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作者:
君山宛宛 更新:2025-09-15 09:33 字数:3313
“小苇。”
云含眠循着她的踪迹找到了此处荒地,梦境宁霜的感情影响了她的理智,潜意识还以为云惟烟是梦境中的“小苇”。
“哈哈哈,云含眠!”
云惟烟抬头直视墓碑前的来人,胸膛中翻涌的怒火不停地燃烧着她对她仅存的情愫。
是了,她又走上了曾经小苇的道路。
一想到这个念头,云惟烟眼神复杂地看着云含眠,释然道,“我一向敢作敢当,我承认,我在梦境中对你动过心,不过——”
她垂下眼眸,语气轻飘飘的,好似在随口讲些玩笑,“不过我为避免烦扰,就请你这个名义上的长姐见证。”
“你想做甚?”
话音未落,云含眠面色焦躁地劝说她,“我知你怨我在梦境中伤害了你,可你千万不能做傻事……”
“不!”
云含眠蓦然地惊呼一声,刚想运转灵力想阻拦云惟烟,却直接被她压制在原地,眼睁睁地瞧着云惟烟亲手抽出了自己的情魂。
那一缕泛着淡淡莹白的魂魄被云惟烟握在手中,云含眠目眦欲裂,语气急促道,“你被怒意冲昏了头,冷静一下!”
云惟烟神色未变,完全无视了云含眠的话语,转过头看了几眼白石墓碑,心中不免冷笑。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折辱她,毁了她,又痴心妄想地想和她重头再来?
她偏不。
莹白的魂魄直接消亡在云惟烟的掌心,伴随而来的是两道撕心裂肺的吼声,“你怎能狠心斩断了自己的情魂!”
【宿主万万不可!】
心中对云含眠隐晦的情愫跟着情魂的破碎一同泯灭。
云惟烟难得感到一阵久违的舒心与自由。
她甩了甩头,挥袖将墓碑震碎,目中显露清明之色,不再多看云含眠一眼,转身与她背道而驰。
【你失去了情魂,情蛊也可能对她失效了,你——】
系统小心翼翼地追问她。
【你真的对她放下了吗?】
云惟烟闻言摇了摇头,面上好似大彻大悟,朗笑道,“若要成仙须忘我,我心不死道无门。”
*
仙界衔月宫内正有两人执黑白二棋对峙。
棋盘中的黑棋正不断被气势汹汹的白棋追杀,黑棋不堪其扰,步步退缩,丢弃卸甲。
白棋已然处于上风,占领了全局。
葱白的手指摩挲着黑棋圆润的表面,定定地瞧了棋盘许久,才浅浅地叹息一声,随手将黑棋放回棋罐里。
“逼得如此紧,不怕她撕破脸皮报复你吗?”
“池笙。”
宁念也一同放下两指夹着的白棋,抬眸警告地看向她,“你可知我最喜欢你何处?”
“请上仙放心,我自有分寸。”
池笙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似的,整个人周身气质温润如玉,容貌也颇为和善。
“小仙斗胆请问上仙一句。”
她面色不变,眉眼间依旧温柔如水,但从双唇中吐露出的话语却极其锐利,仿佛洞悉着交错杂乱的世事。
“母虫已死,子虫又如何能独活?”
“你?”
宁念瞬间嗅出她话里有话,连忙起身追问,“什么意思?云惟烟自断情魂,莫非还解不开那该死的情蛊?”
“非也非也。”
池笙脑中闪过前日里姚筝的话语,仰头回视宁念探究的目光,拿捏着分寸,柔声说:“她的情魂断了,你徒儿的情魂又在玄月秘境中寻了回来,日日钻心之痛,我想她也是受得。”
宁念:“怎会如此?我引她们入境,只想借着她初世的残魂余威促使徒儿……”
她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才恍然发觉自己中了计。
“上仙。”
池笙将宁念的脸色变化收入眼底,抿了口茶,淡淡地说道:“你的徒弟是徒弟,别人的徒弟便不是徒弟了?”
第40章 我很想你
“姚筝?!她胆敢!”
宁念蹭地站起身直接扬手甩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 目含怒火地上下打量了番池笙,气极反笑,“你们两个贱人!我的生母乃前任仙主, 与我作对,好好掂量一下自个儿!”
“上仙!”
如此不留情面, 饶是像池笙般在众仙家中擅长水袖长舞的人也不免撕破了往日的温良, 一把掀开棋局, 冷下脸道,“只要仙主尚在,你绝无可能接管仙界!”
“那个小世界已因为你阻断它的灵脉而葬送了诸多修士的飞升, 你不仅毫无愧疚, 还让你的徒弟下界继续汲取它的灵气!”
“你给本仙住嘴!”
池笙全然不顾眼前人的威胁, 伸手抓住宁念扇至半空中的手腕,心中愈发觉得爽快,万年在她这儿受得气终于消散了些。
“你与其在这儿无能狂怒, 不如赶紧下界去看看你捧在手心的好徒弟。”
宁念瞬间意识出池笙话里的嘲讽, 凶狠地瞪了眼她,大力甩开她的手, 火急火燎地朝下界赶去。
若非有云含眠在此界, 她才不会屈尊降贵来这种低贱之地。
她可是正统的仙家,仙主膝下唯一的女儿, 堂堂正正地继任上仙之位。
哪里像池笙和姚筝这种从小世界飞升入仙界的破落户, 一心与后续前来仙界的后辈攀关系报团,搅得仙界不宁。
她只不过是替母亲惩治这些不安分的东西, 何错之有?云惟烟算得上个什么东西, 区区一个小世界的天命之女也敢垂涎她的宁霜?!
让她给宁霜当垫脚石都算是对她的恩赐了,还不满足?
宁念边忿忿不平地想着今日如何折磨云惟烟, 边独身飞入玄月秘境,准备找她算账,结果未曾料到,这白石墓碑旁边仅剩一人。
云含眠跪在墓碑之前,清瘦的背影掺杂着几分落寞,对师尊的到来毫不意外,慢慢地抬头看向宁念,语气平静道:
“在她墓碑前,师尊您给她道个歉,我与你的师徒情谊尚有一丝挽回的余地。”
“宁霜?!你刚刚对我说什么?!”
宁念冲上前一脚踹准云含眠的后腰,伸手攥紧她的衣领,怒急攻心,连呼吸都感觉有些困难。
她精心养了万年的孩子,竟然为了云惟烟那个狐媚子忤逆她!
云含眠冷淡地瞧着师尊悬在凌空中巴掌,不作任何抵抗,心死如灰地开口讥讽道:
“你口口声声为我好,可我连我的心上人都护不住!她死了!连续死了整整三世!你根本只是为了你自己!你怕我因为她而倒戈去紫霄宫——”
话音未落,云含眠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疼痛,她缓缓地偏过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敬重了三世的师尊。
宁念的容貌仍旧是记忆中般的艳丽倾国,可云含眠却感觉好像头一次认识她,整个身子突然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她软下腰瘫坐在地上,掌心触及之处,一片冰凉。
好冷。
怎么会如此冷。
云含眠一直引以为傲的自制矜持终于被打碎,她挣脱出宁念的挟持,连滚带爬地挪动到白石墓碑旁。
在她看清碑文的那一刹那,炽热的鲜血一股一股地涌上心头,浑身筛康般地颤抖,猛烈跳动的心仿佛在冲击她极度脆弱恐慌的灵魂。
“吾妻云氏……”
云含眠半疯半痴地扑向墓碑,双手不停地抚摸着白石上的碑文,柔嫩的指腹被滞留在碑上的沙砾割裂,一滴滴滚动的血珠汇集,宛如条蜿蜒的河流,逐渐勾勒出白石碑上的悼文。
“我想起来了……哈,我彻底想起来了……”
她的双臂牢牢地环抱住墓碑,失神又空洞的眼睛盯住宁念,她曾经的师尊。
云含眠忽然放声大笑,无尽的悲伤与哀恸埋没了她的理智,这坟墓里面埋得根本不是小苇!
在她轮回第二世时,小苇的尸身早被宁念挫骨扬灰了。
仅仅因为她在飞升时冲破了记忆的封印,想起了与云惟烟的前世,宁念便怒不可遏地闯入玄月秘境开棺残害她的爱妻。
当时她做了什么?
云含眠双手捂住头,拼命地想从破碎的片段中找出曾经的记忆。
为什么第二世的她没有飞升?
不记得了——不!她必须记起来!
越想搜寻逝去的过往,云含眠越是濒临崩溃,是她害了云惟烟三世,是她夺了本属于云惟烟的人生。
她的惟烟合该高立于云川的山巅俯瞰众人的朝拜,成为修仙界有史以来最快飞升的仙人,被万世敬仰,交口称赞。
是她。
是她的懦弱毁了她。
云含眠紧缩着眉头,极度的哀愤涌上心头,一股强烈而痛苦的情感撞击她的胸膛,五指下意识地捏紧了冷硬的墓碑,一口鲜血从喉咙吐出。
“含眠!”
宁念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徒弟憎恨地望向她,云含眠的眸光中不再有对她的敬爱,独独仅剩下仇人般的厌恶。
“我——”
宁念张了张口,胸口始终被石头压着般沉闷,她伸出手想去为云含眠擦拭她溢出嘴角的血液,却被云含眠扬手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