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彦嫣沉默了片刻，见它一时半会挣脱不开手术刀，便对着那边默默拿出纸巾擦着脸的江楠带着歉意地笑了笑，道。
  “抱歉啊，你没事吧？我们衣服都脏了，到时候我让宋韫再拿两套过来。”
  江楠没有回她，抿了下唇，淡色的瞳孔深处闪过凌冽，里面的冷意带来的压迫感让人胆寒。
  “让开。”
  话音落下，江楠伸手一把把对方拉到了一边，而后还不犹豫地抬脚踹向了手术床。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它喉头发出了难以听懂的“嗬嗬”声。
  电梯是空间本就不大，两个人加上一张床和一具尸体，便显得拥挤，江楠那一脚也并没有把手术床踹到哪里，但到底是离她们多了些距离。
  它的身体似痛苦地蠕动着，僵硬的脸逐渐露出扭曲狰狞的神情，弯折的身体做着常人无法做到的动作，可怖至极。
  彦嫣眼眸微眯，脸上的笑意褪去几分，问江楠。
  “你偷出来的刀上抹了什么？”
  江楠盯着地上动作怪异的尸体，对于彦嫣的问题，也没有打算隐瞒，冷静地开口回答。
  “我们吊的药。”
  听到江楠的话，彦嫣的目光从地上扭曲的人身上离开，对此情形没有一丝紧迫的感觉，反而一脸受伤般的神情对江楠开口。
  “你竟然要害我。”
  彦嫣这副样子对江楠没有用，江楠神色不变，手上微微用力，拉着彦嫣的换了个方向。
  在地上的人猛然想要扑上来时，江楠再次抬脚踹了一脚手术床，把它抵在电梯门上，并不理会它的剧烈挣扎。
  处理好一切后，江楠才开口。
  “你没有问。”
  说着，江楠又想了想，再次开口补充。
  “而且你自己知道。”
  当时的彦嫣分明已经看到她往倒上抹了东西，自己也明确拒绝国对方，但手术刀也是对付抢过去的。
  怎么看，都是彦嫣自己理亏。
  彦嫣笑了声，道。
  “你这是跟那个不是人的玩意学坏了吧。”
  江楠没有再回答她的话，手术床因为那东西挣扎而不断颤动，她的腿也有些麻了，可电梯上的显示还没到负一楼的太平间。
  这时，一旁的彦嫣反把江楠拉走，还没等江楠反应过来，便听到一声让人头皮发麻的骨骼断裂声传来。
  随着那东西上半截身子倒在床上，另外半截滑落床底，两段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全部腐烂溃败，腹部不断涌出颜色怪异的液体，散发令人恶心的气味，让本就狭小的电梯里更是难闻窒息。
  电梯“叮”了声，门缓缓打开后，沾满污秽的床被踹出电梯，没有划出多远，便翻倒在地，连同剩下半段身子也被踢出了电梯。
  “送都送到了，我们回去吧。”
  彦嫣拍了拍自己的手，转头对江楠一笑，脸上无害的神情好似刚才那么暴力的不是她。
  余满只是让她们送下来，至于送成什么样并没有明确规定。
  江楠看了一眼负一楼的太平间，除了电梯里面，外面几乎一片漆黑，诡谲猖獗的气息藏着这份黑暗中，伺机张口血盆大口般。
  她点了点头，但她们再次按下电梯键想要关门上去，却发现电梯门怎么都关不上。
  两人盯着再次暗下去的电梯键，相视一眼后，前后脚踏出了电梯。
  下一刻，昏暗的太平间骤然亮起冷色的灯光，刺眼的光刺得眼睛生疼，一阵热浪袭来，让人如身处锅炉一般。
  “什么太平间这么热？”彦嫣抱怨了一句。
  等她们缓过来时，无数盖在尸体身上的白布落在了地上，无数双诡异的眼睛恶狠狠盯着她们，仿佛恨不得将她们撕碎。
  可江楠先看到的却是，它们身后那个还没来得及关上的火化炉，离开跳跃的火舌犹如张牙舞爪妖魔。
  江楠微眯着眼眸，目光略过数具狰狞可怖的尸体，似要看出炉子里到底有什么。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炉子边缘，焦黑紧缩的手扭曲着，却死死抓着边缘不愿意放手。
  她再眨眼，那只手便在她眼前消失，余光瞥向身边的彦嫣，对方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两人后撤了一步，没等她们退回电梯，脚下的粘腻让她们怔愣了一下。
  彦嫣皱了皱眉，抬起自己的脚看了看，眼中闪过嫌恶，而后眉头蹙得更紧了些，开口不知在和谁说话。
  “我没事，就是踩到了点东西，你不用过来找我。”
  彦嫣无视了眼前的一切，还在和宋韫说不用过来。
  江楠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看向缓慢挪动下床，身上腐烂流脓的尸体，眼底微眯，瞳孔深处漫上一丝不属于她的妖冶，开口的瞬间让人不敢抗拒，却也带着一丝试探的意味。
  “停下。”
  江楠的话音落下，它们的身体僵硬的停顿了片刻，彦嫣刚想开口夸两句，那道命令带来的威压骤然消失，失去了束缚感的它们再次扭动着身体逼近。
  见状，江楠愣了愣，在身侧垂下的手微微攥紧，指甲刺入掌心也毫无察觉。
  接着，江楠的肩膀被彦嫣轻拍了下，开口的话让江楠回过神来。
  “你又不是那个人，怎么以为自己说句话就能让它们听话？”
  闻言，江楠才猛然反应过来，刚才祂纳斯没有代替她出现，却也印证了自上一个副本后，她和祂纳斯彻底分离成为两个独立的人。
  意识到这个后，她刚才的试探已经给了她最明确的答案。
  仅片刻，它们已经摇摇晃晃地下了床，缓慢扭曲地靠近就如同电影里最常见的丧尸，只是每走一步，骨头便“咯咯”作响，如同被折断了一般。
  江楠低头翻找着什么，一旁的彦嫣却往她手里塞了一瓶什么。
  “你要拿刀吗？先别杀它们，我看看它们要做什么。”
  彦嫣话音落下，沉默地看着江楠另一只手上拿着和她刚塞过去一样的香水瓶。
  “那就当送你了，这玩意可值钱呢。”彦嫣笑道。
  她们暂时掩盖了自己的气息，伪装成让它们无法分辨出来真假的同伴。
  它们成群的靠近，身上的恶臭让人反胃，腐烂的皮肉可见里面的森森白骨，让人头皮发麻。
  无数双猩红充血的眼睛盯着她们，迟缓茫然上上下下打量着，好似在确认什么一般，最后它们的目光停留在她们身上的白大褂上，浑浊的瞳孔似闪烁着什么。
  一声声骨裂声乍响，聚集过来的它们却突然对着她们跪了下来，扭曲怪异的姿势将它们衬得更是卑微。
  它们的喉头干涩嘶哑地发出声音，江楠和彦嫣辨认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它们是在哭。
  彦嫣抬手掩鼻，笑着凑到江楠耳边小声开口。
  “它们这么哭下去，整得好像我们才是坏人。”
  江楠眼眸扫过他们空荡的腹部，深处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冷冷开口。
  “别哭了。”
  她的话音落下，它们难听的抽噎声似乎渐渐停止了，目光凝聚在江楠的身上，神情却更加卑微，跪在地上的身体好似是条件反射般害怕地剧烈颤抖着。
  它们骨瘦如柴，身上陈旧病号服上的破损像是人为的，裁剪整齐的切口露出空挡的腹部。
  如那些穿着防护服的人说的那样，作为失败品，他们拿走内脏又能做什么？
  思索间，闷热的太平间响起怕此起彼伏的嘈杂声。
  哭声停止后，响起的此起彼伏的嘈杂，每一句都是对她们的恳求，可眼睛却好似控制不住死死狠狠盯着她们身上的衣服。
  “医生！放了我们吧，我们没病！”
  “我们有钱，我们有钱，放了我们吧……”
  她们勉强听出几句完整的话，彦嫣眨了眨眼，道。
  “从大门走出去不就好了。”
  话虽这么说，她们却知道想要从这个医院出去怕是不简单。
  听到彦嫣的话，它们仿佛被刺激了般，凶恶的眼神像是要蚕食了她们，后面炉子里的炙热的火焰高涨，冷色的光被暖色代替，如深处地狱，无数恶鬼要将她们拖下泥潭。
  “是你们！是你们不放我们出去！”
  彦嫣像是不要命般，蹲下身看着地上挣扎扭曲的它们，眉眼间笑意依旧，道。
  “我们也想出去。”
  这时，身后的电梯响了一声，江楠眼底闪过一丝警惕，转身看向缓缓打开的电梯门。
  它们不知被什么吓到，本就面目全非的脸上露出惊恐。
  电梯门开了，里面站着的人推着一具新的尸体下来，那人疑惑开口。
  “两位医生，你们还没回去吗？”
  来人的目光看着江楠和彦嫣，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们身后姿势怪异的尸体。
  彦嫣背着手端着架子走进电梯里，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叹了口气道。
  “小余啊，我们这才下来偷懒这一会儿，你怎么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