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作者:
哼哼唧 更新:2025-09-15 08:41 字数:3247
只是男人干的都是力气活,握惯了刀的手再如何画,都难免潦草,且难看。
萧拂玉展开信件,哼笑一声。
信上画了四小格简笔画,画的是沈招昨日在部落里的一整日。
第一个小格,一只呲着犬齿的狼犬站在一堆吐舌头昏迷的狗中间,得意洋洋摇晃尾巴。格子角落里有一行小字——
‘没一个能打的。’
第二个小格,狼犬舔着锋利阴森的犬齿,面容被画得凶恶至极,正在熬羊骨头汤,同样在角落里留了一行小字——
‘待臣回来,日日都给陛下熬汤。’
第三个小格,太阳渐渐西移,狼犬孤零零坐在山坡上,背对画面看日落,尾巴耷拉下来。
‘又想陛下了。’
第四个格子,狼犬趴在狗窝里,怀里揣着一个陛下模样的小木偶,附赠小字:
‘臣要偷偷去梦里见陛下。’
萧拂玉执笔,在信下方空白处停顿了一下,思索片刻,画了一只生气挥爪的猫,以及一只脸上顶着猫爪印的狼犬。
‘哼,昨日朕不曾在梦中见到爱卿。胆敢欺君,罚俸三月。’
于是次日夜里,鹰隼便叼着男人的钱袋回来了。
来福清点一番,一百二十两银子,不多不少,正好是指挥使三个月的俸禄。
“陛下,这银子……”
“收进朕的私库里。”
萧拂玉偏头瞥了眼窗外。
窗棂外,蝉鸣此起彼伏,树影随着燥热的风摇曳。
一只獒犬爬上树,爪子凶狠地拍在蝉上,蝉鸣戛然而止。
结果还未来得及得意摇尾巴,便因太重压弯了树干,连狗带树栽倒在地。
“汪汪汪!”
眼皮底下的狗,还没外头的让人省心。
“明日让喂糖葫芦的宫人少喂一些,这都胖成什么样了?”萧拂玉不悦道。
鹰隼附和地叫了两声。
萧拂玉循声扭头,才发觉这鹰隼一日飞这一趟,一个月下来,都瘦得不像话了。
他在写好的信里补充道:
‘多给你的鹰喂些肉,朕瞧它快飞不动了。’
千里之遥,换做旁的信使,如何能行?
第162章 会是阿娘么?
与此同时,北境。
沈招急不可耐拆开信,来回确定几次后,恶狠狠看向鹰隼。
那鹰隼吃完碗中的生肉,爪子又在空碗上敲了敲,意思不言而喻——
它要加饭。
“该死的,我不在,你偷偷在他面前做什么了?”沈招面目狰狞,咬紧牙关,掐住鹰隼的脖子,“你一只陪嫁的鸟,还想踩到我头上去?”
鹰隼扑腾翅膀,发出惨叫,最后被拔了两根最漂亮的毛。
“看你秃成这样,还怎么献媚。”沈招咧开嘴角,阴冷一笑。
心头却忍不住焦灼。
到底还要多久,才能永远留在帝王身侧,再也不分开?
……
临近七月,天子生辰将近,行宫愈发忙碌。
只是经历过上次那般场面,又逢西境三个州府大旱,萧拂玉懒得在办什么万岁宴,也不准官员再送什么昂贵的物件,统统折了现银和粮食,送去西境三州府赈灾。
民心才是他最想要的生辰礼,至于旁的什么宝贝,只要天子想要,就不会得不到。
只要天子想过生辰,日日都是生辰。
萧拂玉想到此处,忽而觉得这日日都过生辰未免熟悉……
随即脸一黑,在男人送来的信笺里劈头盖脸训斥了那厮一顿。
……
生辰当日,与平日里也没什么不同。
天气晴朗,风平浪静,有蝉鸣也有花香。
自宁徊之死后,他再也不用担忧自己的身体会失控。
甚至他偶然提及宁徊之的名字,身边的人皆是恍然惊觉,不论前朝后宫,似乎所有人都已遗忘这个人曾经存在过。
就如那本书里,唯有气运之子,才配让所有人铭记。
比如如今的陛下。
萧拂玉自榻上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一脚踹开黏上来的糖葫芦。
“陛下,御膳房送来了一碗长寿面,您尝尝?”
萧拂玉戴好冠冕,走出内殿。
他坐在桌案旁,随意尝了一口,倏然顿住。
听说长寿面不能咬断,年幼时他信以为真,趴在桌案上,面颊被面条塞得鼓鼓囊囊,脸蛋涨红,明明吃不下还晕乎乎地嘴里塞,最后险些憋死在生辰当日,还把阿娘吓哭了。
而后他每一次吃长寿面,都是阿娘格外小心地喂。
“陛下?可是御膳房做的不合您的心意?”来福见他神色有异,试探追问。
“这碗面……”萧拂玉咬断嘴里的面,放下银筷,语气平淡看不出喜怒,“谁做的?”
来福转头冷下脸,横了送膳的小太监一眼。
“陛下!陛下恕罪,这面不是奴才做的啊!是……是行宫里新派来御膳房的一个宫人!掌厨的瞧她手艺不错,便让她在旁打下手,偏偏昨夜掌厨的公公吃坏了肚子,只好让她煮好面给陛下送来,不关奴才的事啊!”
小太监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去看帝王的神情,双腿抖,双手也抖。
“朕有这么可怕?”
来福立马踹了这人一脚,“陛下问你话,你好好答便是,瞎抖什么?!”
萧拂玉摆摆手,“把人叫来。”
顿了顿,又轻声补了一句,“也不必太急,午后,等宫人们都用了膳,再让她来。”
“还不去?”来福拂尘一甩,打在这小太监脸上。
萧拂玉好笑道:“来福公公,好大的架子。”
“不过是充个场面吓唬吓唬他,陛下见笑,”来福谄笑,“陛下,轿辇已备好,这会子日头还未出来,正好去上朝呢。”
萧拂玉心不在焉去上朝了。
待下了朝,刚回寝殿不久,宫人来报,陆长荆求见。
“陛下,臣额外还备了一件小礼物,”陆长荆提着一个鸟笼,“陛下您瞧,这粉色的鹦鹉在给您行礼呢。”
粉鹦鹉扯着嗓子叫唤:“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朕怎么记得,前年你也献了一只鸟?”萧拂玉斜睨他。
“前年那只没福气,陛下昏睡没多久,便伤心而死,”陆长荆笑嘻嘻道,“这只有福气。”
“行了,搁这吧,朕还要批折子,陆卿退下吧。”萧拂玉语气敷衍,垂着眼翻阅奏折,半个眼神没给。
陆长荆正准备在一旁坐下的身形顿住。
迟疑间,一道熟悉且恶劣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没听见陛下说他有事?还赖着不走?”
陆长荆猛然转头。
只见男人踏进大殿,身形高大气势汹汹,面容英俊依旧,比从前黑了些,也比从前更多了几分草原上的野蛮气。身上那股燥热的风沙气息迎面盖过来,压得人喘不过气,迅速在这寝殿里圈地,并凶恶地驱赶所有不曾离开的雄性。
这头到处在陛下身边圈地的恶犬,就这样突然回来了!
“陛下,您看他——”陆长荆转头,见天子脸色清淡毫无意外,只好强压心慌。回头假笑道,“擅离职守私自回京,胆子不小。”
“朕特许他回京伴驾一日,不算私自回京。”萧拂玉放下奏折,勾唇轻笑,对上男人直勾勾的眼睛。
陆长荆看了看天子,又看了看满头大汗喘着粗气走进来的男人。
“……”
他似乎很多余。
可私心在叫嚣着,他不甘心。
陆长荆身侧拳头紧握,看着男人走到他身侧,压低声音对他道:
“从我离京到现在已有半年,给你半年,你也不中用啊。”沈招嗤笑一声,趾高气昂从他身侧走过。
陆长荆:“……”
这半年,陆长荆代行指挥使之责,每半月都能带着机密奏报去养心殿,与帝王独处。
沈招这么挖苦他,倒是没说错。
哪怕他费尽心思,还是没能爬上龙榻。他在陛下眼里只是一条好用的狗,却不是一个好用的男人。
“臣告退,”陆长荆低头行礼,一抬头,却发觉帝王全然被那赶回来的男人挡住了,瞧都没瞧见他。
陆长荆气愤地离开了天子寝殿。
大不了等沈招走了!
殿内。
“陛下,”沈招撩起衣摆单膝跪在萧拂玉脚边,执起他的手,轻轻吻了吻他白嫩泛粉的指尖,眸底翻涌着令人窒息的爱欲,“您瘦了。”
萧拂玉轻笑,捏着帕子给他擦额前的汗,“爱卿黑了,也壮了。”
整日在草原上找人打架,能不黑能不壮么?
“臣一接到陛下的特许令,便马不停蹄赶来,”沈招低头埋在他腿上,死死抱住天子的腰,“臣好想您。”
“别以为朕不知道,即便朕不赏你特许令,你也会偷偷跑回来,三番五次这般,太不像话,”萧拂玉凉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