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喝了。”裴墨将酒瓶从他手中拿走，“你醉了。”
  沈醉说：“我没醉。是你醉了。”
  裴墨单手握住他抓酒的手，并不否认他的话。
  有时候他也分不清是谁醉了。
  才会忽然转变性格，对他这般好，像是上天恩赐。
  又像一场怕被惊醒的美梦。
  “我知道是你亲的我。”他的美梦轻贴在他耳边说道。
  裴墨半垂的眸顿住，望向亲昵靠在肩头的人。
  沈醉望着他笑，“裴小墨，我喜欢你亲我。”
  裴墨垂落的手微微攥紧，喉结很涩地滑了下，最后指腹在他唇角很轻磨了下，将溢出的酒渍擦去。
  他评，“狐狸精。”
  沈醉不知是在夸在骂，轻轻切了一声，将头抵在他怀里靠了会儿。
  裴墨就保持着姿势原封不动，做他永不背弃的靠山。
  “我想尿尿。”沈醉嘀咕了一句。
  裴墨停顿两秒，“要我帮你……扶你去吗？”
  沈醉说：“不要，我硬着呢。”
  说罢便歪歪扭扭地坚强走了。
  他离开后，裴墨才回过神来，拿起沈醉喝一半的酒猛灌了好几口。
  桌上也差不多歪三倒四，裴墨站起身去结了账，差不多这场局就要散了。他回来等了半天却始终不见沈醉。
  “人呢？”
  寄枫抬起头，“醉哥？上厕所呢啊。”
  裴墨盯着对面的空位，“我说李长乾。”
  “不知道啊，好像也去上……”
  寄枫话音未落，裴墨便迈着长腿大步离开了。
  裴墨到卫生间找了一圈，没见到人，回身时忽然看向对面的榕树，两道身影站在树下面对面。
  沈醉半靠着榕树，李长乾俯身朝他吻去——
  裴墨的脚步顿在原地。
  过往的记忆中也有类似场景，他们总是很亲昵，他只是一个背景旁观者。
  那小狐狸精是一时兴起，还是真的喜欢自己。
  直到他看到沈醉仰头迎上去。
  裴墨立马停下步伐，猛然转过了头。
  垂冷的长睫半遮眉眼，细密的在黑痣上打颤，他咬着唇内的软肉转身而去。
  却忽然听到了李长乾的痛呼声，“嗷，嘶，醉醉你……”
  沈醉捂着头也晕得不行，两败俱伤地原地打转。
  “大胆！还补偿朕音乐节的吻，谁稀罕你的臭嘴，别以为朕没看到你衣领上的口红……”
  沈醉眼前满是金星，摇摇晃晃地扶着树。
  “朕头好晕啊，裴小墨怎么都不管朕的，裴小墨……”
  李长乾原本怒意陡升，但看见他茫然的模样气又消了。
  他握住沈醉的肩膀，俯下身去，“为什么你跟他可以，跟我就不行了？……你不是那么想我亲你吗？我答应你醉醉，我们继续和以前一样好不好……”
  耳畔的声音聒噪得像苍蝇，沈醉被他掐得肩膀生疼，“放手，朕——”
  话音未落，眼前的人被一把扯了过去，沈醉抬起眸还未看清，修长黑影凌冽一拳便揍在了李长乾脸上。
  “你他么再犯贱试试？”
  这是沈醉第一次听到裴玄归说脏话。
  还挺……帅的。
  李长乾早就对他敌意颇深，当即反手便揍了过去，两人的恩怨累积已久，很快便在地上扭打起来。
  待其他人过来拉开两人。
  裴墨脸上挂了彩，李长乾肿成了猪头，沈醉靠着树睡着了。
  陈宥：“……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争抢睡美人大战。”
  裴墨甩甩手上的血滴，“不争抢。他想喜欢谁便喜欢谁，这是他的自由。”
  哪怕沈醉喜欢李长乾，裴墨也从未劝过他不要。
  不要喜欢他，喜欢我。
  这句话他只说给过自己听。
  “再有下次，”裴墨对李长乾说，“我照样弄死你。”
  说罢将沈醉从地上抱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沈醉醒来时。
  正躺在男人腿上。
  他仰头便能看到裴墨脸上的伤，“我就说你腹肌没了两块，打架都打不过了吧。”
  裴墨看他醉得不轻，眼睛都是迷离的模样，不生气反而有些好笑。
  “一直都是六块。不是你说不喜欢大块头，喜欢精瘦的身材吗？”
  “是吗？”沈醉摇头，“我不知道。”
  裴墨看他的目光有些深，沉默片刻找不出结论，也没办法问出口，只能捏捏他的脸。
  沈醉说，“我想帮你，但我分不清，怕踹到你身上。”
  “不用你帮我。”
  沈醉躲了一下他的手，“有血。”
  裴墨却蹭在他脸上，瓷白的脸上一道血痕，像是被染指的白玉，他说，“是我的血，不脏。”
  沈醉没擦，问他，“你的血就不脏？”
  “嗯。”
  裴墨暗色的眸盯着他，嗓音沙哑地说，“因为接下来还有更脏的。”
  沈醉醉醺醺的思绪刹那间清醒了。
  他要……十九岁，可以吗？
  好像可以吧。
  他在古时候才十七岁呢。
  沈醉在脑子里打了一会儿架，仰头正欲开口，裴墨捏着他的下巴便吻了下来，“嫌弃就别张嘴。”
  “……”
  沈醉愣了几秒，“你说的是这个啊。”
  裴墨缓缓掀开眸看他，轻贴着他的软唇，磨磨他的唇线便够了，“沈醉，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是你自己说的有歧义。”
  沈醉蹭蹭他的手指，将血迹蹭在脸上，跨坐在他身上，俯身抵着他的鼻尖亲亲他。
  “我又不嫌你脏，我喜欢你亲我，你是甜的。”
  眼前的少年眉眼勾人，脸颊沾着他的血，勾着他的脖颈在他房间生涩吻他。
  像一场华丽荒诞的梦。
  裴玄归闭上眼，希望他再也不要醒过来。
  ——
  今天一更，有一点卡。明天结束小竹马？
  第141章 现代if:竹马7
  夏夜长风微凉。
  李长乾靠在沈醉方才的位置上，静静地靠着榕树闭上眼，任由指尖的血迹干涸。
  有人安静停在他面前。
  “大皇子当真不死心。”
  李长乾猛然睁开眸，看向树下斯文雅致的青年。
  宣玉佐平静对他说，“哪怕您越过时空之境，抹去他们的红线又有何用？”
  “真正相爱的人是走不散的。”
  哪怕沈醉前半生眼中只有李长乾，像个小尾巴追着他认定的人，但真正的红线是砍不断的。
  他还是会在某天醒来、某个瞬间。
  继续爱上裴玄归。
  那是太子殿下陷入仇恨泥沼中的一见倾心。
  是他永生永世认定不悔的人。
  李长乾指尖的血迹淌落，可笑地说，“我分明成功了，醉醉眼里只有我，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连裴玄归都输了。
  只能像阴窟老鼠般暗里窥伺他们。
  为何只是一个音乐节，就什么都变了。
  “你不坚定。”
  宣玉佐说，“亦或者，你从未坚定过。”
  “我没想让他难堪。”李长乾唇瓣苍白，近乎悔恨，“我要实习了，那是全球五百强的企业，老总女儿在台下看着，我没办法……”
  他也没想抛弃醉醉去选择心仪他的老总女儿，只想把握住当下最好的机会，醉醉不是追了他很久吗？
  其实不差这一次的啊。
  “你当初也是这么想的吧？”宣玉佐声线微凉。
  推翻大升王朝，成为万人敬仰的大皇子，其实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还是会喜欢醉醉。
  在身边为年少相守的醉醉留一席之地。
  只是这并不妨碍他继续选择别人。
  “真够恶心的。”宣玉佐转身离开。
  “你又有什么区别？”李长乾好似被戳中内心，近乎讥讽地看他，“我就不信你有了记忆还能跟陈宥在一起，他可是害你身死的罪魁祸首。”
  宣玉佐脚步似停顿了下，继续向前走。
  耳畔似传来脆弱的嗓音。
  “下一世，不要再遇到陈宥了。”
  喜欢他，恨他，怜悯他，忘却他。
  他又该如何抉择……
  远方昏黄的树灯下，黑衫少年跳起来冲他挥手，短短的发像只活泼的小刺猬，耳骨钉瞧着帅气又不好惹。
  却是冲他黏腻叫个不停，“老婆老婆老婆——”
  陈宥两三步跑过来，“看看我给你买什么了？”
  旁人的礼物或许是鲜花，球鞋，手表，再不济也是什么可爱的小玩偶。
  陈宥手中是一本厚重繁杂的砖头书。
  “你最爱的，百年独孤。”
  宣玉佐望着堪比‘雷碧’‘粤利粤’‘康帅傅’的山寨书，沉默了足足一分钟才看向这个小文盲。
  “百年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