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动保存到70%，后面的……”唐星野快步走向设备，却被地上的电线绊了一下。
  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了他，林墨的手掌温度偏低，透过薄薄的实验服传来一丝凉意。
  "小心。"的声音很近，呼吸几乎拂过唐星野的耳际。
  唐星野感到耳根一热，迅速稳住身体，轻声道了一声谢，他转而看向仪器，"我去处理数据，你帮我转移样本吧。"
  没有多余的讨论，林墨已经走向样本存放区。在幽蓝的灯光下，唐星野看见林墨的操作极其精准，甚至比他更熟悉这台昂贵设备的应急处理流程。林墨的手指修长灵活，动作没有丝毫犹豫，每一管样本都被稳妥地转移到保温箱中。
  "你以前用过这个型号？"唐星野语气平淡，但眼神带着审视。
  林墨的嘴角几不可察地上扬，"之前在别的实验室，全是这个型号。"
  这话说明，林墨之前就经常在重点实验室里帮忙，唐星野突然觉得林墨又在装了。
  林墨小心地将最后一管样本放入保温箱，"好了，应该安全了。"
  就在这时，电力恢复了。刺眼的白光让两人同时眯起眼睛。
  唐星野下意识看向林墨，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的瞬间，林墨先移开了视线，转身去检查设备状态。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两人各自忙碌，没有故意找话茬子，实验室里只有设备运转的声音。
  但唐星野注意到，每当自己需要什么工具时，林墨似乎总能预判他的需求，不动声色地把东西放到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而当林墨的移液器用尽时，唐星野也鬼使神差地递上了一盒新的。
  凌晨四点，唐星野终于记录完最后一批数据。成功了，他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这个动作让后颈处几缕不服帖的发丝翘起，轻轻晃动，像某种小动物柔软的绒毛。
  "你的数据很漂亮。"林墨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唐星野的肩线瞬间绷紧。
  他转过头，看见林墨站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目光落在他的屏幕上。这个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混合着一丝咖啡的苦涩。
  林墨指了指屏幕上的图表，"这个峰值处理得很好。"他的声音平静，但语气里带着一丝真诚的赞赏。
  唐星野快速地瞥了眼他的实验，对方的屏幕上也显示着成功的实验结果，心里的那点实验成功的喜悦又淡了些，“恭喜。”
  林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要一起走吗？天快亮了。"
  唐星野本能地想要拒绝，但通宵的疲惫和实验成功的松懈让他点了头。"嗯。"
  两人沉默地收拾器材，关灯锁门。走廊的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声一盏盏亮起，在凌晨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唐星野和林墨并肩走在路上，或许一起抢救过样本的经历，不像是之前的疏离。
  "下周二的数据分析，我们可以共享样本组。"林墨突然开口，声音比晨风还要轻，"节省时间。"
  唐星野略微诧异地瞥他一眼，看见林墨冷峻的侧脸在晨光中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共享数据？
  在他认知里，他们算是竞争关系，林墨不过是碍于导师的命令，不得不在信息素课题组听他的安排。
  这是施舍，还是可怜？
  "你——"
  “星野！你怎么这么早来实验室？”
  一声清亮的嗓音打断他们，裴怜小跑过来，举着纸袋子，笑意盈盈道：“我给你带了早餐。”
  “是我做的营养液，柑橘味的。”裴怜打开袋子，拿出贴在唐星野的手背，还是温热的。
  唐星野正好喉咙有点干，就没客气地接过，抿了一口。恰到好处的甜度让他眯起眼睛——像只被顺毛的猫。
  别的不说，裴怜做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挺合他胃口。
  他突然注意到唐星野略显倦怠的神色，微微皱眉，流露出心疼，“你又通宵了？”
  唐星野：“嗯，等实验结果。”
  林墨沉默地看着他们的交谈，一言不发。他半垂着眼，掩饰眼底的情绪，神色冷漠，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
  “你来这么早吗？”"裴怜转向林墨时笑容未变，但却不动声色地凑近唐星野，是一个充满占有欲的姿势。
  “啊，我们刚从实验室出来。”唐星野想起成功的实验结果，眼中柔和些，像是冰封的湖面消融，春水潺潺流动。
  柔软的眸光刺到裴怜，我们这两个字更让他突兀地浮现出一丝怒意，不是被人抢走东西的愤怒，而是更加复杂微妙的东西，
  他的眼中沉淀下这种情绪，将纸袋里的营养液又往唐星野手里塞了塞："再喝点吧，你脸色不太好。"
  林墨的目光在裴怜刻意靠近的指尖停留了一瞬，嘴角微不可察地绷紧。他后退半步，声音恢复了往日的疏离："我先走了。样本共享的事情，你决定就好。"
  唐星野转眸看向林墨，裴怜的手指猛地收紧，纸袋发出轻微的脆响。
  晨光微熹，林墨转身离开时，唐星野下意识瞥向林墨离开的方向一眼，这个动作让他自己都愣了一秒——他为什么要看那个虚伪的家伙？
  唐星野的目光无意间注意到林墨的手，指节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像是被利器划伤的痕迹。
  随即将这点疑惑抛到脑后。眼下最重要的是回去补觉，然后整理实验数据。
  裴怜快步跟上唐星野，手指在背包带上无意识地摩挲。"你和林墨......"
  "实验搭档。"唐星野打断得干脆利落，连眼神都没偏转一分。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长睫在晨光中投下浅淡的阴影。
  裴怜的眉头舒展了些，但眼底的阴霾并未完全散去。他换了个话题："对了，沈清学姐让我提醒你，别忘了周末的聚餐。"
  唐星野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你最近和沈清很熟？"
  裴怜的表情微妙地僵了一瞬，随即笑道："只是纪检部的事情有交集。"他顿了顿，"学姐人很好。"
  唐星野没有追问。
  回到宿舍后，唐星野扫了一眼组会的导师重点表扬林墨，“林墨这次的实验设计非常出色，这种严谨的态度值得大家学习……”
  他懒得细看，倒头就睡。
  朦胧中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记得不真切，大概是惨白的ICU灯光下，林墨躺在病床上，监护仪发出刺耳的"滴滴"声。
  看着对方添加好友的请求，备注栏写着："样本数据已整理好，发你邮箱？"，指尖停留在通过和拒绝上面。
  唐星野突然觉得林墨有点可恶。
  通过之后，他翻了一下林墨的朋友圈，发现他关闭了。无法从他的内容，窥探到林墨的弱点。
  很符合林墨装的特点，唐星野思付道。
  昏沉间摸出枕边的笔记本，唐星野决定把今天的仇全记下来——他从不相信林墨突如其来的友善：【林墨罪状记录】
  日期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愤怒表情。
  [1、今天凌晨装模作样来实验室"偶遇"，明知道我在做实验，故意来卷我，虚伪！]
  [2、夸数据漂亮时眼睛根本没看屏幕，一直在瞄水杯——他是不是想往里面加料？（下次实验要带密封杯）]
  写到这里，唐星野突然停下笔。这个念头太荒谬了，林墨再怎么讨人厌也不至于...应该不至于吧？
  [3、连流浪狗都会对装模作样的人示好。]
  （补充：那只柴犬我喂了七天！结果今天蹭的是林墨的裤脚？？？呵，没眼光。下次换个口味罐头测试。）
  写完后，唐星野盯着本子看了几秒，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幼稚。
  他合上笔记本，翻身闭眼。
  梦里，林墨站在领奖台上，手里抱着那只柴犬，冲他微微一笑："承让。"
  背景是唐星野被拒稿的论文投影在大屏幕上，全场哄笑。
  唐星野猛地惊醒。
  这仇记对了！
  第30章 暗流涌动
  大会议室嘈杂的人声像一层厚重的棉被压下来, 唐星野握着笔的手指微微发颤。他盯着材料上红色的字迹，突然觉得那些暗红的文字像极了凝固的血块。
  "......唐星野！”
  肩膀被猛地一拍，唐星野这才回过神来。旁边坐着的社团学长皱起眉："你没事吧？"
  "可能低血糖。"唐星野微微摇头，伸手去摸口袋里的舒缓剂, 却发现早上出门太急忘带了。一股热意从脊椎爬上来。
  就在这时, 一阵甜腻的香气飘了过来。那味道像是熟透的芒果混合着奶油，甜得发腻。
  唐星野的眼皮一条, 转头就看见三排座位外一个男生正被同伴搀扶着往外走。男生脸色潮红, 脖颈后的抑制贴已经卷边, 露出微微发红的腺体。
  "是Omega发情期！"周围有人小声惊呼。
  唐星野的视野突然模糊了一瞬。他看见那男生的后颈像被放大了一百倍，腺体上细小的汗珠在灯光下闪烁。空气中飘散的信息素分子——它们像有生命一般缠绕着他的呼吸道，顺着血液流向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