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作者:
余河不喜 更新:2025-09-15 08:59 字数:3307
我抓着自己的手腕,脑子里仿佛有错综复杂的线交织在一团,于是我赶紧又去翻看那本古籍,然而在那句鬼画符旁边,有人用钢笔打了一个巨大的问号,问号的下面写着一个地址,是个少数民族村。
看到这儿,我已经满头大汗,豆大的汗水滴在身侧地面上,汗水在地上浸出了几滴圆点,我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已经口干舌燥,这时兜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吓得我差点没把手里的古籍直接丢出去。
我掏出手机,稍微平静了一下,接起来问:“……怎么了?”
手机那头传来老钱的声音:“东家,你要我查的那个叫陆榕的人,我查到了,不过出了点儿状况,老人家前两天突发脑梗,刚才下病危,救了俩小时也没救过来,人这会儿已经咽气儿了。”
我脑子里顿时嗡了一声,刚想说知道了,话到嘴边却又停住,感觉到不对劲,迅速问老钱:“你那边怎么这么吵,你现在在哪儿呢?”
老钱那边呜呜啦啦的,隐约还有人的哭声,老钱很快悄声回答道:“我现在就在市里医院呢,我跟他们家属这会儿在等死亡证明,人都正哭呢,怎么了东家?”
我立刻说:“你现在能接触到陆榕的尸体吗?”
老钱停顿了片刻,很快,我听到那边不怎么嘈杂了,他大概率是换了个地方比较便宜的说话,他说:“待会儿应该要把人往火葬场拉,灵堂什么的都在那儿,那老太太就一个闺女,现在缺人帮忙,我应该能跟车,怎么了东家?”
我声音沉下来:“你务必跟车,帮我检查一下那老太太的手腕的筋脉处有没有三根红线。”
“红线?”老钱一时没有理解我是什么意思,但他很快把思路转换了,“好,我一会儿找机会看看,您放心吧,看完就给您回信儿。”
电话挂断后,我都觉得是我在异想天开了,我又把手中的古籍残页翻过来看,心中思绪万千,先是仇海英自焚而亡,然后我在仇海英自焚的卧室里发现了这句鬼画符,陆榕突发心梗,今天抢救无效死亡,这两件事发生的时间点会不会有些太接近了?
如果我的猜测正确,仇海英自焚与这句诅咒有关,那陆榕的死必定也与这句诅咒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最奇怪的是,我在一周前也接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上也写了这句看不懂的诅咒,再联系我手腕上突然出现的红色筋脉,这会不会是在预示着什么?
我在金库里坐着,一手拿残页,一手拿手机思考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等来了老钱的回电,我几乎是瞬间就接了起来。
灵车应该是到火葬场了,对面很安静,老钱气喘吁吁地说:“喂东家,我去看了,陆榕右手手腕的血管都变成血红血红的了,不止三根。”
我震惊:“不止三根?!”
“对啊,我趁人不注意拍了一张,我待会儿给你发过去你看哈。”老钱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这边立刻有一条彩信发了过来,我打开彩信,那是一张手腕的拍摄照片,拍得仓促,画面很糊,只见陆榕手腕里的筋脉已经糊成一片,红色的脉络交杂在一起,与苍白的皮肤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我的喉结动了动,然后默默抬起自己的手腕数了数,确实只有三根脉络变红,其余还都是正常的颜色,心说这下可玩大发了,对比陆榕的手腕我这还真算是轻度的,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我怎么完全不记得?还有,这东西会和那张被我丢掉的信纸有关系吗?
如果这么说来,难道仇海英死之前手腕上也出现了这种奇怪道红色脉络?她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才刻意藏匿了纸片用自焚来扩大影响等人来找?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也要死了。
第5章 关店
我穿着老头衫躺在床上沉默地盯着天花板上旋转的吊扇咯吱咯吱地转了一圈又一圈,距离我被诅咒已经过去了一个月,那本古籍的残页被我锁在了柜子里,我时不时扇几下手里的大蒲扇,不由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长叹。
阿豪正跟另一个伙计溜子躲在门外嘀咕:“老板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啊,这几个月不是坐着发呆就是坐着叹气,总感觉心不在焉的。”
溜子扫着地说:“肯定是水电费又凑不够了呗,这你还看不出来?咱老板可是这整条街最揭不开锅的,看他这个月又瘦了好多,说不定下个月咱们工资都开不出来了。”
“你小点儿声,可别叫他听见了。”
然而我在床上躺着听得一清二楚,但我并不打算跟他们计较,他们说得对,我确实已经揭不开锅了,这个月是我银行卡预计能支撑的最后一个月,想着我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已经出现的第五条红色脉络,狠狠闭了闭眼。
我从未想过等死的过程居然比死亡还要漫长,我有想过会在斗里被蚰蜒咬死、从岩壁上掉下去摔死、被机关万箭穿心而死,怎么也没想过居然最后会被一张寄来的匿名信给莫名其妙害死。
太不甘心了!
我把手中蒲扇往床板上“砰”地一拍,外边嘀嘀咕咕的阿豪和溜子被我吓得同时转头撞在一起,我行云流水地从床上起身,走到墙上取下钥匙把柜子打开,把里面所剩无几的现金和残页一并拿了出来。
我托着现金从房间走出去,咳嗽了两声,对前厅那几个伙计说:“月末了,过来结账!”
没人会不喜欢发工资。
我坐在桌前对着账本把他们所有人的工资一一结了,看他们拿了钱喜笑颜开,我站起身,又咳了几声,周围的窃窃私语瞬间安静下来。
“现在你们可以下班了。”我说。
大多数伙计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我今天心情好提前下班,于是纷纷收拾东西起来,阿豪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问我道:“老板,今天是有什么喜事吗?”
我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要出一趟远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颖甘堂从明天开始歇业,你们明天可以不用来了。”
我说出这句话的下一刻,店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停住了收拾东西的举动,伙计们都目光呆滞地看着我,我不由被他们看得发虚起来,颖甘堂从我四哥开起来到现在,从未歇过业,我这时候说这些话,在他们心里应该跟大公司宣告彻底破产没什么差别。
“老板,以前窘迫的时候是肆爷一直照顾我们,肆爷没了我们就跟着您,不管发生什么,我们这辈子都会跟着东家您……”阿豪把刚才拿走的那一沓钱放回了我的桌子上。
阿豪是四哥走前给我留下来的,他算是这群伙计中的一个小主心骨,我看中他,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我这边,我深知这一点,所以在他的手还没离开钱之前,我就把那沓钱重新塞回了他手里。
“我没事,就是想出去散散心。”我说。
不论他们信不信,我是现在颖甘堂的老板,这个店现在关不关由我说了算,我目送着伙计们陆续出去,等人全部走完,我走到门边,先拉下最外层的卷闸门,又把内侧的红门关上。
接着就开始收拾东西,我的东西不多,想来进山里行李箱还是不行的,于是就装了一个包,然后拿上所有的现金,这些现金其实不过就薄薄一沓,在发完工资之后这些就是我最后的家当了。
收拾完,我打了个电话通知老钱,告诉他我要出去一阵子,这段时间家里还劳他多费费心。
寒暄了几句挂断电话,我就干坐在床上无所事事地翻着电话通讯录,我就快要死了,这回进山也是个没办法的办法,虽然没有什么办法真正确定陆榕的死和她手腕上生长的红线有关,但我不能用性命来和老天爷作赌。
我想找个人交代一下后事,至少该让人知道我是为了救命才进的山,我的手指在拨号键上停了很久,然后又翻到下一页,最后发现足足十页通讯录我居然不能找到一个可供倾诉的人。
做人能做到这份儿上,算来算去也只有我甘霁了。
最后,我打了个电话给陈苍海,说:“明天火车站碰头,别问太多,跟着就行了。”
说完我就挂了电话,挂断电话的那一刹那我就察觉到了一个问题,我找不到人倾诉的原因居然是我无法相信任何人,意识到这一点的我,突然在空无一人的门厅里笑了起来。
第二天,我很早就等在了火车站,没想到陈苍海比我更早,我看见他的样子,很疑惑,他穿了一件破旧的咖色外套,脸上有些细难以发现的细小伤口,他两只手插在兜里向我打招呼。
我察觉他应该是出了什么事,但他没有主动提起,我也没问,于是俩人一人一个背包坐在拥挤的候车大厅里格格不入,陈苍海拿着我的车票去买了一张一模一样的,回来就拍拍我,给我打手势说。
“你要去湖南?”
我说:“对。”
他告诉我自己没有去治疗,现在的他应该已经完全听不到这个世界的声音了。
“为什么?”他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