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全看上去精神状态堪忧，言语很发散：“不过至少我比你那个倒霉的二叔好，我没加杠杆，大不了从零开始，他现在身上的债恐怕跟当年的程宏裕不相上下……你们程氏是没了，楚何得意了，现在还要起诉，把他抓进监狱去——”
  程世英眉尾一跳：“等等。” 他抬眼看向罗全：“你说什么？什么起诉？”
  罗全与他对视，神情有一瞬的空白，接着道：“啊……什么东西？我说了吗？我说错了。”
  程世英盯着他，缓缓皱紧了眉。
  刚才罗全语焉不详，他其实也没太听清，但这人的状态很可疑。他的目光在罗全发白的脸和油腻的额角扫过，觉得他现在确实不是谈话的状态。
  他别过头：“我看你精神状态不好，比起找机会，应该先休息。”
  程世英转过身，在离开之前回头看了他一眼：“二叔的事，我会自己问他。”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罗全忽然伸手抓住了他，接着‘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等、等等——”
  程世英诧异地扭过头，见罗全跪在他面前，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虚汗，神情间闪烁着恐惧：
  “程公子，我知道你是好人，请你不要跟楚何提起我——不、请你帮我求求情，让他放过我吧！”
  程世英有一瞬的惊讶，很快皱起眉：“你先起来。”
  罗全却似是完全崩溃了，竟死死抓住了他的手：“程公子，求你，我根本联系不上他，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宋之远跟孙家大姐谈完了正事，他心情不好，不想额外停留，正在往宴会厅外走，临时想上个厕所，结果刚拐过弯就在窗边看到两个人。
  刚才那个油嘴滑舌的年轻男子靠着窗站着，有个男人跪在他脚下，正死死拽着他的手。
  宋之远神情微变，眼神中带上了些厌恶。
  平心而论，这画面是美的，但传递的讯息太丑恶。
  他从鼻子里嗤笑一声，不再多看一眼，转头从另外一条路走了。
  第65章 吃醋
  宋之远很快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三天后, 他与孙家的并购公布，他彻底不需要再孙家。宋之远乐见其成，看着社交媒体上孙安灿的伤感文案，直接将对方拉黑删除了联系方式。
  和那个男人应该也不会再见了, 宋之远想。
  也好, 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在生活中见到这种靠脸吃软饭的小白脸, 还是男女通吃, 巧言令色, 生活作风混乱, 宋之远光是想到就要皱眉, 他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圈子里有这样的人，甚至宁愿把稍微站点边的人全删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在一周后的某个下午与妹妹来到港城某家著名的海滨餐厅吃饭。
  “啊。” 有人略带惊讶地道：“宋先生, 您也在。”
  宋之远脚步微顿, 转过头，对上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睛。
  程世英坐在他身侧, 餐厅明亮的灯光让他的眉眼鲜亮得几乎有些刺眼, 整个人比头顶的华丽吊灯更像水晶制成的。
  程世英也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碰见宋之远。
  他是来和楚何约会的。两人下午就出了门，像所有普通的情侣一般去近郊的某个网红花园景点打卡, 楚何不喜欢拍照, 程世英也不喜欢, 却被迫拍了许多，并且认识到现在的年轻女孩比起他上高中时热情许多, 而且在知道他和楚何是情侣后更加热情了。
  最后的收获是一大把新鲜的玫瑰, 传统的九百九十九朵。程世英捧着巨型的花束和楚何去看了音乐剧，现在来吃饭，晚上还要去看电影。
  他有些意外地看向宋之远, 接着朝对方笑了笑：“真巧。”
  这个笑容看得饶是暗自厌恶他的宋之远也愣了愣，在这种光线充沛的环境中，程世英的美貌如同加了高清滤镜一般袭来。
  但他随即注意到程世英对面又坐着另外一个男人，既不是孙安灿、看身形也不像那天跪在他面前的男人。宋之远这才皱起眉，立即转身想要离开，然而身侧传来的声音却让他停住了脚步：
  “楚学长？”
  宋楠惊喜道。
  宋之远诧异地转脸看向身边的妹妹。
  程世英也惊讶地看向她，这才注意到宋之远身边的年轻女子和他的长相有几分相似。宋楠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穿着一身精致的黑色小礼裙，激动地朝楚何的方向迈出两步：
  “楚何，真的是你？” 她惊喜地道：“我们真是好久没有见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之远在短暂的怔愣后问：“小楠，他是谁？”
  宋楠道：“楚何是我的大学校友。”
  ……校友？
  程世英用略带惊讶的目光在两人中间来转了转，见楚何偏过头，目光在宋楠身上扫过：
  “宋小姐。” 他的语气颇为冷淡：“我们不是一个学校的。”
  宋楠抿了抿唇，道：“我在圣玛利亚，你在白石溪，都是联盟学校嘛。”
  程世英恍然，圣玛利亚是一所全女的文理学院，跟楚何在的那所大学以及其他几所小型的文理学院同属于一个学院联盟，位置也相近。
  他思考着，同时目光落在了宋楠脸上。
  年轻女子肤色白皙，眸中光芒闪烁，她又朝楚何靠近了半步，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在一起。
  女孩子的这种情态他经常见，但对象是楚何还是第一次。
  程世英唇角微扬，又被他自己压抑住，向椅背上靠了靠，抬起眼饶有兴趣地看向两人。
  “哥哥，我的数学选修当时全靠楚学长，他可厉害了。” 宋楠热情地向兄长介绍楚何：“他特别聪明，大一的时候还帮我挣了很多钱呢！”
  闻言，程世英眼中闪过惊讶，看着楚何挑了挑眉。
  楚何没有说话，略微苍白的唇抿出一条生硬的线条。
  程世英眉弓上扬，朝一旁努了努嘴唇，皮鞋尖在桌下碰了碰楚何的裤腿。
  这样生动又有些调皮的表情他做起来毫不违和，粉红润泽的唇轻轻拢起，更像一朵蔷薇花了。
  楚何下颌绷紧，目光深沉地注视着他，忽然俯过身，在桌下抓住了他的手。
  另一边，宋之远审视地看着妹妹，略微一思考就回想了起来：“是你买船的那次？”
  “呃——”
  宋楠被戳穿，神色有些尴尬。她大一刚去美国留学时见周围的欧洲白富美同学在西班牙海湾躺在游艇上度假，一时冲动自己也买了艘小游艇，结果直接花完了一整年的零花钱。如果不是楚何当时帮她投资把钱赚了回来，她恐怕就要开天窗了。
  宋楠是在好几个月后才发现妹妹的账户有异常举动，发现她通过炒股赚了一大笔钱，后来反复盘问才得知妹妹是买了一艘船，为了弥补亏空才去炒股的。
  但之后宋楠再没有展现出她的炒股天赋，原来是有人在帮她。
  宋之远皱眉看向楚何，又看向程世英，还有桌边空闲的椅子上放着的玫瑰花束。
  宋楠也是这时才注意到那束花，神情微微一变，目光在两人中间转了两圈：
  “你们——” 她顿了顿，犹豫地问：“楚何，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程世英在桌下甩开紧紧攥住他的手，扭过脸刚准备解释，手却再次被握住。
  楚何攥着他的手，强迫般地从桌下拉到了桌上，扭头看向宋楠道：“他是我的伴侣，我们结婚了。”
  餐厅中有一瞬的安静，旁边的客人本就在暗暗注意这外貌出挑的两人，闻言更是竖起了耳朵尖。
  宋楠目光茫然，接着变为震惊：“你、你们——”
  宋之远沉声打断了她：“小楠，走了。”
  “可是——”
  宋楠看起来还想说什么，但抵不过宋之远的力量被拉走了。
  程世英叹了口气，转过头看向两人离开的背影。
  楚何覆在他手背上的五指一紧：“你在看什么？”
  程世英回过头：“嗯？没什么。” 他说罢调侃道：“那位宋小姐看起来似乎是喜欢你。”
  楚何却盯着他：“不，你看的不是她。”
  程世英一愣，随后笑了笑，又转头向后看了看：
  “只是有点好奇，原来真有这么讨厌我的人。”
  程世英是真心实意的惊讶。
  宋之远对他的厌恶似乎比上次更甚，完全是连看他都不想多看一眼的状态。
  程世英回过头，叹了口气：“宋之远……挺可惜的，他的履历很宝贵，我还想着和他成为朋友，能借鉴一下他的成功经验。 ”
  楚何垂下眼，指腹在程世英柔滑的皮肤上轻轻摩擦：“会有其他人的。”
  程世英笑了笑，接着想到了什么，唇角的弧度缓缓回落，他抬起看向楚何：“对了——”
  楚何也抬起眼：“嗯？”
  程世英张了张嘴，却又闭上，终究只是笑了笑：“没什么。”
  罗全那种精神状态，他说的话不可信，难得的约会日，还是不要说这种可能破坏气氛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