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斯刚要反驳，就被杨丛一句“先让我说完”给堵了回去。
  “向庆说过，那些变异体同样会对江先生产生攻击行为，那我们就不可能让他独自离开，而你说的危险……”
  杨丛看向林斯：“他只有一个人，而我们有几十个甚至还有武器装备，你为什么要害怕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林斯：“……”
  “如果江先生身份来历真的有问题，交给总部才对，把人扔在野外这种地方算什么回事？”
  杨丛说完，正想用眼神询问一下方以南意见，谁料后者安静站在江尤身侧，自始至终都没抬过头。
  “队长，我觉得丛哥说得有道理。”亚德利本就不想任何人离开，立刻出声附和。
  薛向庆思考一番，也点了头：“我认同。”
  米格对此没作任何评价，他觉得自己没资格决定。
  林斯哑口无言，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又听见一道散漫的声音响起。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请问你们问过本人，也就是我的意见了吗？”
  江尤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淡：“我说过跟你们走了？”
  杨丛：“？？”
  好好一个人为什么要长张嘴？！
  【检测到薛向庆好感下降5%，生命点-5。】
  【江尤，你当前的生命点为……】
  “麻烦各位回想一下，我从头到尾有表示过想跟你们同行的意思吗？”
  【检测到薛向庆好感下降8%，生命点-8。】
  【江尤，你当前的……】
  江尤对系统的声音漠然置之。
  他微垂视线看了看面前保持沉默的男生，接着重新抬眼：“你们直接对别人的将来下定论，是不是有些过于自大了？”
  做好事还挨批评的杨丛：“……”
  其他人表情各色缤纷，林斯反应过来嗤笑一声：“人自己想走，你们还眼巴巴着留。”
  杨丛没空搭理他，正视江尤道：“江先生，请你务必跟我们回北岸。”
  江尤迎上他的视线，没有立刻回答。
  下一秒，他的衣角忽然被人拽住。
  江尤低头看去。
  入眼是劲瘦的手臂，顺着再往上，是男生固执又微凉的眼神。
  江尤看着方以南半晌，脚尖一动，往后退开了半步。
  随着这个动作，抓着衣角的手也松开了。
  与此同时，方以南冷着声音喊他：“江尤。”
  “不准走。”
  -
  【江尤，你当前的生命点为：50。】
  意识里骤然响起的机械人声，把江尤从混沌拽向清醒。
  他蹙着眉头睁眼，闯进视野的画面十分颠簸。
  江尤反应过来，他正在一辆高速行驶的车上。
  车窗外天光大亮，已经第二天了。
  “醒了？”身旁一道沉厚的声音响起。
  江尤半撑起眼皮，淡淡撇过去。
  是杨丛。
  “你好像很累？”杨丛估算一下时间，“昨天半夜出发你就开始睡，将近十二个小时了。”
  “……”
  怪不得浑身都跟散装重组似的。
  江尤木着脸，边缓解那股细密的头痛边开口：“十二个小时还没到，你们总部建在北极？”
  杨丛：“……”
  可以看出来这位先生起床气很重了。
  “本来不需要这么久，但你们不是来了场大逃亡吗？”杨丛叹了口气，“整整往东跑了二十几公里，我们车队为了追你们都多跑了一个多小时。”
  江尤：“。”
  车又不是他开的。
  江尤垂下眼，不准备继续这个话题。
  身体一放松，思维就有些发散。
  他开始回想自己是怎么坐回这辆车的……
  想起来了。
  原本盘算着一走了之，去南岸基地查查那位尤多恩。
  谁料方以南转头就把唬人的本事用在他身上了。
  别说，小孩凶起来还挺一板一眼的。
  一抹晃眼的白忽然抬起来，调了调后视镜。
  江尤位置比较靠后，看不见驾驶座，但他知道那只白皙手臂属于谁。
  “小南，过会儿换我来开吧？”杨丛扬声道。
  前排传来清冷的声音：“不用。”
  “……”
  听起来不是很高兴啊。
  江尤支起手，眼底滑过窗外的光。
  杨丛想了想又说：“一晚上都是你在开，休息一下，我来。”
  “没必要。”
  “？”
  “已经到了。”
  闻言，杨丛立刻探头往前看。
  空阔大道正前方，是坐落在荒芜中的城邦。
  江尤也跟着偏过头，望向那座城市。
  与小说描写的有些相似，北岸总部不像侧重科研的南岸基地，这里更像一座军事基地。
  高达十米的防御墙上，用来检测磁场波动的探测仪匀速转动着，城门口一字排开站着身穿银灰色军装的士兵。
  最前方是位年纪较大的中年男人，正神情严肃注视着车队缓缓停下。
  看清那人，杨丛惊讶：“霍尔特上校？”
  方以南像是早有所料，语调平静：“今天他值守。”
  “希望他心情不错。”杨丛说完，拉开车门下车。
  江尤正准备跟着下去时，驾驶座的人再次出声。
  “你跟紧我。”
  话音落下，男生迈下车，嘭一声关上门。
  江尤无言，盯着方以南背影的眼神变得微妙。
  下车后并没有立刻被允许进入城区。
  所有人必须排成长队依次通过全身扫描，确认身上没有沾染变异昆虫或微生物才能进城。
  队伍前行的速度不快不慢，江尤坠在末尾。
  百无聊赖之际，目光落在了高墙之上。
  这种高度的防御墙在现实世界不常见，可江尤却觉得眼熟。
  他似乎曾经站在类似的城墙上，目送过什么人离开。
  刚有这个想法，江尤就感觉太阳穴一阵刺痛，仿佛哪根神经被针扎中似的。
  他立刻停下思绪，密密麻麻的疼才有缓解。
  方以南往前走了两三步没听到身后动静，回头只见江尤站在几米开外，脸色苍白。
  “江尤？”
  听见声音，江尤撩开眼皮，眼底还有未收的阴冷。
  他抬头时方以南已经走到身边，一眼不眨地盯着他。
  “怎么了？”
  “我没事。”
  两人同时开口，一问一答互相叠着。
  片刻安静过后，方以南抬起手。
  江尤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
  人在脆弱时总会做出一些不由自主的事，江尤也不例外。
  所以在看到方以南垂下眼时，他忽然鬼使神差地，又往前一靠。
  额头轻轻抵上男生微凉的手。
  “……没烧，也没别的事。”
  只贴了半秒，江尤回神直起身，语气冷淡。
  方以南哦一声，收回举在半空的手。
  江尤双手抄进兜里，余光蓦地扫见方以南唇角轻轻扬起的弧度。
  “……”
  好像莫名把小孩哄好了。
  江尤微垂下目光，心想。
  他们重新站在队伍后头，位置却互换了一下。
  “我不放心。”方以南说。
  “……”
  江尤怀疑自己是不是之前演过头了，在方以南眼里他该不会是风吹就倒的人设吧……
  方以南很坚持，他没办法只能老实站到前面。
  队伍很快到头，江尤总算看到了扫描区。
  一个四四方方的通道，长度大概有五米，通道顶端整一面是白灯，比阳光还刺眼。
  通道尽头立着个正方体，上面嵌着负责播报数据的面板。
  正方体后面站了不少人，每一个都把目光落在江尤身上。
  江尤收回视线，抬脚往里走。
  这种扫描仪，总不至于扫出他是个穿书的吧？
  何况他现在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滴滴——”
  “……”
  行。
  他想起来自己是个0幸运点的了。
  机械女声冰冷无情地播报：“未检测到生命体，扫描失败。”
  “……”
  “什么叫……未检测到生命体？”
  “这什么意思？”
  “人不是站进去了吗？”
  “难道坏了？”
  “可是这么多年扫描区从来没出过问题啊……”
  “……”
  四周嘀咕声渐收。
  万籁俱寂，而江尤成为众矢之的。
  他木着脸，一句话都懒得解释。
  霍尔特在面板上拨弄几下，沉着脸看向江尤，刚要开口却骤然一顿。
  一个人影忽地往前几步，朝江尤靠过去。
  方以南站定在扫描区内，四方体再次响起短促的滴声。
  机械女声尽职尽责地播报：“未检测到生命体，扫描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