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作者:司皎      更新:2025-09-15 08:57      字数:3262
  “是,殿下!”
  裴玄归:“……”
  往日最信任的下属竟倒戈的如此快。
  “难怪你平时从不愿改口,原来一直都是他的人。”
  廖仪自始至终都是称呼沈醉为太子殿下,他竟从未猜想过所包含的另一种可能。
  什么天降奇才,不过是将门之子。
  廖仪微微垂眸,自知这些年里裴玄归待他不薄,“抱歉大人,我不能看着殿下死去。”
  恍惚间,似在梦中的前世。
  他看着大人抱着殿下的尸体,万念俱灰将他笼罩,红着眼眶想要大喊却又无济于事。
  只能伪装着,继续伪装着。
  可又有何用呢?
  他们的殿下再也回不来了……
  裴玄归护着皇帝步步后退到御乾宫的角落,破妄在两人面前出鞘,暗冷锋芒摄人心魄,挡住廖仪的长枪攻势。
  “你们拦不住我,不想受伤便退下。”
  廖仪看了眼殿下。
  沈醉:“不可能。”
  廖仪横着长枪劈向裴玄归,有样学样,“不可能。”
  “……”
  李庸与裴玄归被逼退至角落,犹如瓮中之鳖无处可逃,裴玄归与廖仪缠斗得不分胜负。
  沈醉走向李庸,冷笑了声:“当初你血洗大升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他视为蝼蚁的小太子,会浴血多年,将他从皇位上斩下。
  “今日?”李庸依旧不知悔改,“你以为今日你便胜了吗?我不可能死,也永不会死。”
  说罢,他在暗墙上一摁,刹那间密道从他身后打开。
  沈醉眸光霎时一凛。
  握着霜寒便冲了上去,狠狠朝着李庸刺去,李庸瞳孔紧缩地大喊:“裴卿,护驾!”
  一道墨色身影霎时冲过来,沈醉的手腕被人死死握住,力道大得吓人,几乎要将他的手腕折断。
  廖仪捂着腹部倒在地上,“殿下小心!”
  沈醉目光一冷,松开霜寒,用脚踢起长剑右手反握,握着刀身也要捅向李庸。
  “噗嗤——”
  血肉入剑。
  沈醉握着血淋淋的霜寒剑身,末梢扎在了裴玄归的胸前,他黑沉的眸依旧犹如深潭,挡在李庸面前让他逃走。
  李庸倒是难得有情有义:“裴卿快走!”
  “你想死?”沈醉不愿再多看他一眼,拔出霜寒继续向前。
  “轰隆!”
  巨门落下。
  裴玄归摁下机关,靠在墙面看着沈醉,“别追了,那密道中机关重重,追进去你也活不了。”
  沈醉看他始终雷打不动的面色,好似知晓有他在李庸便不会死。
  铁面无私的皇朝鹰犬,护国权臣,忠心耿耿,深受皇帝爱戴与信任。
  他从未想过背叛皇朝,却将自己玩弄股掌之间。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就差一步,只差一步。
  他便能杀了李庸,了结他此生仇恨。
  沈醉拎着裴玄归慢慢滑下的身子,深知自己刺向李庸的一剑有多不留情,他是抱着必杀的决心,将这一剑刺到裴玄归身体里的。
  裴玄归从未受过如此重伤,五脏六腑都在疼,唇角缓缓溢出鲜血,却是笑了下,“你有什么不敢的。”
  沈醉呼吸起伏地冷冷看他。
  握着霜寒的手收紧,鲜血从他掌心溢出。
  在这瞬间,他当真生出了杀裴玄归的心思。
  “殿下!”廖仪的嗓音将他唤回,提醒道,“您身上还有未解的情蛊。”
  无论是他不忍看裴玄归死去,还是何种原因,这都是如今面临的事实。
  殿下此刻不能杀他。
  沈醉冷冷对上他的眸,裴玄归安静同他对视。
  “看我杀不了你,你很得意是吗?”
  “没有。”
  裴玄归看他泛红的双眸,被仇恨冲刷的小疯子,如今再也不会对他半分笑意,只想要了自己的命。
  “醉醉,抱歉。”他说。
  沈醉今夜强撑的情绪,好似在这瞬间有了出口。
  眸中固执汇聚的泪水,一颗颗地落下,滚烫砸在裴玄归手背上,比胸前的伤口更令人窒息。
  “谁稀罕你的道歉。”
  他在慈悲城里为了一句道歉,努力的摆脱嫌疑,找出杀人的真正凶手。
  堂堂国公的道歉那么尊贵,那么难。
  如今沈醉只觉得恶心。
  “这是我听过最廉价、最恶心的道歉。”
  沈醉的手覆盖在他心口中,往日霜白漂亮的手,如今血肉模糊,裴玄归从来不知他这一路走得如何艰难。
  “无论你是何原因,拥有什么苦衷。”
  他的手狠狠下摁,落在裴玄归的伤口上,看着男人面色惨白痛不欲生,却又强撑着不会发出一声痛鸣。
  “我都不会原谅你。”
  沈醉将头缓缓覆在他耳边,从廖仪的角度看,那像极了一个依偎和拥抱。
  却又充斥这世间最苦痛的爱恨。
  “我不会放过你的,裴玄归。”
  裴玄归忽然看到了什么,颤抖地伸出手,似乎想要将他拥住,“沈醉……不要……”
  沈醉垂眸安静地看他。
  似乎不解方才万般疼痛下,依旧眉目冷静的人,为何忽然变得这般疯狂害怕,不知如何是好。
  廖仪噗通一声半跪在地,含泪大喊了一句:“殿下!!!”
  血淋淋的手抚上他的发,裴玄归许是第一次哽咽:“醉醉……”
  沈醉这才反应过来,垂眸看向自己的发梢。
  不同第一次的怔愣。
  这次几乎是平静地望着寸寸变白的发丝。
  “哦,我的头发彻底白了。”沈醉在心中毫无波澜地想。
  “将裴玄归押入地牢,候审。”
  沈醉平静地站起身来,任由那人拽着他的衣角,盯着他的白发好似喘不过气,“醉醉!我……”
  堂堂国公竟然也会露出这副神情。
  也是,他曾祈求着哄哄自己,能不能让他恢复黑发的模样,如今多半是心念如死灰。
  沈醉抚开了他的手,“别再这么叫我。”
  “……”
  荒唐又血腥的一夜。
  圣德皇帝潜逃,裴国公入昭狱,廖仪掌四十万大军的虎符。
  沈醉穿着被血浸透的红衣,步步踏上那遥不可及的位置,是前世他知功亏一篑,还是想要坐上的皇位。
  他失血过多的步伐踉跄。
  却不愿任何人搀扶。
  沈醉固执地走上皇权顶峰,望着面前金色的皇位,缓缓地伸手抚了上去。
  宫门外的厮杀声震天,他顺着扶手寸寸抚摸,终于摸到那个幼年留下的印记。
  那是他三岁,被父皇抱着处理政务时,留下的牙印。
  沈醉屈膝跪在至高无上的皇位前,终于像个孩子般恸哭出声:“父皇……好难……”
  ——
  正片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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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章 永徵帝
  宫外兵戈厮杀呐喊。
  沈醉靠着皇位好似睡着了。
  他也想醒来只是一场梦,还是三岁时无忧无虑的模样,人间没有离合悲欢,青山绿水依旧。
  小太子发愁的只有今日该如何缠着日理万机的父皇玩蹴鞠。
  “殿下……”
  廖仪轻声叫他。
  眼前的场景在夜幕中像一幅画,血衣白发的殿下靠着皇位,那至高无上人人觊觎的位置。
  只有殿下生出眷恋委屈。
  好似在寻求已故的父母安慰。
  那般坚强高傲,永不屈折的人,第一次委屈地靠着皇位失声痛哭。
  这一路很难,廖仪都觉得,太难了。
  沈醉缓缓睁开眸,白衣不见底色,他望向宫外的火光剑影,不轻不重道:“承德七年。”
  “大承,灭。”
  天际轰隆的闷雷炸开,将血流成河的宫墙劈开白昼,拼死厮杀的人忽地停下,看向夜色中的御乾宫。
  廖仪手中举着暗金色虎符,冷冷俯视着宫墙下的众人。
  “谁有异议?!”
  那是裴国公的虎符。
  这下谁还敢有异议,众人放下刀戈,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
  承德七年,前朝太子沈白徵夺回皇权,掌百万大军。
  肃清余孽,自立为帝。
  改国号,徵。
  长夜下的东风,一路自皇宫吹至白鹭书院,夜观星象的老者猛然睁眸,晃着折扇似笑非笑道了句:
  “天意,终究还是永徵帝啊。”
  “吱呀”一声竹门推开,天青薄衫的男子端着清茶而来,声调浅浅斯文道:“师父,该喝药了。”
  ……
  沈醉的登基大典并不隆重。
  倘若不是玱阆催促,他甚至并不打算办此大典。
  “史书上第一位白发皇帝吗?”沈醉不以为然道。
  他坐在御乾宫的案前,翻阅着这些年的卷宗,李庸将国土治理的一派糊涂,民不聊生,不知背地里在忙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