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欢迎你，也不想听你说话，”洛白画语气又变得凶了，甚至给了归澜的轮椅一脚，把对方踹出去三厘米，“你不能进来。”
  “宝宝，”归澜脸皮厚到极致，抬眸问，“我要哄你的，为什么不能进来？”
  说不通。
  完全说不通。
  洛白画急了，脱口而出：“因为这里是我家，你回你自己的家去！”
  过于幼稚的回答。
  尾音落下，洛白画和归澜一齐安静了下来。
  前者的脸不受控的，在安静中逐渐升了温，想穿越回几秒前，阻止自己说出这种完全不像吵架、倒像是闹小别扭的话。
  归澜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眉眼间短暂地因为老婆的可爱而盈起了一抹温和。
  几秒后，那抹温和又变为不安的落寞。
  “小画，”归澜低声回应了洛白画的话，“如果你不要我，我是没有家的。”
  一个念头倏然闪过，归澜话锋一转，开始卖惨：
  “主神殿太空、太冷了，我的怀里没有老婆，根本没办法在那里待下去，也没办法养伤。”
  “就当可怜可怜我，小画，”归澜可怜巴巴道，“让我短暂地在这里住几天，感受有家的感觉，可以吗？”
  归澜一边说，握着摇杆的手一边用力，轮椅彻底侵入到了洛白画的房间里。
  洛白画没防住，向后踉跄了一步。
  他眼睛稍稍睁大了点儿，觉得归澜的厚颜无耻又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他都已经说清楚了，连哭也哭给归澜看了。
  现在又是什么状况？
  他在天界唯一的小窝，也被不讲理的男朋友……
  不对。
  他太难过了，现在归澜是前男友。
  在天界唯一的小窝，也被不讲理的前男友霸占了。
  洛白画脑袋嗡嗡响。
  而归澜已经坚决地关上了门，驱使轮椅进入了卧室。
  洛白画下意识跟过去，想看归澜到底要干什么。
  下一秒，他看到归澜不知从哪儿变幻出了一个新的枕头，摆在了他的枕头旁边。
  小小的单人床变成了拥挤的双人床。
  “……”
  洛白画一直没消的气终于到达了难以忍耐的程度。
  “你要把这里当自己家？”他指着床，很凶地问归澜。
  “小画，”归澜从轮椅上站起身，神情很破碎，“我真的不能离开你。”
  他走路还有点僵硬，但竟然是要去抱洛白画。
  洛白画的心猛猛乱跳了起来，脚步凌乱，避开了归澜的靠近。
  “行，你要把这里当家也行，”他攥紧了拳，“我走。”
  闻言，归澜陡然怔住了。
  “你就在这里住着吧，”洛白画用蒙着水雾的眸子剜了归澜一眼，“我不会再回来了。”
  他脚下生风，一转身，跑出了小屋。
  抬起眼时，洛白画看到了深蓝的夜空和熙攘的云街。
  世间热热闹闹，只有他在走向形单影只。
  有一瞬，洛白画蓦然觉得……好像他也做得不太对。
  可是……
  洛白画心绪乱成一团，自己也理不出头绪。
  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突然跳进了他的视野中。
  “诶——你也是自己逛云街吗？”
  第398章 跟踪版小狗
  那声音听起来像个年轻男生。
  洛白画抬起眼，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是个约莫十六七岁的男孩，圆眼虎牙，笑容含着涉世未深的天真。
  洛白画看了对方一秒，又把眼睛垂下去了，“嗯”了一声，迈开步。
  他没心情和陌生人说话。
  见洛白画不理人，年轻男生“诶”了一声，小跑着追上去。
  “我是前几天才飞升上来的神官，叫谭涞，”谭涞扬起一个笑，主动自我介绍，“早就听说天界每周一次的云街集会很热闹，但我不太认路，也不太懂集市上一些东西的用处。”
  “上仙，”谭涞用了最礼貌的语气，试探着问，“你要是也一个人逛云街的话，可不可以顺便给我当当向导？”
  还没等洛白画回答，谭涞就立刻举起手发誓：“我不会太麻烦你的！还可以帮你拿东西，上仙住哪里啊？”
  几句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集市的入口处。
  洛白画其实对云街集市也不是很熟悉，并不想带潭涞闲逛。
  可，听到对方的话后，他脚步一顿，动摇了。
  ……住哪里？
  他的小窝被归澜霸占了，如果现在不在外面游荡，他还能去哪里呢。
  “我……”洛白画微微启唇，“没有地方住。”
  “？”潭涞有点懵了。
  天界的神官都有住处的，哪怕是面团系统那样的非人灵体都有小屋，面前这个清隽惊艳的上仙怎么就无家可归了？
  潭涞挠了挠脑袋，陷入思索。
  他飞升成神前是一座山头中最小的弟子，师姐师兄都对他很好，自来熟惯了。
  “那，要是你不嫌弃的话，”几秒后，潭涞一拍手，“逛完街，你去我的殿内玩吧？虽然我不是什么大神官，但住处还是能容纳两个人的。”
  洛白画愣了一下，没有答应。
  “那就这么说定了，”潭涞把沉默当默认，露出一个交到朋友的开心笑容，“上仙，你叫什么名字啊？”
  “……”
  洛白画抿了一下唇，因为低落而又一次没有说话。
  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太礼貌，于是也不太愿和谭涞对上视线，索性低了头。
  潭涞得不到答复，有点无措，缓和气氛一样笑了几声，把话题扯到了云街上。
  大概是刚刚领到钱币，谭涞大方得很，在熙攘的云街中走走停停，看到感兴趣的就买，还问洛白画要不要吃。
  在天界，吃食比在人间要丰富很多。
  洛白画顺着潭涞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了在人间常有的桂花糖糕、糯米滋、香炸薯丸。
  除此之外，还有天界特有的灵雾仙茶、龙涎香粽，甚至成斤卖的蟠桃。
  甜香缭绕。
  但洛白画一点胃口也没有。
  他看着小摊上的糖葫芦出神，不知怎的，忽然就想到了以往和归澜的碎片魂灵一起逛集市的场景。
  那时候……
  “上仙，你要吃吗？”潭涞注意到了洛白画的目光，眼睛亮起来，“我也好久没吃糖葫芦了！
  “来两串！”过分热情的声音很快转向摊主的方向。
  洛白画一懵，没跟上潭涞的思路。
  再回过神时，他手中已经被塞了一串沉甸甸的糖葫芦，山楂裹着透亮的糖衣，惹人垂涎。
  “谢谢，我把钱——”洛白画下意识去掏兜。
  然而，刚把手垂下，他就想起，他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柳华，现在身无分文。
  小仙草眉目间多了罕见的窘迫。
  好在潭涞根本没听清洛白画的话，买完糖葫芦，心思就飞到了前面的面具摊上。
  洛白画悄悄松了口气，视线落到糖葫芦的价目表上，暗暗记住了这根糖葫芦的价格，准备改日把钱还给潭涞。
  周遭喧嚣不断。
  洛白画走在距离潭涞近一米的地方，一边被裹挟在人群中，一边小口咬了手中的糖葫芦。
  须臾，他的纤眉间聚起不太美妙的弧度。
  好酸。
  糖衣之下的果子像是没熟，一口下去，酸到牙都发软。
  “你……”洛白画轻声开口，向旁边转了一下头。
  下一秒，他硬生生掐断了自己的话音。
  他的身边只有匆匆而过的陌生面孔，和一个几分钟前才刚认识的新任神官。
  没有熟悉的那个人。
  按照习惯想要说的那句“你吃吧，我不想吃了”也没人可说。
  洛白画有几分狼狈地转回脸，眼周莫名发热，半晌，一声不响地吃完了一根酸到可怕的糖葫芦。
  吃完，把竹签当归澜，在上面凶巴巴地咬了好几圈牙印才扔进垃圾桶。
  “走吧，”吃完，洛白画加快脚步，走到潭涞旁边，强打起精神，“我给你带路。”
  潭涞惊喜，连连道谢。
  二人沿着云街越走越远。
  而。
  片刻过后。
  一道身影从转角处走了出来。
  归澜的视线在潭涞身上停留了几秒，眸底逐渐变得深暗，难以自抑地掀起惊涛骇浪。
  但，在目光定格在洛白画身上的瞬间，波澜又平息下来，变为深重的委屈和懊恼。
  归澜没有在人群中追赶过去，喉结轻动，先是在路边的垃圾桶中找到了洛白画刚才扔掉的那一根竹签，细细擦拭后收进随身空间。
  接着，他走向不远处的面具摊。
  买了一个能够遮住上半张脸的面具。
  付完钱，归澜遮住面容，继续跟在洛白画身后，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把洛白画的每一个神情和动作都收在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