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第一时间通知了塔楼，检测员也很快赶到，可是隔绝器的问题还没找到，克洛托便突然发出预警，并且……”
  霍尔特喉结一滚，艰难地说出下文：“并且，所有隔绝器在同一时刻全部失效了。”
  这意味着，整个北岸总部彻底失去庇护，完全暴露。
  任何一个变异体，甚至是一只变异虫子，都能爬进来要他们的命。
  霍尔特转身看着他们，语气沉重：“塔楼是唯一一个拥有独立隔绝声波跟保护的建筑，但能容纳的人数有限。”
  所以有人一定要被留下来，跟变异体对抗到底。
  方以南想都没想，直接说：“我留下。”
  霍尔特摇头，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还轮不到你。”
  他视线一抬跟江尤对上半秒：“塔楼其实有地下一层，但自创建以来从未开放过，那里有一道需要所有首席博士身份验证的识别门，你们进去了一定要让所有博士立刻前往开启。”
  方以南紧紧盯着他：“上校，你不能替我做决定。”
  “……”
  霍尔特沉沉笑了声：“养你这么大，我也就管过你两次。”
  一次是三年前不允许方以南前往南岸基地。
  一次是现在。
  他话音刚落下，驾驶室的门开启，杨丛走了进来：“全部送往塔楼了，上校。”
  “嗯，带他们也走吧。”
  说完，霍尔特重新转过身去看那片快要压过来的黑暗。
  方以南跟江尤一动不动。
  霍尔特头也没回：“小南，你的任务是去开启塔楼地下一层，听从命令。”
  可身后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霍尔特撑在操控台的手慢慢攥成拳，青筋暴起。
  驾驶室一片死寂。
  直到江尤语气淡然地出声：“塔楼地下一层并不是非要我们进去开启。”
  他握住方以南的手臂，轻轻卸下他的通讯仪：“找一下乔博士。”
  霍尔特猛地回头，眼底通红一片。
  他以为江尤绝对会站在他这边，绝对会劝着方以南进入塔楼。
  却怎么都没料到，江尤根本没想回去。
  不止江尤，就连杨丛也直接干脆地报出乔博士的序号，然后挺拔地站在门边等待。
  “你们……”
  通讯仪滴滴两声接通，霍尔特的话被打断。
  乔博士的声音传来：“你们怎么样？”
  江尤直接略过问候：“乔伊，带着所有首席博士去地下一层。”
  乔博士沉默半晌，再开口时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知道了。”
  通讯到此被切断。
  江尤抬起方以南的手，重新将通讯仪给他戴好。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眼对上霍尔特的视线：“任务完成。”
  “……”
  霍尔特想骂人，偏偏声音全部堵在喉咙口，死活出不来。
  憋到最后，霍尔特只能狠狠一拳砸在操控台上。
  事已至此，他也不准备让这些家伙听话了。
  霍尔特深吸口气，率先转身往外走：“全部跟上！”
  列车外只剩下身穿银灰色军装的士兵，霍尔特径直上前，从他们手中接过枪支。
  然后转过身，丢到江尤跟方以南手里：“我不会强逼你们回去，但是不准再像上次一样胡来。”
  霍尔特沉着脸看着他们两个：“保护好自己。”
  -
  塔楼，六层检测中心。
  乔博士接完通讯，立即起身往门外走。
  小杜慌慌张张跟在他身边：“博士，江先生他们……”
  “冷静点，他们不会有事。”乔博士脚下飞快，但语气听起来非常沉稳：“六层往上的首席博士你负责联系，通讯仪没回应就上楼。”
  “好的！”
  小杜连忙翻出通讯仪，但手一直抖个不停。
  他在心里疯狂安慰自己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可那种极度不安还是占据了心头。
  没人比他们更清楚，隔绝器失效之后有多严重。
  但小杜知道现在不能继续害怕，他必须要赶紧联系另外几层的首席博士赶往地下一层。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够帮忙的事情了。
  乔博士跟小杜在升降梯处兵分两路，他将六层往下的所有首席博士都带到了塔楼大厅。
  此时的大厅已经挤满了人。
  其实不止大厅，整个塔楼都挤满了人，以最大限度容纳了所有居民。
  白芸扫了一圈人，低声问乔博士：“上校他们还在外面？”
  乔博士点头，声音莫名要比平时苍老很多：“他们都没进来。”
  这个“他们”囊括了很多人。
  白芸听懂他的意思，瞳孔微微一张：“江先生也……”
  “嗯。”
  白芸没再问了，周遭只剩下居民们各种祈祷、啜泣、互相安慰的声音。
  很快，升降梯的门再次打开。
  小杜带着另外几名博士赶来跟他们汇合，乔博士确认十一个人全部都在，转身走向另一台升降梯。
  他用身份卡打开门，率先走进去在屏幕上按了地下一层。
  其余首席博士紧跟着站进去，小杜则留在升降梯外，看着那扇门缓缓在自己眼前关闭。
  一定会没事的。
  “嘭——！”
  塔楼外远远传来一声轰然巨响。
  大厅有人忍不住尖叫出声，却又在一片死寂中捂住嘴。
  所有人在这一刻同时明白，危机降临了。
  枪声持续不断，炮火声也接连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各种大型动物的吼声，以及啸鸣。
  这次的变异体几乎是牛鬼蛇神一应俱全，地上跑的墙上爬的天上飞的，长什么样子的都有。
  江尤都不清楚自己从开第一枪到现在究竟换了多少轮弹匣。
  周遭已经硝烟弥漫，炮火连天。
  四五架军机盘旋在空中解决那些低空飞行的变异体，他们甚至已经接连使用两枚冰弹，变异体却只增不减。
  江尤再次装弹上膛，径直瞄准一只爬行速度飞快的巨型蜥蜴扣下扳机。
  与此同时，他身侧靠过来一个人，朝着后方连开好几枪。
  方以南解决完江尤身后的危险，又转身对着另一边丢出手榴弹。
  砰一声炸开几只巴掌大的黑蜘蛛。
  “还好吗？”
  他抓住这点间隙问江尤。
  江尤边开枪边淡声回应：“挺好的。”
  目前变异体的数量暂时还在可以应付的范围内，虽然看起来铺天盖地，但实际上只有天边那一群飞来飞去的比较难对付。
  不过江尤并没有松懈，因为在彻底解决之前，任何变数都可能出现。
  他们已经将变异体引到跟塔楼相反方向的巡防所，这里不仅可以远离塔楼，还有足够多的弹药装备供他们使用。
  他们并没有站在一起太久，很快又再次分开各自奔向不同的方向。
  变异体的数量越来越多，满地都是奇怪颜色的血迹，不少房屋被摧毁，屹立在城市中央的克洛托都被染上了烧焦的漆黑，那些显示屏已经全部关闭，甚至有变异体压在那上面，试图推倒整座钟楼。
  一阵风过，泥土裹挟着难闻的异味扑面而来，江尤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他真的很讨厌这种场景。
  脏，乱，吵。
  这才是他这种洁癖的灾难。
  江尤开枪的速度逐渐加快，脸上的不耐也逐渐显现。
  在枪支又一次空匣时，他巡视一圈，大步走向远处。
  很快，一枚导弹直接朝着远处一大群变异体的中央发射。
  “嘭——！”
  一声巨响过后，空气中的恶臭全部被硝烟掩盖。
  江尤抬手挥散一些气味，撩开眼皮打量着那片火光。
  没一会儿，他又拎起身侧的枪支，抬脚迈进滚滚黑烟之中。
  第30章 没有回音
  这次变异体的攻势比之前碰见的任何一次都要凶狠，它们仿佛被困了多日的饕餮猛兽，对着人类张开了血盆大口。
  所有人都必须拼尽全力，才能与之抗衡。
  连续长时间的作战，让很多人都陷入了疲乏。
  但他们不敢有半分松懈，否则会直接被变异体毫不留情的吞噬，被撕成碎片。
  这场对抗持续了长达几个小时，变异体的攻势才终于稍微有所停歇。
  它们停留在距离巡防所不远处的城门附近，那面高耸的防御墙如今爬满了各种千奇百怪的变异体，画面可怖。
  江尤将目光从城墙收回，转而在一众时刻警惕的士兵中梭巡。
  不少人都挂了伤，却依旧扛着枪浴血奋战，拿命挡着这群变异体。
  城门是前线的位置，江尤看见不少二队或五队的面孔，却始终没看见方以南。
  他把枪架在胳膊上，回身慢慢撤到亚德利附近。
  亚德利正在给一名队员缠绕纱布，看见他径直说：“小南在丛哥那边，估计在看着西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