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冥界，遇到鬼神再正常不过。
  算命鬼倏地想通，飞速看了洛白画一眼，问：“我说对了吧？”
  “……”洛白画说不出话。
  他猛然想到了寂泫先前对他说的话。
  寂泫说过，已经喜欢他千年了。
  现在算命鬼又说，他有千岁。
  但在他的印象中，他第一次拥有神志，是在三百多年前，远不达千年。
  难不成真的有什么错误？
  洛白画在心里留了个念头，没说对或是错：“还有呢？”
  “那就是对了，”算命鬼笃定，“接下来是过往大事，你命途不平，曾经有过一次大劫。”
  “在那次大劫中……你改了别人的命，”算命鬼越说越慢，“但，你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他忽然松开了手中的树枝，表情皱在一起，痛苦地抱住脑袋：“不行，我算不出后续了。”
  这一举动把所有鬼都吓了一跳，有两位心善的对视一眼，上前一左一右扶住算命鬼，给他扇风。
  洛白画也有些担心：“你还好吗？”
  “我还好，”算命鬼大喘气几口，咬住牙，“男人不能说不行，我还能算。”
  他缓了一阵儿，再次看向洛白画的手，不知从哪儿拿出几枚铜钱，连抛数下。
  “三次成爻，六次成卦……”算命鬼嘴里念念有词。
  洛白画不太懂这种算命法，耐心地等着。
  几秒后，算命鬼再次开口：“那次大劫我算不清，但，最近的事情我能算出来，你是不是刚刚救了一个被鬼附身的人？”
  还未等洛白画给出回答，算命鬼就更加确信地道：“除了救那人，你在来到这里之前，还在调查北方某地区的事情。”
  北安大学确实在北方。
  洛白画对算命鬼的信任更多了点儿，点头：“你说的都是对的。”
  “那件事，追本溯源……”算命鬼继续抛铜钱。
  按照算法，一共三枚铜钱，要扔六次。
  前三次，铜钱都是背面朝上。
  算命鬼短暂的愣了一下，没太在意，接着抛了下去。
  但，第四次，第五次，也都是背面。
  算命鬼的手变得有点抖，紧巴巴地吞咽了一下，抛出了第六次铜钱。
  薄薄的铜片落回掌心。
  背面向上。
  六次扔铜钱，皆是背面。
  乾卦全变坤卦，六爻皆为纯阴。
  “朋友，”算命鬼一下子攥紧了铜钱，看向洛白画，嗓音微颤，“你不要再查下去了，此事的预兆，是大凶。”
  第374章 体弱驱鬼师被冥帝深深爱35
  大凶？
  闻言，洛白画的心莫名沉了一瞬，忍不住轻轻蜷缩起手指。
  ……没关系的。
  不需要担心，他是天界的仙草，能出什么事儿？
  “你的意思是，”洛白画定了定神，问，“我继续调查下去，就会有危险？”
  “不不不，不止危险！”算命鬼疯狂摇头，“是大凶！你知道全阳变全阴意味着什么吗？你会遇到非常大的困境，轻则历经劫难，重则危及生命！”
  洛白画微微启唇，一句“我是死不了的”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下。
  倒不是因为这话有错。
  天界仙草确实是不会真正死亡的，若是很不幸失去性命，只要修为没有完全散掉，插进土里，就能活。
  洛白画不说，只是因为聊这类话题没什么用。
  “有什么化解的办法吗？”思索一瞬后，洛白画轻声问。
  “当然。”算命鬼肯定，“几乎所有的大凶都有避开或破除的方法。”
  他拿出卦签，神神叨叨地算了一会儿。
  下一秒，眉目间却蓦然变得惊愕：“等等，不对！”
  算命鬼一惊一乍。
  周围的鬼都烦了，终于忍不住吵起来：“你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
  指责没有太大的用处。
  算命鬼一言不发，重新算了两次，动作变得越来越迟疑，犹豫道：“从卦象来看，这次大凶虽然面向你，却不会落到你的身上。”
  算了十几年的命，算命鬼也没见到这么奇怪的事情，挠了挠头，不知道怎么办。
  洛白画的心跳更加发沉了，也沉默不语。
  从来到这个世界，奇怪的事情就层出不穷，现在又多了奇怪的卦象。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洛白画甚至有点发冷。
  很快，他反应过来。
  这好像是……缺乏阴气的表现？
  洛白画不明白为什么身处冥界他也能缺阴气，一时怀疑自己是被寂泫养刁了。
  真烦：）
  虽然在供给阴气这一点上，寂泫没做错什么，但还是讨厌。
  洛白画知道自己不能耽误太多时间了，抬起眼，换了话题：“大凶事件算不了，那还能算别的吗？”
  算命鬼还没从上一卦中缓过神，听到清冽冷淡的声线，才重新集中起注意力。
  “可以的，”算命鬼说，“但是，你只剩最后一次问话的机会了，我在世间的因果马上就要还清了，若是多问，下一世我有可能会和你产生缘分。”
  一想到这儿，算命鬼打了个寒颤，嘟囔：“我可受不了，你的爱人太可怕了，要是和你有缘分，他得提着刀追着我砍。”
  洛白画心事重重，听到算命鬼的抱怨，也没空闲回应。
  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
  他要问有关于寂泫的问题。
  洛白画垂下眼帘，认真思索。
  殿堂旁不断有阴风吹过，吹乱少年细碎的额发，带动耳坠左右摇晃。
  良久。
  洛白画缓缓抬起了视线。
  “我想问，”他说，“你能不能算出我的恋人对我的隐瞒……是好事还是坏事？”
  问题一出。
  旁听的众鬼皆是一愣，有几分傻眼。
  “你傻呀，”有个鬼焦急地扒拉了洛白画一下，“都骗你了，能是什么好事？”
  “你的恋人骗你啊？”另一个鬼恨铁不成钢，“那你不如问问这个算命的，他具体骗了你什么。”
  算命鬼立刻打断：“不行，具体到逐字逐句的内容我算不出，要是真那么神，我早就成仙了。”
  说完。
  算命鬼定定地看洛白画。
  “你是想要算，”他轻声问，“你的恋人现在所做的一切会带来好结果，还是坏结果，对吗？”
  算命鬼是专业的，轻松理解了洛白画想问的内容。
  洛白画微微颔首。
  算命鬼了然，垂下眼眸，把铜钱打乱。
  缓慢吐出一口气，他手掌一抬，铜钱在空中划过一道模糊的光影。
  几升几落，六卦浮出。
  算命鬼看着铜钱，越来越疑惑：“怎么是……好坏参半的呢。”
  “我算的肯定不会错，”察觉到洛白画探究的视线，算命鬼连忙说，“这件事的结果就是模棱两可的，似乎对你有好处，但坏处……”
  真邪门。
  坏处……看不清。
  算命鬼额头上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莫名害怕：“朋友，就到这儿吧，剩下的东西我算不出。”
  洛白画也没打算从算命鬼这里算出事情的全貌，听到对方的话，轻缓地点了一下头。
  “谢谢你。”他说。
  算命鬼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笑得有几分勉强，把铜钱收回袖中：“那我走了。”
  算命鬼跟随鬼差，走进了阎罗殿。
  周围的围观鬼一哄而散，纷纷重新排队。
  只留下洛白画和鬼卒。
  前者垂着眸，似乎在认真想事情。
  “上仙，”鬼卒搓了搓手，小声问，“耽误了这么久，你要追的人应该走远了，咱们还找吗？”
  听到耳侧传来声音，洛白画眼睫轻轻一颤，半抬起目光。
  “麻烦你了，”洛白画说，“我自己在冥界找找就行。”
  鬼卒“啊”了一声，恋恋不舍，不知道是因为舍不得吃瓜还是舍不得上班摸鱼。
  他开口：“那我走……”
  还未说完，话音戛然而止。
  鬼卒的视线越过洛白画，落在了少年身后的某处，揉了揉眼，猛然激动起来，抓住洛白画的衣服。
  “上仙，”鬼卒压低声音，用下巴指远处，“你看，那边那个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洛白画一怔，胸膛中心跳略有加速，立刻转身朝着鬼卒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在殿堂遮挡下，一道高挑的身形在不远处一闪而过，旁边还跟着两位判官。
  只一眼，洛白画就认出了。
  正是寂泫。
  跟丢了之后还能自己跑回来，简直……巧合到有些可怕。
  洛白画下意识闪到一旁，用殿墙遮住自己，只探头来观察寂泫。
  不同于刚才。
  十分钟未见，对方怀里只有一两支的花变成了一小束，都是冥界的特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