“我应该是在教你学习?”
乔雾:“……”
DOI是绕不过去了是吗?
第22章 莫斯科的雪-22
022
苏致钦在乔雾义正言辞的骂骂咧咧中,终于放开了她的手,并将她软腻的掌心揉开,重新摊平在了皮质的沙发扶手上。
但这次,刚刚才上当受骗的小狐狸颇为警觉,一直警惕地注视着恶龙先生的下一步动作。
苏致钦垂着眼帘,笑着摘下了手套。
虽然不是第一次近距离、认真地观察他的手,但在他摘下来手套的一瞬间,乔雾脑中还是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句话——
这副皮手套像是古时候收纳美玉的木匣。
软羊皮的黑手套被随意地丢在了一边,当温热的指尖轻轻点在她掌心的时候,乔雾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他骨节分明、纤长细瘦的手指所吸引。
这是一双漫画手,一双充满少年感的手。
半圆的甲面被修剪得圆润而干净,细腻无茧的皮肉裹着指骨,从指跟到指尖,都生得匀称而纤长。
除了指腹上隐隐传过来的、越来越高的温度外,她找不到任何的瑕疵——这是一双完美到想要让人珍藏的手,她被这双手抚摸过,也因这双手而战栗过。
她曾在这双手的教导下,生涩地学着如何取悦他的主人,也曾在这双手的撩拨下,咬着被角,溃不成军,最后也是这双手,在她大汗淋漓、痉挛不止时,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春//潮不止之后的情绪。
“区分教堂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先看十字架,天主教无论是新教还是旧教,都是一横一竖,区别只在于……乔雾?”
“嗯?”
视线撞上男人荧绿的瞳孔,促狭的揶揄笑意在他的眼底徐徐蔓开。
乔雾挑了一下眉,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刚刚有很认真地在听。
“先生,您继续。”
男人垂下眼帘,唇角不着痕迹地弯了一下。
落在她掌心的指尖,重新开始示例。
饱满的指腹从她的姻缘线的起始点,不疾不徐地横向滑动。
他手背清瘦,骨线随着指尖起落的动作崩起。
“东正教的十字架,是三横一竖,第一条平行短横,是耶稣受死刑时用来书写死刑罪犯名字的,第二条长横,又叫刑木横梁,耶稣的双手被钉在这条横梁上,左右可见日月,第三条短横,是主放脚的地方,由于东正教教义中,认为人死后会根据灵魂之称来量出人灵魂的重量,灵魂轻者上天堂,灵魂重者下地狱,所以在造型上左高右低,形如称量。”
从十字架的构成不同到教派的分裂史,从不同的教派分支到神学宗教画,从不同教堂的造址和内设,乔雾一度怀疑,眼前的男人像个主修神学的大学生,她真心实意地发出感慨的同时,不忘掏出备忘录,疯狂做小抄。
男人用温柔而稀疏平常的口吻回应着乔雾的赞美和崇拜。
“乔雾,这是看一遍就能背的东西,你这样的夸奖,会让我受之有愧。”
乔雾:“……”
可恶,有被凡尔赛到。
-
莫斯科晚上七点。
近郊的私人小庄园,隔着栏栅围墙,远看宛若一座中世纪的俄式宫廷,颇有历史感的外形,却在细节上有奢华的落笔——白色外墙上嵌着哥特式的拱形高窗,就连白玉廊柱上都是十七世纪特有的精致雕刻。
俄罗斯人惯来在细节打理上不太用心,但面前的这个庄园,临湖而建,定时有人清理枯叶杂枝,倒是让原本开阔的视野,别有一番冬日肃然的大气观景。
苏致钦在进入宴厅之前告诉她,这是莫斯科国立大学某位退休的荣誉校长的私人宅邸,老校长无论是在政治还是文艺界都交友甚广,所以哪怕在宴会上遇见中国外交部的官员,也不是一件稀罕的事情。
乔雾心道我就算遇见了也不认识他们,所以比起这个,她反而更关心今晚的工作压力——
毕竟这是卓娅举办的派对,按她对卓娅的理解,这里多半会有各种竞争候选人。
“那我会在这里遇见您的各种爱慕者……比如莎娃、诺娃、芙娃这些俄罗斯套娃小美人吗?”
苏致钦被“俄罗斯套娃”这个形容词给逗笑,他弯了弯唇,抬手捏了捏化妆师给她做的丸子发型:“这里没有俄罗斯套娃,只有中国娃娃。”
他微笑着眯起眼睛看她的时候,碧绿色的瞳孔里,确实只倒映着她的脸。
自打苏致钦进入宴厅以后,前来搭讪、奉承的宾客便络绎不绝。
他就像一块行走的移动招牌,引人驻足、流连。
乔雾牢牢遵守着两人之间的协议约定——不去刻意打听苏致钦的身家背景,但从男人们聊天的只言片语中,也能大概得出结论,对方的家族,似乎在俄罗斯做的是对外的军火生意。
听上去危险而神秘。
然而,这些信息,跟恐袭那天,接她和晓静回莫斯科的中国官员说的,如出一辙。
盘根错节的寡头家族,享有巨额财富的同时,被选中的继承人也需要在纷杂的环境中八面玲珑、如履薄冰。
端着鸡尾酒的俄罗斯男人笑盈盈地走上来,聊天的时候不忘夸赞乔雾的眼睛漂亮,苏致钦笑着用手搂住她的腰,跟对方介绍她的身份,而乔雾则乖巧地半靠在他的身上,扮演着一个贴心懂事的女伴,露出礼貌而友善的假笑的同时,不忘用俄语向对方问好。
苏致钦在待人接物上几乎挑不出任何的毛病,对待夸夸其谈的宾客,他能做到滴水不漏的温文尔雅、游刃有余,即使面对搬着笨重乐器匆忙间不小心撞上来的大提琴手,他也会绅士地帮忙,并礼貌地让开路。
家世良好,教养得当,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个完美到极致的继承人。
乔雾默默地喝着v形杯里的轻度酒精果汁,如果不带任何偏见的情感色彩来看待苏致钦,不得不说,从她有限的前20年人生里,她找不出第二个,能比他更优秀、更聪慧、更完美的异性。
同样,从阶层立场上而言,也是最高不可攀的一个异性。
“乔雾,你可以先去书房休息,我聊完了就过来找你。”
苏致钦忽然拍了拍她的肩,用下巴点了点二楼近楼梯拐角的第一个房间。
乔雾心下了然,知道接下来的话题她不适合听,便对面前这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扯了个笑,在对方赞许的目光中,听话地提起了裙摆,往舞池的边缘走去。
这个酒会跟乔雾预想当中需要上场工作的场面不太一样,这里更放松也更随意,她觉得有点奇怪,理论上说,没有莺莺燕燕的酒会,苏致钦应该不需要她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