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我不是不讲理的人。”
  我将刀随意地往地上一插，对面的反派跟着抖了一下。
  原本我的本能打算可能只是冲过来，一刀劈死反派和安灵两个人，劈不死也得同归于尽的那种程度。
  但在恢复了部分记忆之后，我觉得我要理智一些。
  别的不说，二十六年前安灵屠族的疑团还没有完全解开——
  比如谁和他合作的反派到底都有哪些。
  当然这里的反派都只是针对我来说的。
  当年帮着安灵杀了族中三人的那个我应该认识，不过现在我的记忆里关于那个“次品”的部分还是一片空白，只剩下“次品”、“垃圾”、“蚯蚓”之类的关键词。
  简单推测一下，他大概是和某个神器有关——这点可以回头去问问琴，他跟另外一波神器打交道最多了。
  这个凶手的能力或许和操控、傀儡之类的有关系，当时被我捅死的应该只是个类似于分|身的存在。
  而且看现在安灵的情况，倒是和那个砍下去不流血的东西有几分相似。
  虽然我答应了安泽和安雪初把安灵的命留给他们，但不代表将剩下的那几个参与者就这样轻轻放过。
  灭族之仇，不共戴天。
  除了那个“次品”以外，剩下的就是救安灵走的那一波了，我不相信他们在那之前完全无辜。
  但只抓些小喽啰毫无用处，隐藏在幕后的人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所以我试着采取策略，放缓了语气。
  “我不爱迁怒人，你只要告诉我，当年安家那件事，你们参与了多少，还有什么人参与了，我可以考虑让你活着回去。”
  “……我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反派磕磕巴巴地拼命摇头，“我就是个打工的，平时我们根本接触不到上层啊，您大人有大量，那件事我们也是听命办事，跟我没有关系啊……”
  “真的？”
  “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反派连忙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他点头幅度太大，还是先前下手不够狠，他手上拎着的安灵挣扎着动了一下，似乎就要醒过来了。
  注意到我的视线，反派立刻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立刻甩了一下手，似乎准备直接将安灵扔出去。
  “拎好。”我提醒了他一句。
  反派条件反射似的将安林拎好了，将他的脸正对着我。
  我摸了一下刀，安灵正好悠悠转醒，睁开眼睛看我。
  对视两秒之后，我朝他笑了一下。
  然后我抬起了刀，直接对着他的关节捅了下去，一直没入到他后面的反派身上。
  切断了一处关节，就换到下一处。
  安灵只是闷哼几声，拼命隐忍着不敢言语，他后面的反派倒是喋喋不休，一边喊痛一边念叨着“说好不迁怒的呢”之类的话。
  “前提是不要将我当傻子。”
  我又笑了一下，试图压制住心底翻涌上来的暴戾，于是我回了反派一句权当调剂。
  而剩下的话，我都是直视着安灵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出来的。
  “我没有杀了你，唯一的原因就是你的哥哥姐姐想要亲自动手。”
  “但是你要是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看到一次就敲断一次你的手脚，你这样的人，不配站在这世上。”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黑化(×
  第43章 37
  37.
  我叫安熙, 性别男，年龄大概一万多，是个刀灵, 就在不久前我找回了我的刀，还有一部分记忆。
  .
  关于过去万年里的记忆，我只有一半, 全部都是关于安家的。
  我能想起安家每一个人的名字和相貌, 从最早将我带回去的朋友伽罗, 到最后留下的两人, 安泽和安雪初。
  安泽和安雪初也并非真的夫妻，只是他们是彼此在这世上仅有的亲人，便相依为命。
  至于我为什么会变成人类, 甚至从开头开始长大, 这件事其实是一个意外，与伽罗也有关系。
  我与伽罗相识于万年前，她本身也早已死在那个年代，但她死后留下了一抹意识, 依凭着安家墓地的墓碑留存了下来。
  虽然那道灵魂意识现在已经微弱的随时都会消失，但与我交流触碰还是可以做到的。
  在更早一些, 伽罗残存的意识稍微稳固一些的时候, 我曾跟她提过我母亲曾希望我尝试一下做人类时的感受, 也亲自将那个阵术示范给她看。
  当然那时候这种事最多也只是满足一下伽罗的好奇心, 并不可能真的实现, 我还得守护安家。
  在安家出事之后, 我和安泽安雪初两人在墓地耗费了很长一段时间。
  也是在那时候他们第一次接触到了伽罗。
  过去伽罗都让我不要主动告诉其他族人她的存在, 我自然是答应了她。
  何况安家的墓地向来罕有人至, 时间过去的越久那一带就越荒凉。
  ——在我们沉默着为死去的十二位族人立起墓碑时, 大概就是墓地最热闹的时候了。
  多了一位遗留在人世的“同族”的存在，让安泽和安雪初都感到好受了很多，所以我也没有阻止他们接触。
  直到原本关在地下室的安灵被人救走之后，安雪初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过去我随手画下的阵术。
  她大概也是好奇，只是随手输入灵力催动了一下，原本因为担忧他们而特地赶过去的我就这么中了招。
  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变成一个人类的幼童了，差不多一两岁的模样。
  ……没错，一开始我还是有记忆的。
  我会失去记忆也是因为伽罗——
  我甚至不清楚过去的万年光阴里，我给她留下了多少阵术，结果最后都用在了我自己身上。
  伽罗说，既然我成了人类，那就安安心心地做一世人类吧。
  「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吗？」
  我妥协了，唯一的要求是必须待在安泽和安雪初身边。
  虽然我变成了人类，但那并不代表我没有自保之力，只要我想，我可以随时恢复到原本的刀灵状态。
  于是之后安泽和安雪初就成了我的“父母”。
  他们带着我在安家躲了好几年，因为安家还残存着用于防御外敌的结界。
  墓地也有伽罗在，她总是能够解答两个人的大部分问题。
  确认不再有什么危险，也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之后，两个人才带着我离开了安家。
  一开始他们带着我的目的是为了找刀，后来意外在帝都遇到了六哥——也就是我哥。
  在安家出事之前我就找过我哥，我和我哥联系一直很频繁。
  但除了一些日常唠嗑外，我却想不起任何关键的内容，包括我最后一次去找他的理由和谈话的内容。
  不过这个暂且不重要。
  在遇到我哥，了解了一些真相之后，他们才下定决心让我留在原本那座小城，然后他们自己在外找刀。
  这一找将近二十年，他们刀还没找到，我也没有遇到任何意外，于是日子就在这样平凡的氛围中度过了。
  一直到我因为失业被小白塞给了老板——
  世界便陡然间天翻地覆。
  或者说，世界才终于回转它本来的位置，显现出它的本相。
  我猜安泽和安雪初他们一定早就找上了小白打点好了一切，所以之后小白才一直那么照顾我。
  在六友离开的那些年里，我去见过他几次，每一次都会听他提起小白。
  对于六友交到朋友这件事，我也十分欣慰，所以大概在某个人的睡前故事里提到过。
  总而言之，此时此刻，我的世界似乎终于恢复了原本该有的模样。
  我确实不是人类，而是一个刀灵，守护了安家万年。
  而我的“父母”，原本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也是我在这世上最后需要守护的两个人。
  不过鉴于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跑到哪儿去了，暂且也就抛开这点不提。
  这就是我的全部记忆了。
  有哪里不对——
  关于安家之前的记忆，我依然是一片空白。
  包括我梦境里的“母亲”、“父亲”，我在战场上的记忆，又为何在一片荒芜的山谷之中遇到伽罗……
  甚至关于那些同期的神器，除了琴，我连几个哥哥都没有任何印象——
  我也仅仅是知道有这么一些人的存在，至于相处的记忆，全部都没有了。
  不过这也不重要。
  上古时代的遗民是极少数，抛开神器之后，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如今人间已是人类的时代，而没有任何神明存在的痕迹，就连上古时代也只是边角料的传说野史。
  有一道线将神话时代与人类主宰的时代彻底割裂开来，逐渐变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至于那道沟之前的事，也并不能再影响我什么了。
  所以有没有那些记忆，对现在的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