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作者:司皎      更新:2025-09-15 08:57      字数:3235
  “骗你的。”
  “……”
  烛火燃尽,紫烟弥漫。
  裴玄归抱着怀中的人,一遍遍地轻抚他汗湿后背,哄着人在他怀里安静睡去,盯着他的白发久久不语。
  直到天光大亮。
  “谈什么?”裴玄归站在庭院的湖边,睨着满池的白睡莲。
  玱阆如今找他无非一件事。
  “共谋天下。”
  其实玱阆并不喜欢裴玄归,此人掌大承重兵权,城府极深,是人人忌惮之人,偏生醉醉喜欢。
  “北疆王恨圣德皇帝已久,如今南域也已易主,倘若我们双方达成共识,中州不过是强弩之末。”
  “国公大人向来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何不择一条光明大道。”
  裴玄归一袭黑紫长袍立在庭前,淡漠的眸睥睨锋利,好似天地万物于他而言不过蝼蚁。
  “光明大道?”
  裴玄归淡淡启唇:“玱王有所不知,京中盛行一句话。”
  玱阆眯眸:“什么?”
  裴玄归:“我在哪,哪就是道。”
  他的言外之意便是,哪怕你们联手又如何,只要他在,便无人可撼动这天下。
  “你。”玱阆眉目沉下来,“所以你是铁了心与我们对立,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倒不愧是血脉相通的兄弟,这两人都想要他的命。
  裴玄归避开刺来的长剑,他待人向来冷厉没耐心,掌心汹涌的内力正欲将玱阆逼退。
  眼前身形魁梧的男子,忽然红着眼质问了句。
  “你把醉醉当什么?!”
  情蛊毒发时,他咽下伤痛,起身找人。
  无人能叫开的房门,因这人一声“沈醉”,便为他敞开了。
  他穷尽解数想要拉拢的人,归根究底不过是不愿相对,血流成河,那小太子不懂爱,他的每个行为都是爱。
  裴玄归停在原地。
  长剑堪堪擦过肩膀,带出一条血线。
  玱阆都愣住了,“你……”
  裴玄归的实力在他之上,按理来说他能躲开的。
  裴玄归看向鲜血涌出的肩膀,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好在这世上还有人会全心全意向着他,因他受委屈而眼红流泪。
  “今日,你不准离开!”玱阆横剑指他。
  他怕裴玄归一走,下次便是兵戎相见,届时是谁都不愿看到的场面。
  “大人!”廖仪从墙外灵活翻进,看向裴玄归肩膀的伤口,“您可有事?”
  “无碍。”
  “你好大的胆子!”廖仪怒斥玱阆。
  玱阆也是个暴脾气,握着长剑上前,“我说了,你今日不许走!”
  裴玄归只是淡淡丢下一句,“你没有跟我谈判的资格。”
  旋即步履平缓地朝外走。
  血滴随着他的脚步蜿蜒,玱阆上前的脚步,被廖仪冷冷拦住,廖仪说,“太子殿下呢?”
  玱阆心急如焚,却又实力悬殊。
  拦住又如何,他又拦不住裴军整整四十万大军。
  “在休息。”
  他不愿去惊扰沈醉。
  醉醉已经许久未曾睡着了。
  玱阆内心怄气,最后握着长剑离去,他需得提前部署一切,未免被杀了措手不及。
  “你去做什么?”玱阆叫住廖仪。
  廖仪步伐停在朝沈醉走的方向,看向窗棂缝隙散出的紫烟,那是大人最珍贵的紫檀,是他母亲留下的。
  可安神养心,大人从来不舍得用。
  他今日破天荒地用了,廖仪隐约觉得,必有大事发生。
  紫烟缥缈上卷,经长风一吹,不知又会吹出哪个朝代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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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怕是要食言了,沈醉
  “国公大人。”
  皇宫上方阴云密布。
  赵公公叫住紫金暗袍的男人,笑着恭敬作揖,“请留步,陛下正与外域使臣商谈要事,还请国公大人稍作等待。”
  裴玄归掀眸:“外域使臣?”
  赵公公笑着点头。
  想来并非什么大事,多半是为交好而来。裴玄归先前亲自带兵杀外域,如今的确不是见面的好时机。
  他冷淡拂了。
  赵公公这时道:“如今六月花开正好,国公大人不如到御花园转转?”
  这宫中人人都是老狐狸,话外音何至听不出来。
  裴玄归朝御花园看去,皇军守卫森严,熟悉的白金色身影正不冷不淡看他,似早已等候他多时。
  赵公公笑着撤下了。
  裴玄归至今未曾看清,赵公公站于哪边。
  “裴大人。”李长乾开口了,“昨日为何抗旨不来?”
  害他苦等半日。
  裴玄归穿过繁华正茂的御花园,坐于妃子钟爱的秋千之上,“与大皇子何干?”
  “你——”
  李长乾最看不得他这副高傲模样。
  明明幼时不过如蝼蚁,是拿命护他的暗卫,如今竟也摇身一变,到能觊觎他之物的国公了。
  “你昨日见了阿徵?”
  李长乾这些时日担心,却无法过去,皇帝盯他盯得紧。
  即便去,只怕阿徵也不愿见他。
  “阿徵?”裴玄归淡冷重复。
  李长乾唇角勾起笑意,这是他的专属称呼,是他们少有两小无猜的童年。
  “没有。”裴玄归漫不经心睨着睡莲,“只见了醉醉。”
  李长乾唇角笑意凝固。
  他又何尝不知醉醉是沈白徵小名,只是幼时阿徵从未告知自己。
  李长乾第一次重复:“醉醉?”
  二字带着天生辗转暧昧之意,亲昵到了骨子里。
  裴玄归淡淡“嗯”了声:“醉醉,我的妻子。”
  “咣当”一声,李长乾脚下石板开裂,他怒不可遏:“裴玄归!”
  向来礼仪为重的大皇子,竟是直呼了国公全名。
  裴玄归依旧是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模样,连个目光不曾施舍,天际下起蒙蒙细雨,他随意将脖颈长发拂开,修长脖颈上一枚暧昧至极的咬痕。
  与他冰冷俊美的面色大相径庭。
  李长乾彻底愣在原地。
  “还有要谈的吗?”裴玄归反问,“大皇子?”
  李长乾大脑轰鸣,死死盯着他脖颈,好似压根没听到他的声音。
  皇军面面相觑,从未见大皇子如此失礼。
  裴玄归只是冷哼一声,无人知晓此刻代表什么,幼时他跪在冷冰冰的地牢里,这人曾居高临下对他道:
  “你以为我不知你心思吗?裴墨,你在自取其辱。”
  “我待你不薄,但你生出妄心,便跪着赎罪吧。”
  小裴墨问:“我何罪之有?”
  满身泥泞脏污的少年,发间垂着鎏金的伴生铃,抬起一双稚嫩如炬的冷眸,“没保护好你这个废物,害得你拽着太子殿下一起坠崖吗?倘若是这个错那我便认……”
  他闷哼一声,被狠狠踹了肩膀,吃痛地蜷缩在墙角。
  “住口!”李长乾反驳,“那是意外,是马疯了!”
  眼前的人也疯了。
  分明是沉默寡言的暗卫,却在此刻阴狠道,“倘若太子殿下这辈子都看不见,你便是罪人,李长乾。”
  “……”
  “你对阿徵做了什么?”李长乾如今目眦欲裂。
  裴玄归站起身,估摸时间差不多了。
  李长乾追问:“你究竟对阿徵做了什么?!”
  裴玄归淡淡侧眸看他,眼底倒映着李长乾幼时的骄傲,与此刻的歇斯底里。
  他原话奉还,“自取其辱。”
  “……”
  裴玄归知他找自己何事,无非是试探他如何抉择,今日所有人都想从他口中得出口风,但他并未回答任何人。
  除了那人,承诺在他醒时便回去。
  怕是要食言了,沈醉。
  “裴玄归,你就不是在自取其辱吗?”
  蒙蒙细雨如丝线坠落,天际闷雷滚滚而来,李长乾停在原地看他,白金锦袍尊贵依旧,用冰冷刺骨话说:“你永远不会站在他那边,为何还要这般对他。”
  “他会恨死你的,他会亲手杀了你。”
  裴玄归脚步轻顿,冷冷看他。
  而后御花园外适时传来赵公公的笑音,“国公大人,陛下召您前去。”
  李长乾唇角翘起讥讽的笑意。
  裴玄归是注定不堪之人,而他还有赎罪的机会,年少太子眼里从来只有他。
  裴玄归停住脚步说:“在他杀了我之前,我会亲手了结你。”
  他声调平和好似在说花不错。
  “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李长乾唇角笑意凝固,“……你这个疯子。”
  ……
  亭午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