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作者:定谳      更新:2025-09-15 09:13      字数:3257
  “林姑娘如何见过?”
  “先前在外漂泊,曾经跟随商队入了赭砂主城,远远的见过一眼。”
  赭砂民风开放,经常举办庆典,赭砂女帝霍然要与民同乐,经常带着自己的子嗣大摆流水席,宴请百姓。
  赭砂重商,钱财充盈,商队能见到女帝的机会确实不少……
  “若真是如此,这人会不会是女帝派过来的?”
  “我才不是。”
  女孩一字一顿,撑起身子,艰难从那一堆稻草里面爬起来,佝偻着身躯,压根没办法直起腰。于是只能竭力抬着头,和三个坐着的人对视。
  林清也觑着女孩的神色。
  “也是,女帝怎么会把自己的女儿放出来冒险。”
  言讫,女孩的脸色瞬间跌入冰窟一般,望向林清也的眼神像要吃人。
  季眠瞧着对方挣扎的动作。
  女孩的上半身挪动着,下半身却丝毫不见动作,这身衣服并没有换掉,她只能看见对方浑身的衣料俱是血肉模糊,下意识就拧眉。发觉女孩的双腿似乎不便。
  “我乃玄羽宗弟子,奉命前来,只为杀了这女魔头。”
  “跟霍然一点关系都没有!”
  季眠反应了有一会,发现女魔头说的是自己。在座诸位都没有反驳。
  “所以呢,你叫什么?”
  “霍晚音。”
  “也姓霍,还说和霍然没关系?”
  简兮颜偏寻着她的痛处问,霍晚音则是梗着脖子不答,眼眶通红。她这副模样倒像是这几位在欺辱她似的。
  这女孩浑身的伤做不得假,也就这一会,她便急促喘息昏了过去。
  简兮颜向来心肠软,觉得问的差不多了,就带着季眠二人离开。
  季眠仍在思忖,整个人就直接被林清也拉走。狱中实在湿冷,季眠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她刚想掏出帕子擦拭,手就被握住,温热的体温传递过来。
  季眠有些困惑,一转眼对上林清也幽邃的眸子,她的眼睛在黯淡的灯光下颜色更深,藏着心事,此时闪着担忧的光芒,那面具之下,仿佛就是她紧蹙的眉头。
  季眠同她对视,可对方却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或许是有话要单独说。
  季眠就没松手,身体也跟着回了些许暖意。
  回到县府中,只剩她们单独两个人,林清也才终于摘了面具。
  这面具本就是个玩具,品质算不得太好,戴了一天,林清也的脸上都印上了红痕。
  季眠看着她脸上的红痕发愣。看着她嘴唇翕动。
  “你走的太急,我忘了告诉你。”
  “赭砂晚上冷,这段时间你身子虚,要当心风寒。”
  “这东西你戴着不难受吗?”
  林清也一下没反应过来,良久才听出这是在问那个面具。
  “别磨出印子了。”
  季眠一面说着,一面跑回房去,拿了一个什么东西出来。
  “你这张脸要是破相了,我罪过可就大了。”
  “呵,你很喜欢这张脸吗?”
  季眠实话实说。
  “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吧。”
  季眠没把林清也的嘱托当回事,第二天她就没下来床。
  失去了内力,她的身体素质要差很多,昨日在牢狱里受了凉,现下只觉得浑身酸痛,身上没有力气,懒怠动弹了。
  意识模糊的时候,林清也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怎么每次不舒服的时候,她都在身边啊。
  就算人不在,季眠也会下意识想起她。
  季眠掀了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林清也身上那一股清冽的香气涌入鼻腔。
  林清也握着她的手腕,清凉的温度在肢体的接触中传递,季眠却觉得自己在灼烧。
  她抽回手,似是难以忍受,紧皱着眉头。呼出的气息都滚烫炙热,伤寒已经十分严重了,这人却讳疾忌医。
  林清也难得用了点力气,把人摁了下去。
  “听话。”
  又替她掖好被角,然后离开。
  季眠又不愿,想要捉住那一点衣摆,手却抬不起来,只能目送着人远去,她心中莫名空了一块,总觉得自己的情绪难以自控,对林清也的依赖达到了顶峰。
  好像是她自己的意识,又好像不尽然。
  她,或者说是原主,似乎对林清也这个人,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感。
  林清也去给季眠熬药,回来的时候发现季眠整个人蜷在里面,缩成一团。
  林清也看着这道身影,心中有些复杂。她柔着嗓音,轻轻拍了拍季眠的肩膀。
  季眠转过脸来,眼尾勾着一抹红,像要哭,却拼命忍着,看着有几分滑稽。
  林清也一时怔住,手里没有了动作。
  “我没走,你要喝药不是吗?不喝药怎么好?”
  心中有些躁动,病症发作那一夜的事情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要喷涌而出。
  她放下了药碗,伸出手,用指尖轻柔地触碰了一下季眠的脸,指尖发热,莫名地滚烫。
  季眠的脸很软,还有点热热的,碰触的时候手心里似是开出了一朵花,绽放。
  林清也的手停在半空,悬着,也不知疲倦。
  她抬眼去看季眠的眼睛。
  季眠身上的威压因为内力全失而逝去,猩红的血眸颜色黯淡,视线迷蒙,挂着水光,倒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季眠一言不发,轻轻咬着唇,将呜咽的声音咽下,嫌弃自己丢人,还将头转了回去。
  “季眠,喝了药就好了。”
  她或许也不曾注意到,自己的嗓音竟能柔和至此。单单只为了让一人安心。
  季眠可能只是太难受了,生病了人总会脆弱。
  林清也动作僵硬,脸上的表情木然,心里却针扎一般,密密麻麻,断断续续。
  她想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也不清楚季眠的心思。
  眼泪,也分很多种。伤心的,快乐的,委屈的,难过的。
  要辨别起来并不容易,林清也不知道季眠是哪一种。她只知道自己看着季眠的眼泪,一滴滴细小晶莹的水珠,好像一颗大石,砸得她束手无策。
  她实在不了解这个眼前人……
  傍晚,林清也又去给季眠送药,这一回季眠的状态要好上不少,体温已经稳定下来,眉眼舒展,睡得很香甜。
  林清也在床边驻足片刻,无端地用视线描摹季眠的眉眼,然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季眠在林清也离开后没多久,蓦地睁开双眼,眼底猩红恢复了些许杀气,她却是有些迷茫。
  她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也说不清对方在想什么。
  翌日,简兮颜火急火燎地走进来,能看的出她步子很急,已经失了些分寸,仍没忘了礼数。
  季眠身子并未大好,掩着唇咳嗽几声,柔弱的模样像能被一阵风吹跑。
  如果简兮颜没见过她杀人之时,或许真会这么想。
  季眠那双眸子的存在,就是最好的佐证。这个人再虚弱,再亲和,也无法磨灭她的罪恶。
  “教主,赭砂境内来帖。”
  季眠扶着脑袋接过,看清上方字体时,几乎是立马警醒。
  霍然设宴邀请简兮颜入境。
  这很明显是一场鸿门宴。
  打的还是握手言和的噱头。
  第18章 偷学几招
  可奇的是,上面盖着的印章并非赭砂的国章,而是霍然的私印。
  去吗?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得到相同的答案。
  当然要去。
  赭砂女帝霍然,在位时间不短,声名远扬。她手下的军队善战,这辽阔疆域便是她早年间亲率士兵攻下的,从来不做这种不战而屈的事,这其中势必有端倪。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漠森的女帝秦亦徽也给她们去了一封信,这封信到的时间稍早一些,在半日前便送到。
  信中先是同季眠道歉,为漠森影卫刺杀季眠一事提出补偿,秦亦徽知晓季眠正在寻找离生序的下落,若是魔教愿意出手,她们之间便欠下一个人情,秦亦徽愿意将离生序的消息赠予。
  涉及离生序,季眠自然同意。
  收拾行囊,季眠一行人赶在晌午前出发。林清也在车马将要启程的时候,掀开了季眠的车帘,二人坐在一块,气氛有些尴尬。
  季眠没有发烧生病然后断片的习惯,昨晚的事情她记得清清楚楚,这时候总觉得有点难为情。
  她怎么差点在林清也面前哭了!
  路途遥远,赭砂的地形崎岖,多山地,季眠被颠的有点难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像在下一次颠簸就在吐出来。
  她紧闭着眼,鼻尖却嗅到一股辛辣刺激的气味。
  林清也拿着一个香囊,放在季眠鼻子前面。
  “走了挺远了,要不歇一歇吧。”
  季眠从善如流,众人便在途中的一家客栈歇下。
  她们伪装成过路的商队,盘下了二十几间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