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作者:
司皎 更新:2025-09-15 08:57 字数:3251
太师窥见天意,往后百年都是李姓天下,裴玄归至少长命百岁。
除非,他死后,儿子称帝。
沈醉垂落的手缓缓紧握,看他的眸光冰冷刺骨。
裴玄归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过来,小蝴蝶,不累吗?”
小蝴蝶不理人,只想杀人。
“还挺凶。”裴玄归看向远方道,“情蛊。有人在朕心中种下情蛊,人却不见了,留朕月月受百般折磨,痛不欲生。”
“撒谎。”沈醉冷冷道,“人死蛊灭。”
漫长的时光会抚平一切,那些爱恨终将化为怅然,流失在继续前行的岁月中。
停在原地的分明只有葬身皇宫的他。
裴玄归却说:“朕喜欢他,忘不掉他。”
“那蛊虫是世间爱欲化身,只会将朕百倍折磨。钦天监为朕创了心境归元,在此地可忘却所有,保朕百年不死。”
裴玄归懒懒道:“但朕腻了。你可愿留在此地,永远陪着朕?”
这里没有战争与伤痛,没有爱恨情仇的纠葛,裴玄归没有了记忆,干净的如同裴小墨。他一个响指便能呼风唤雨,刹那间心境寸寸生花。
只要他想,他什么都能得到。
沈醉头也不回:“不愿。”
“不必担心苟活于世,我会亲手,一片一片地宰了你。”
裴玄归皱眉远远看他,“你究竟是谁?”
沈醉只扔下二字,“沈醉。”
刹那间脚下大地开裂,漫天黄沙翻涌,洪流将他席卷不知去向何方。
裴玄归停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垂眸,“沈醉,沈醉,沈白徵……”
他归元的心境,破裂了。
前世的皇帝蓦地惊醒,呕出一大口鲜血,久违的又梦见了他,“醉醉……”
……
沈醉恢复意识时疼痛欲裂。
他不知灵魂被甩去何方,那狗东西心境也太脆弱,不过听到他的名字便碎了,还指望借此长命百岁。
做梦。
“嗯……”
沈醉蓦地发出一声连他听了都羞耻的声响。
他蓦地回过神来,发觉有人正寸寸抚摸他,眼前是轻柔垂下的红帐,还有男人修长有力的手。
这是他的寝宫。
“滚开。”沈醉下意识以为是玱阆派人来为他解蛊,直到他抓住那人的领子,面色刹那冰冷下去,“谁准你来此?”
没有他的命令,没人敢放裴玄归。
“我。”裴玄归说道。
不同于梦境中的男人,裴玄归失血过多,面色苍白,再也没了往日矜傲的风采。
手掌带着热度,落在他后背上,近乎温柔地轻拍,“先将蛊解了,听话。”
沈醉冷冷抓住他的手,一双桃花眸带着戾气,“他们都死了吗?”
裴玄归说:“他们同意我进来。”
玱阆好似听到动静,在门外急得直转圈,“醉醉,醉醉,哥实在是没法子了啊,现在就是杀了他也无济于事。”
老者说,情蛊一旦十五生效,杀谁都没用。
“今日是……十六。”
沈醉抗拒不了这蛊虫的反噬,五脏六腑被春刺穿过,明明他越来越恨这人,为何反应却愈演愈烈。
“你昨日……”裴玄归向来平静淡漠,嘴毒不饶人,却是第一次生出百般不自在,“没让它吃到。”
沈醉忽地愣住。
转而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摁在床榻间的手死死抓着,忍受着情蛊不满带来的反噬,“这……淫虫。”
世间最烈性的剧毒,怎会那般乖巧无害。
沈醉这才深知毒性之可怕,连前世的裴玄归都无可奈何。
但他不愿,他死死瞪着裴玄归,将人一脚踹下。
笼着绯红色的薄衫,将凌乱的自己盖住。
“滚!”
裴玄归如今太过虚弱,被迫半跪在地,迎视着沈醉冷寒的眸。
如今他们的地位颠倒,沈醉才是那个呼风唤雨的掌权人,他如今不杀自己只因分身乏术。
更别提同他行最亲密之事。
一只熟悉的紫色蝎子从裴玄归袖口滑出,朝着一无所觉的沈醉爬去,沈醉一把擒住紫蝎子,“谁是你……主人?”
紫蝎晃着尾巴有些犹豫。
裴玄归说:“封一感。”
沈醉几乎瞬间将蝎子扔出,但已然来不及,紫尾在他手背很轻的一蛰。
沈醉跌坐在床上,眼角的泪水刚溢出,被人很轻地擦去,“哭什么,不疼。”
不像小暴君让紫蝎子折磨他折磨得痛不欲生。
沈醉没想到他养的紫蝎竟听裴玄归的话,反过来伤害他自己,他眼眶中的泪水湿凌一片,“你以为我杀不了你是……”
沈醉话音未落,被人封住了唇,他张口便下了狠劲去咬,裴玄归身上的伤又多了一道。
鲜血蔓延在唇齿间,苦涩腥甜。
沈醉冷冷别开头,强忍住靠近他的念头,忽地听到裴玄归贴在耳边说:
“那老者今日告知我一种转蛊之法,三日后,我将噬春蛊转移到我身上,你以后再也不用受它困扰。”
“你自由了,沈醉。”
第109章 过来,跪下
荒唐一夜。
沈醉第二日下地都一顿,故作镇定地扯过衣衫系身,转头却看见裴玄归正目不转睛地看他。
“……”
那淡漠眸光融了笑意。
沈醉如今需他引蛊,暂且未杀他。
“还好吗?”裴玄归跟着从龙床上走下。
沈醉薄凉的眸光看他,“你以为你很厉害吗?简直糟糕得要死,你该封的不是视觉而是触觉,比起看见你我更讨厌感受……我两个都很讨厌。”
三个字触发所有大招。
裴玄归淡淡应了一声,将血液浸透的棉布更换,“那下次封两感,如果陛下不怕疼的话。”
沈醉被这句陛下弄得一怔。
忽然想起是他昨夜,不许这人喊他名讳,裴玄归便换了个叫法,一遍遍地喊他陛下。
他以前怎未发现,裴玄归如此不要脸。
等等。
“下次?”
裴玄归停下手中动作,似也怕他不高兴,堂堂国公也会小心翼翼的,“嗯,需三日。”
“引蛊本就逆天而为,需让蛊虫陷入昏睡,趁它最脆弱之际以血为引,将它引至您最爱……啊啊啊!”
金銮殿内,老者抱着脚痛呼。
“碍眼之人的体内。”
碍眼之人跪在地面,掀眸看了眼沈醉。
裴玄归虽捡回一条命,但日子也不好过,只要小皇帝在便要他跪着,哪怕天地隆冬,他伤痕累累。
沈醉毫无同情地挪开视线,“然后呢?”
“然后,您将彻底不再受情蛊困扰。”他欲言又止地看向裴玄归,浑浊的眼眸里带着说不出的意味,总觉得这看似高高在上的国公实则背负了很多。
他又该怎么办呢?
只能找寻心爱之人解蛊,但小皇帝自然不会愿意,不杀了他已经是暂且留他有用。
他未来的路只剩下被杀,或被情蛊折磨至死。
“听明白了吗?”沈醉问他。
裴玄归一向高冷:“嗯。”
哪怕面对必死的结局,他竟也如此坦然?莫不是藏了什么后手?
沈醉探究的视线打量他,“我不可能帮你。”
“不用。”裴玄归淡淡道,“我不会强迫你做不愿之事。”
裴玄归向来沉默寡言,但他的话从未食言过。
沈醉不怀疑他话中真实性。
虽然裴玄归负了他,但可笑的是,裴玄归从未说过站在他这边。
沈醉面色沉了下去,拂袖道,“滚回你的地牢去,今夜亥时到朕寝宫……把自己洗干净再来,脏死了。”
带着明显性厌恶和羞辱的话,直白地砸在裴玄归身上。
如今殿内还有不敢出声的几人,目光皆落在裴玄归头顶。
裴玄归目光动了下,垂眸,“嗯。”
“陛下要处理政务了,裴大人便跟老奴走吧。”
赵公公领着裴玄归走出金銮殿,笑着似不经意提起,“裴大人这又是何必呢,陛下心软重情,有情蛊所牵绊或许留您一命。倘若情蛊解了,那便是真死无葬身之地了。”
小暴君有多厌恶他谁都看得出来。
裴玄归望向今日还算明朗的天色,“你是谁的人?”
赵公公一怔,“老奴自然是侍奉陛下之人。”
“不必费尽心思试探我,我决定的事从不后悔。”
沈醉不愿被情蛊所累,那蛊疼起来要命,他又不愿强行与自己解蛊,那便如他所愿吧。
赵公公忽地厉声:“你就甘愿这么死去?”
裴玄归掀眸看他,赵公公自知失言,又强行挤出一抹笑,“老奴失言,先告退了。”
裴玄归望着他佝偻的背影,总觉得有几分熟悉感。
不知他是哪方阵营。
但应当不像李庸,否则他早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