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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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解剖 更新:2025-09-15 09:29 字数:3333
姜颜林看着这段话,沉默了许久。
最后她叹了口气,敲下几行字给予了他答复。
接着便起身去换衣服化妆,准备出门。
动作快一点的话,时间还来得及。
——在绝对的真诚面前,所有的权衡利弊都是透明的。
姜颜林不会讨厌真诚的人,也不会讨厌每一个为了理想认真生活的人。
这世上如果没有了这些人,该是多么的无趣。
同样的天色,同样的地点。
姜颜林和裴大小姐狭路相逢在餐吧外的停车点。
大小姐今天开了辆保时捷Taycan,看似低调,雾霾绿的车身却是悄无声息的张扬。
一看就是来帮忙撑场面的。
姜颜林等她停好车,还算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裴挽意见她一副对昨天的行径完全失忆的模样,有些好笑。
“大功臣来了。”她出言调侃。
她挑挑眉,“不如裴大小姐阔气。”
一句话反调侃回来。
裴挽意不置可否,和她先后走进了店内。
今天真是前所未有的热闹,乌泱泱的人把小小的餐吧给占满了,门口还有人翘首等座。
埃尔忙得手脚不停,都顾不上跟她们打招呼,他临时把休假的帮厨全叫回来了,还多找了一个朋友来帮忙,就这样也累得够呛。
裴大小姐不需要他招呼,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预留的座位,就在角落里,背靠一整面彩绘墙,侧边还摆了一台老式唱片机。
她走过去换了张乡村爵士唱片,偏凯尔特的风格,正适合热闹的晚上,在酒馆里吃酒闲谈。
姜颜林放下东西,在她面前坐下。
——没有别的选择,埃尔只留了这一桌位置。
他大概想当然地觉得,裴挽意和她就该坐一起吃饭。
连续三个晚上面对同一张脸,吃着同一家餐厅的菜,对姜颜林来说恐怕是头一遭的体验。
听到唱片机传来的新的旋律,姜颜林一边拿湿巾擦手,一边对刚坐下来的人道:“你喜欢凯尔特吗?”
裴挽意坐在她对面,随口回答:“最近在玩巫师三。”
中世纪欧洲的世界里,永远绕不开凯尔特的悠扬。
姜颜林点点头,“很耐玩,尤其是昆特牌。”
“你打通关了吗?”等菜的时间大概率会很长,裴挽意很愿意聊天打发时间。
姜颜林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昆特牌很耐玩。”
裴挽意就笑了,又想起什么,说:“再过两个月,就能看到长大后的麦克斯了。”
姜颜林不是很意外,“又炒冷饭,上一作就卖得不怎么样。”
某些发行商近些年愈发黔驴技穷,每一个经典的IP都被翻来覆去地榨干价值,但反响如何,玩家们心里最有数。
话题发散着,在凯尔特风的乡村爵士里浸泡。
周遭是热闹的人群,光线是昏黄的,气味是香甜的,时间眨眼间便从指缝里、唇齿间,悠然绕了很多圈。
期间裴大小姐自己去调了杯酒,顺便也给姜颜林做了杯气泡水,新鲜柠檬片在水中缓缓沉底,气泡一个个炸开,细小的律动。
埃尔忙里偷闲来过一次,给她们上了两盘下酒小菜,鲜香可口的海鲜。
他看向姜颜林的目光灼灼,有太多想说的,却找不到机会表达。
等他走了,姜颜林看向裴挽意,不意外她的作壁上观。
就像昨天晚上特意来的那一趟。
爱看热闹的人,总会有被当热闹看的时候。
姜颜林也同样不能幸免。
她撑着下巴,目光从裴挽意那张毫无瑕疵的脸上扫过,一点一点,往下,再往下。
视线的焦点最后落定在那杯酒上。
“你用的什么基酒,好喝吗?”
她声音懒散。
裴挽意早已习惯被注视,此时却定定看了她一眼,忽而一笑,反问:
“你要尝尝吗?”
姜颜林戒酒很久了,但她不介意浅尝辄止。
于是下一秒,她抬手伸过去,雪白的手臂在小夜灯下映出影子,光影分割了裴挽意面前的餐盘,最后是酒杯。
第一眼看见的,是圆润饱满的指甲,修剪整齐,没有指甲油,干净白皙。
这只手轻轻握住了酒杯的细长握柄,囊中取物般轻巧地拿走了她的酒。
杯沿靠近了唇瓣,轻轻贴上,倾斜着流入橙黄的酒液。
柑橘和柠檬的香气,从对面的人身上扩散开,又飘回了她这里。
一张桌的距离很短,手臂一落下,对方的指尖便触手可及。
但一张桌的距离又很长,不适合做点别的。
——什么别的,没有别的。
裴挽意回过神,神色自若地问:
“好喝吗?”
姜颜林将酒杯还回来,手指在玻璃上点了点。
“酸甜的味道,我不讨厌。”
热菜终于端上来时,两个人其实已经吃了个半饱。
酒水和下酒菜的量还能再少一点,上主菜的时间也要改进,姜颜林一边吃,一边写进备忘录里,准备等埃尔忙完再发给他。
裴挽意稍微留意了一下周围食客们的反应和交谈,知道埃尔的餐品没什么问题,不过是经营欠佳,缺少曝光渠道,之前的营收也撑不起更多的人工成本,只能一个人兼顾所有琐事。
但愿这一波推广,能让他撑过适应期,早日进入正轨。
不然就得收拾东西滚回葡萄牙了。
一晚上的忙碌结束在深夜,挂上Close的木牌子时,埃尔才疲惫地松了口气。
但他很开心,迫不及待想要和他的幸运星分享这份开心。
“姜,这都得感谢你。”
埃尔走过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姜颜林没有拒绝,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松开后回答:
“是你的努力被看见了,这是一切的前提。”
裴挽意喝着柠檬水,看着他们,没有插话。
埃尔的心情难以平复,看着姜颜林的脸,一些压在内心的话猛然到了嘴边。
姜颜林却适时地扫了眼运动手环,侧头看向旁边正在“围观”的人,轻笑着说:
“今天也麻烦姐姐送我回家吧。”
裴挽意险些一口水呛在喉咙里。
她还想说什么,姜颜林却已经笑盈盈地和埃尔道了别,不忘贴心地告诉他记得查看留言,那是她最后能给的改进建议。
于是埃尔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能看着她干净利落地走出了玻璃门。
帅小伙叹了口气,裴挽意也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声“走了”,便大步流星地离开。
店门外,那道身影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她。
裴挽意走向她,随口问:
“你在等车?”
她侧过头,散着的长发从肩头滑落。
路灯下光线温柔,她一眨眼,长睫就在眼下闪烁着扇影。
裴挽意不是第一次知道,她的眼睛很明亮。
颜色是纯粹的黑,很少有的无杂色,凝视短短片刻,便会有被窥探了深处的叵测。
所以裴挽意初见她,就不愿过多接触。
但现在,她的眼睛还是那么黑,那么亮。
也许街灯和夏风都过于柔和,令这双眼里的属于自己的倒影,也崭新了点与线。
勾勒出亮晶晶的轮廓。
很慢,又或者很快的一秒后。
裴挽意听见她说:
“没在等车,在等你。”
第7章 善于助人的好女孩一枚呀
如果将人心当作一个密封的礼盒,那么每一次拆开未知的礼盒,都是一场隐秘的赌博。
被深埋在内里的,是什么味道和颜色,低温或是灼热,分量几何。
是冷藏在保鲜层的芝士千层,还是封存在冷冻层不见天日的生肉块。
新鲜酸甜的汁液,腐烂发霉的残羹,微醺神经的酒精,抚平燥热的汽水。
辛辣苦涩的香料。
高成瘾性的药物。
——每一种,姜颜林都不介意尝尝看。
所以在后来的许多个夜晚结束后,当姜颜林终于愿意回过头来剖析自己,便不难找见真正的诱因与起点。
裴挽意是包装得最为精美的那一类礼盒。
昂贵柔软的丝绸缠绕在漂亮色彩的盒子上,系成完美无缺的蝴蝶结,最后被高高放在无法触及的地方,彰显着她的不可一世。
在绝不会承认的时间里,姜颜林大概,也许,从见到裴挽意的第一眼起。
——就想将她彻底拆开,看个究竟。
那天晚上,裴大小姐还是没有充当上一回专车司机。
因为她喝了一整杯鸡尾酒——只分了一口给姜颜林。
两个都喝了酒的人,谁也当不了这个专车司机。
所以在出店门之前,裴大小姐就叫好了代驾,自己也乖乖地坐到了车后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