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画垂下眼睫，吐出字眼变得多了丝艰难：“其实，我今晚跟在你身后去了冥界……你看到了是不是？”
  寂泫哑了声，应答也不是，否认也不是。
  “看没看到都不重要了，”洛白画摇了摇头，“我是想告诉你，我有点没办法再承受更多的隐瞒了。”
  他深呼吸了一下。
  “在以前的世界里，你有过把我自己从游戏中扔出来的行为，那次我真的很害怕。”
  “那次是我错了，”寂泫抓住话头，近乎恳求地抓住了洛白画的衣角，“对不起，老婆。”
  洛白画还是摇头：“我知道你是神，我们在小世界里不会出事，所以那次……我没有怪你太多。”
  他的目光落到寂泫紧紧捏着他衣服的手上，发现对方怕他跑，用力到手指都泛白。
  可怜到有点好笑。
  洛白画的神情有一丝缓和，在寂泫手边试探地伸出一根手指。
  下一秒，那根手指立刻被寂泫牵住。
  寂泫很擅长得寸进尺，见洛白画没再后退，眼眶都激动红了，连忙把洛白画的整只手都圈进掌心之中，十指相扣。
  真到了认真谈话的时刻，他反而变得有些笨拙。
  “老婆，是我错了，”寂泫嗓音很低，有点乱，但满是认真，“我不会再犯了，等这个世界的问题解决，我们就回天界，住在一起，好不好？”
  体温在相贴的肌肤中交融。
  洛白画微微蜷缩了一下手指，周身再次明显散发出不开心的因子。
  “这就是我说我们的喜欢不一样的原因。”他快速眨了几下眼睛，努力措辞。
  “我可以等你好多世，就算你没告诉我真实身份，只要我能认出你的灵魂，我就可以继续喜欢你。”
  洛白画说：“但我不想当一个没有用的恋人。”
  “我已经学会在遇到事情的时候依赖你了，那你呢？”他抬起眼，视线落入寂泫眸底那片琥珀海，“你遇到事情，从来不告诉我。”
  “可能我确实帮不上忙，”洛白画继续压制脾气，语气平静，“但如果你眼中的‘喜欢’是对男朋友面临的事情一无所知，那我们还不如不要在一起。”
  话音落下。
  他移开目光，没有再看寂泫，开始向外抽自己的手。
  可是，连一分一毫都没来得及抽出，一阵强劲力度便骤然传来。
  寂泫红了眼睛，直接顺着相牵的手把洛白画扯进了怀里，紧紧拥住。
  隔着薄薄的衣物布料，洛白画感受到了对方凌乱又慌乱的心跳，正一下下敲砸到他的心绪间。
  鼻尖蓦地一酸。
  洛白画变凶了，给了寂泫一脚：“干什么？”
  “小画，”寂泫是真的怕了，低下头，把脑袋蹭到洛白画的肩颈间，“都是我的错，我不是合格的男朋友，我混账，我会改，你别不要我。”
  寂泫的手臂环在洛白画腰间。
  用的力道很重，洛白画在寂泫怀里待了几秒，就有点喘不过气。
  “你能不能松开点？”他顾不上听寂泫说的话，闷咳了好几声，“我要被你勒断了……再这样下去，你不管说不说真话都没老婆了。”
  话音落下。
  寂泫异常听话地松开了一小块距离。
  新鲜的空气涌入体内，洛白画猛猛喘了一口气，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等一下，刚才算是在吵架吧？
  怎么现在又抱到一起了，他还对寂泫说了“没老婆”那种话，听起来简直……
  简直像打情骂俏。
  洛白画皱了一下眉，想推开寂泫。
  但，根本推不开。
  寂泫像强力胶一样黏着他不放，如同无家可归的小狗，不知何时在脑袋上弄出了鬼气耳朵，快要耷拉到地上。
  洛白画瞥了几眼，气恼地在脑袋里想——这种长耳朵狗不是什么好东西。
  “每次都道歉，”他逐渐压不住脾气了，重新拿回适才认真的架势，“每次都不改，我真的会讨厌你！”
  “老婆，不会了，”寂泫微微偏头，在洛白画的耳廓上一下一下落下吻，慌张不堪，“我改，你别这样，对我发脾气也好，可不可以不提……”
  寂泫的声音停滞在最后两个字前。
  他说不出“分手”两个字，只是想象到，都觉得这比什么都要令他恐惧。
  不过不止寂泫，洛白画也说不出。
  小仙草埋在寂泫怀里，没再提任何关于“不在一起”的字眼，开始思考发一顿脾气的可能性。
  回顾和岌岌可危男朋友的相处日常，他好像没少发脾气。
  现在也是发脾气。
  但男朋友全都当奖励了。
  发脾气没用：）
  不如借着现在的机会把问不出的事情问一遍。
  想到这儿，洛白画戳了寂泫一下：“那你从现在改吧，先告诉我，你在冥界的身份是什么？”
  他还记得寂泫身边跟着的两位判官，能有冥界重官陪同，一定不是简单的鬼。
  是大官？
  天界的神官还能在冥界兼职吗？
  洛白画眉心不展，怎么想都觉得怪，没忍住又在寂泫身上找了一圈灵魂标记，发现前五个一个都没少，才放心。
  他顺手给寂泫打上了第六道灵魂标记，因为生气，选了自己不喜欢的枯叶色。
  过了两秒，觉得不顺眼，抹掉枯叶色标记，换成各种不同的颜色，红橙黄绿都试了一遍，最后定格在嫩叶色。
  “便宜你了。”洛白画嘟囔了一句。
  拿到了仙草都喜欢的嫩叶色。
  寂泫根本不知道洛白画已经把他当成调色板玩了起来，还在为洛白画的问题而纠结，不知该怎么回答最合适。
  突然间，怀里的人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走神，手上用力，借机推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怎么不说话？”洛白画抬眼，和寂泫对视，“难不成你还是冥王啊？”
  寂泫略有凝重：“……真相往往隐藏在最不可能的角落。”
  “？”
  洛白画在脑袋上打出一个问号，反应许久，眼睛微微睁大：“你真是……？”
  冥王？不对吧？
  他整个人发懵。
  寂泫飞速凑近，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拉着洛白画坐到床边。
  洛白画的思绪被惊愕填满，没有在意被亲的事情，宕机一般任凭寂泫带着他走。
  “之前没有告诉你所有的事情，”寂泫蹲跪在洛白画面前，捏着洛白画的指尖，抬起脸，轻声道，“是因为事件的范围远远超出小世界。”
  洛白画蜷缩了几次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勾寂泫。
  “冥界中出了事故，小画也知道，”被勾手指，寂泫不禁笑了笑，“小世界中有魂魄消失，冥界官员调查了许久，最后发现丢失的魂魄与冥王有关。”
  “什么？”洛白画一怔。
  “冥王体虚，为了获得足够支撑冥界的力量，打了小世界的主意。”寂泫说，“天界查明此事后革了冥王的职，在找到新的继承人前，由我代理。”
  这么说也没错。
  寂泫的视线毫无躲闪，想起先前第一次前往冥界时的场景。
  那时候，冥王不敢见他，也给不出关于小世界死魂消失的解释。
  寂泫还以为对方是不想干了，后来才知道，冥王是想瞒住他，借助无主魂灵增强冥界结界，帮他处理掉那道重新降临的灭神劫。
  为此，寂泫特地抽出一小段时间，在洛白画今晚被冥界中的算命鬼叫住时，去拜访了暂时没有复职的冥王，表明谢意。
  尽管……冥王的方法不可行。
  解决掉这道灭神劫，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用身为寂泫的碎片与之同归于尽。
  不过，前因了解些许已经够了，冥狱中的那个人和劫，老婆完全不需要知道。
  若是让老婆知道了，千年前的事情再次发生……
  眼前仿佛炸开一片虚无的白，寂泫猛然回神，喉结上下缓慢滚动了一遭。
  “天界的任务大都需保密，”寂泫牵起洛白画的手，亲吻指尖，扯了个听起来过得去的理由，“所以我才没告诉你。”
  停顿一瞬，寂泫紧接着说道：“小画，你不是在调查北安大学中的逆转气场吗？那件事可能正巧与冥王收集魂灵有关，等天亮，我陪你一起去调查。”
  洛白画额角轻跳了一下，想起自己还有小世界的任务。
  他尽力保持思绪清晰，抓住了一条重点：“到底在天界是什么身份，你才能成为代理冥王？”
  “不是说好了吗，”寂泫弯了弯唇，“解决完这件事，我就把我的一切告诉你。”
  “我都准备好了，”怕洛白画不信，寂泫发誓，“小画回一趟天界，就能在房间的桌子上发现我给你写的信。”
  跃度大的话一句接一句，洛白画的思维被带偏了一下：“你已经放了？不怕我现在回天界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