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作者:
相荷明玉 更新:2025-09-15 08:30 字数:3305
他不算完全消气,但也不算真正生气。正犹豫着怎么回答,曲君忽然伸头过来,隔着箱子跟他亲了一口。傅莲时怒道:“你犯规了!”
曲君红着脸一笑,又说:“我太冷了。”自己钻回卧室。
傅莲时独自面对那个打开的木箱,看见有本英文教材,是系列第一册。别的几册都不见了,不知道是送人还是扔掉,唯独留了这一册。
他鬼使神差拿出来,打开扉页,有人大刀阔斧写:
“开学寄语:曲君,你要做伟大的音乐家。”
他被这句话烫了一下,慌忙合上书,蹑手蹑脚放回箱子里。大大小小曲君的拼图、飞蛾的拼图,终于完整地拼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东风众人来琴行开会。
比赛的半决赛、决赛,放在同一天举行。《自恋》已经被唱过了,而原先拿来初赛的一首,放在大场面,似乎又有些不够格。值得重新选曲,做新的改编,重新排练。
一整天下来,傅莲时不茍言笑。让他弹什么写什么,他就默默地照做,一句意见也不提。
贺雪朝和高云看出不对劲,中午大家休息,这两人连连地朝卫真使眼色。
卫真说:“今天傅莲时真听话,特别好用。”
傅莲时冷笑一声,卫真道:“就是有点阴阳怪气的。”
曲君道:“别说啦。”悄悄地问傅莲时:“你还生气呢?”
傅莲时毫不藏着掖着,大声说道:“生气!”
曲君又说:“昨晚不是消气了么?”傅莲时道:“今天我气别的。”
众人噤若寒蝉,曲君使劲摆摆手,做口型说:“他知道啦!”
卫真不够有眼色,居然问:“知道什么?”
曲君点点自己。傅莲时皮笑肉不笑道:“飞蛾哥,你们偷偷摸摸说什么话?”
卫真一缩脖子,出门抽烟;贺雪朝和高云,在屋里坐如坐针毡,也装模作样地去外面买饮料喝。
傅莲时看他们作鸟兽散,很得到了报复的快感。
剩下曲君留在琴行里,作势要亲傅莲时的脸。傅莲时躲开说:“你不走吗?”
曲君苦笑道:“我去哪里?”
傅莲时指着外面灯罩,颐指气使道:“趴在上面产卵,拿头撞墙。”
排练到傍晚,天气仍旧偏冷。傅莲时指使道:“卫真哥,去把窗户关上。”
卫真说:“凭什么叫我关,你自己没手没脚吗?”傅莲时就说:“一会天黑,飞蛾要飞进来了。”
他把重音咬在“飞蛾”两个字。卫真自知理亏,当真乖乖地关了窗。
众人只好把傅莲时供起来。商量着改完比赛曲子,准备回家了,想到曲君作为罪魁祸首,还要和傅莲时住在一起,大家一面怜悯,一面也爱莫能助。
贺雪朝突然说:“要不我们弃赛吧。”
傅莲时霍然抬起头,贺雪朝慢悠悠说:“反正,我们傅莲时还在生飞蛾的气。哪里有一边生气,一边帮他的道理。”
傅莲时说:“不行!”贺雪朝继续说:“瞒了傅莲时这么长时间,一点风声都没透露,太不应该了,活该挨罚。”
傅莲时急急地说:“也没有,我之前就有一点儿猜到。”
贺雪朝说:“怎么猜到的?换我肯定猜不到。”傅莲时一桩桩数道:“他送我飞蛾的琴,这就是一件。之前他也说过他会弹贝斯。”
“不管怎么讲,”贺雪朝说,“这么瞒着太过分了。傅莲时不想比赛,或者消极怠工,我反正完全理解。”
高云附和说:“我也理解。”
傅莲时急得不行,当即翻出谱子和铅笔,就要再改今天的曲子。曲君说:“你们别拿这个逼他。”
傅莲时不响,曲君抽走他的笔,说:“本来就是我做错了,对不起。”
傅莲时道:“把笔拿回来。”曲君道:“要是你对我有埋怨,不想比了,我也什么都不会说,什么都不会想的。”
傅莲时一摊手,曲君把笔还给他。傅莲时闷闷说道:“我不是那种人。”
乐队其他人落荒而逃,曲君在他对面坐下,笑道:“那是哪一种人,以德报怨的一种?”
傅莲时说:“谈不上怨。”曲君笑笑,正色说:“但我说的也是真心话。这个比赛,赢了未必有什么用,为了它劳神劳力,付出太大了。”
“我不介意,”傅莲时说,“歌没有了,可以再写。排练本来也是要做的事情,不算额外劳动。”
曲君趴在桌面上,一会看他的纸,一会看他的表情。傅莲时说:“我只问你的意思,究竟想不想回来做音乐?”
曲君怯怯地看他一眼,傅莲时拿笔在纸上一戳:“你还想不想要做,伟大的音乐家?”
曲君说:“想。”傅莲时道:“那就是了,别的我都不在意。”
“那你消气了吗?”曲君问。
如果他早知道曲君就是飞蛾,他们未必能发展出亲密的关系。近一点,可能跟小五差不多;远一点,哪天飞蛾凭自己的力量,摆脱商骏公司,他大概会在台下叫着飞蛾的名字。
所以他其实不那么生气了。只是每次一琢磨,曲君就是飞蛾,他居然亲飞蛾的脸颊、亲嘴。他把飞蛾从录像带里拉出来了,拉到房间里做了许多没羞没臊的事。想到这些他就无所适从。
傅莲时把纸笔放在腿上,带着椅子背过去,说:“没有消气。”
曲君笑道:“那我去路灯上趴着了。”傅莲时仍背着说:“你也不许走。”
转瞬间一个星期过去,张贾办的比赛又要继续了。半决赛和决赛安排在同一天,接连举行。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张贾取消观众投票,找了几个乐评人做评委。
傅莲时仔细看看名单,其中竟然有个人就叫“佚名”。名单介绍这人专给《地下音乐》杂志供稿,就是当初写文章编排东风的那一个!
第80章 回到赛场
卫真嗤笑道:“傅莲时,没文化,佚名不是一个人,是没写名字的意思。”
傅莲时把名单塞给他看,这个“佚名”简介里有一篇代表作,赫然就是那篇嘲笑卫真的文章。
卫真对这作者有印象,把名单揉成一团,扔进车上的烟灰缸。傅莲时说:“这是要用的!”
他把名单捡回来,抖抖灰尘,继续念给众人听。
除“佚名”之外的其他评委,基本都有自己的杂志专栏。张贾请他们作比赛裁判员,显然是想要音乐杂志也为龙天背书。
决赛场地不在歌厅,而是租了靠郊外的体育馆,观众席能容纳四五千人。
门票依然免费,提前在几家影音店、酒吧发放,不到一天就领完了。剩余时间之中,黄牛把票价炒得愈来愈高,最后竟然炒到二三十元一张票。
曲君说:“黄牛哪里来那么多票?估计是张贾串通了给的,自己收分红。”
傅莲时半真半假夸道:“别人好会做生意。难怪小青蛙赚不着钱。”
还剩下八支队伍,一天之内要决出四强、再决出冠军,赛程较长,观众下午就可入场。
参赛乐队中午到,体育馆门前已经排起长队,甚至有为进场吵起来的。
就连东风都没见过这么大的场地。曲君又说:“这个张贾太不地道,只有龙天是开过巡回演出的。别的乐队一上台就怯场了。”
卫真说:“怯什么场?他有本事就搞一个,中国的伍德斯托克。来四十万人,那才好玩。”
卫真人来疯,场面越大越兴奋。曲君说:“没人问你。傅莲时紧不紧张?”
傅莲时说:“一点儿都不紧张。”
曲君左看右看,见他神色果真镇静自若,还很有些遗憾。
四强比赛不分队伍。剩下八支乐队抽签决定顺序,各演一首歌。像体操比赛一样,评委给节目打分、排名,只有分数高的四支乐队能够晋级。
张贾拿了一只抽奖箱子,叫每支乐队派代表上场。傅莲时自告奋勇道:“我运气特别好。”
大家于是派他抽签。卫真说:“抽最后的,抽八,抽八!”
傅莲时拿回一张纸条,展开一看,是谁也不想要的“一”。卫真气愤不已:“这就是运气好?”
曲君说:“谁去都是抽这个数。我看过了,八在龙天那里。”
抽签肯定被动了手脚。卫真恨恨说:“真该死。”
傅莲时安抚他道:“无所谓,没关系,抽什么都一样。”
除了龙天之外,别的乐队都是知根知底的朋友,水平离东风有差距。甚至有几支乐队和东风交好,还请他们帮忙改过编曲。
因此四强比赛毫无悬念,东风要么是第一,要么是龙天之下的第二名,只看张贾的决断而已。
前面七支乐队演完,表现都在预料之中。最后剩下龙天还没上场。
出于“知己知彼”考虑,东风看了下半场的初赛。钢琴由张贾亲自检查过,开场的听音游戏没再出任何岔子。
龙天理所当然拿了冠军,而且因为钢琴没坏,听出的音比傅莲时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