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容抱小孩似的，就这样把他扛在了怀里，还语气机械地评价了一句：“好轻。”
  尘时几乎都要滑坐在他手臂上了，红着耳朵尖扒拉住他的肩脊，没有说话。
  比他高一个脑袋的Alpha手臂肌肉紧实有力，此时微微紧绷着，近乎强势地箍住了他的大腿。
  对方炽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裤传来，像是要把他烧穿似的。
  明明不算多奇怪的一个动作，却因为不久前黑影曾在他大腿处逗弄，而让他变得有些难为情起来。
  他连脚趾都没忍住轻轻蜷缩了一下。
  两人体型差很大，戈容这样抱着尘时，像是抱着一个漂亮的玩偶。
  被自己搂在怀里的人，小小的一只，身体软得不像话，就连皮肤都透着好闻的香气。
  戈容没忍住喉结攒动了一下，然后近乎贪恋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
  不到一天，他们就飞回了第一星系。
  人民医院在第一星系的中心星球上，整个星系都只有这一所医院——这个时代生病的人是在是太少了。
  哪怕得了癌症喝个基因药就能治好。
  连基因药治不好的病穷人会选择放弃，富人则直接聘请专业的医护团队，不会来医院。
  也因此医院里面的医生和护士更是少得可怜，哪怕在最繁忙的时候，整个医院也不超过十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尘时的错觉，飞梭快降落的时候，他感觉整个星球都死气沉沉的。
  他透过飞梭的特制玻璃窗向下俯视，金色的阳光洒在人类的高大建筑上。
  尘时被耀眼的光刺激得半眯了一下眼，接着看清楚了地面的一切。
  整个城市冷清得可怕，明明是最繁华的中心星球，却只能找到几个零零碎碎的人影。
  原本应该车流穿行的悬浮车街道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他不可避免地眼皮跳了一下，心里涌上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飞梭稳稳地停了下来，钢铁制作的小门在机械的操控下缓缓打开，停靠站的站板十分智能地延伸到了飞梭门口，尘时抬脚踩了上去。
  铁质的站板缓缓降落，尘时目光在周围巡视着。
  医院的路程离得这里不远，所以他并不是第一次来这，往常的时候，钓台那边总会有几个老人家围坐在那钓鱼，而现在那什么也没有。
  地面由一层与水相斥的特殊悬浮物质构成，踩上去的时候十分柔软。
  刚落地没多久，尘时就闻到一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似乎是从悬浮材料地下的海渗上来的。
  那是一股很重很重的硫磺味，湿漉漉的呛得人有点不舒服，尘时轻轻蹙了一下眉，有些娇气地偏头咳嗽起来。
  他本能地回头往向跟着他的戈容，见他神色如常，心里稍稍放下心来。
  如果真的有什么异常的话，斩杀a队的人一定比他先察觉。
  他希望一切只是自己思虑太多。
  几分钟后，两人沿着固定路线走到了医院。
  医院坐落在一个树林里面，很小，几乎一眼就能望到头。
  打眼望过去有些阴森森的，像是被某些阴翳的东西给笼罩住了一样。
  这个念头几乎让尘时的心脏沉了沉，因为他曾经在这个医院照顾了奶奶一年，从来没有觉得这个医院阴森过。
  一切都太反常了。
  他站在医院的铁栏杆前，输入了住院的密匙，很快栏杆向两边撤开，形成一个入口。
  刚走进医院，尘时就闻到了浓烈的消毒水味，还夹杂着一抹浅淡的硫磺味。
  他皱了一下眉，脸色瞬间白了起来，向着住院部走廊跑了起来。
  整个医院都很安静，到现在为止，尘时还没看到一个人。
  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很重，重到尘时简直觉得怪异，绵绵软软的消毒水味道中含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潮湿。
  尘时眼皮一跳，就见有护士匆匆从走廊深处走了出来。
  说走其实不太准确，因为那个护士走姿奇怪，踉踉跄跄得像是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
  尘时看着觉得这姿势有点眼熟，从飞梭上往下看时，那些零零碎碎的人影也是这样的走姿。
  空荡荡的走廊无比的安静，他只能听见自己发着颤的呼吸声。
  即便他经历了那么多次诡异的异种事件，还是没能变得大胆起来。
  二十多年的人类生活，已经让某些东西在他脑海里根深蒂固，他总是在很多时刻，觉得自己还是个人类。
  他无意识后退了一步，撞上了后面戈容的胸膛，属于C96士兵的勋章磕到了他的后脑勺上，发出一声闷响。
  尘时吃痛低吟了一声，漂亮如珠宝一般的眼睛泛上了泪花。
  他看着护士手脚并用着往这里走来，身体无可抑制地发着抖，一半是害怕护士的异常，一半是担心奶奶的安危。
  长廊里微弱的幽绿色光芒照在护士纯白的护士服上，几滴不明显的血迹落在护士服的尾端。
  从外表看起来她好似一切正常，皮肤没有出现任何扭曲的奇怪的痂，更没有任何撕裂的痕迹，只是脸色惨白了一点。
  外表越正常就显得违和感诡异感越重。
  他抓住戈容的衣袖，像是找到一个支撑点：“怎么办？”
  然而戈容整个人都好像在状况外，机械的，没有感情一般的目光落了过来，声音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意：“怎么了？怕黑？”
  尘时：“……”
  他被戈容这副状况外的模样弄得连害怕都忘记了，他有点不可置信地、试探着解释道：“护士好像不对劲。”
  被众人忌惮着的、传说中的斩杀a队队员员往前观察了半响，这才缓缓道：“嗯。”
  下一秒，枪声响起，扭曲着行走的护士重重倒在了地面上。
  尘时终于明白为什么斩杀a队其他人都有一官半职，只有他还是个普通士兵了。
  因为他脑子不太好！
  他思索了两秒，几乎当机立断地抢下戈容手中的枪，指尖相触的那一刻，他被对方炽热的体温烫了一下。
  他向走廊深处跑去。
  第29章 奶奶
  医院的走廊幽深而空旷, 没有灯照亮的时候，只有标识着安全出口的小灯泛着幽幽的绿光。
  这让周围的环境都变得模糊而深沉起来，就好像有什么诡异的东西潜藏在看不见的暗处。
  尘时现在只想确认奶奶的安全, 连害怕都抛到了脑后，跑动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
  他眼睛发红, 有点想哭, 说不清的酸涩感充斥在眼眶内。
  他闻着浓烈的消毒水味，感觉呼吸都不怎么顺畅。
  幸运的是接下来的路他没有再遇到像护士那样的诡异的类人生物，他手指抵着冰冷的枪，循着记忆找到了奶奶所在的病房。
  病房的门比较老旧, 使用的还是几百年前流行的款式, 走的是智能感十足的高科技风。
  纯白而不失优雅的机械门发出一声叮咚响, 紧接着一个长相舒服的女性投影漂浮在了半空中, 她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声音温和有礼：“您好。”
  “如需探望病人, 请输入权限。”
  如果第一星系的中心星球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 那么他奶奶待在这所门后面可能比在外面要安全，病房的防护系统足以对抗热兵器的侵袭。
  他使用人身扫描输入权限, 红色的光线投射了过来, 将他浑身上下掠了一遍。
  接着咔哒一声，门开了。
  这道门只有病人的家属有权限打开, 平时用药也只是医生在另一侧使用机械输送到房间里, 为得就是保证房间内绝对的无菌。
  尘时伸出手指, 轻轻将门推开, 他的手无可抑制地发着抖。
  他踏进病房内，发现仍旧是他离开时的布置，没有任何有古怪的地方, 紧绷着的脊背终于放松了一些。
  病床上，白发苍苍的老人紧闭着双眼，脑袋上挂满了输送药物的软管，她神色平静，脸上有几分遮掩不住的病态。
  即便是昏迷不醒，老人的唇角也是微微弯着的，看着温和慈祥。
  尘时撑着最后一口气检查了药物的输送是否顺畅，发现一切正常后，双脚发软地跌坐在地。
  他刚才跑得太快了，风刮进喉间，似乎摩擦出了铁锈味，他跌坐在奶奶的病床旁，大口地呼吸着。
  最后终于还是没撑住，一把趴在病床上，哭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是去往C96星球时一路受的委屈，还是知道奶奶差点陷入危险的后怕。
  他是个安静的性子，哭起来也不吵，只是偶尔会发出一两声的啜泣声，很快又闷回喉咙里。
  哭了不知道多久，身后响起了略带沉闷的脚步声，他能感觉到是戈容。
  对方站在了他的身后，身上带着一股淡淡地血腥味，尘时猜测他去检查了那个护士的尸体。
  良久，有一只手落在了他的头顶，动作笨拙地揉了一下他的脑袋，似乎是想要安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