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昂昂下巴,“可以。”
  你走了过来，在她旁边位置坐下。
  班里的同学都对你很好奇，尽管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但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毕竟你平时来到学校后，基本上是不会走出教室的。
  课间。
  大家围在你的桌前，你一句我一句的跟你说话。
  你看了他们一眼：“……”
  你：沉默。
  大家诡异地停顿几秒钟后。
  再次你一句我一句地跟你说话。
  你：“……”
  你：沉默。
  最后，大家讪讪散去。
  你：“……”
  你还是：沉默。
  只是脑袋微微垂下去了一点。
  小凑阳子完全搞不懂你这个奇奇怪怪的女生，明明双手紧张地在桌子底下扣来扣去，手背都被扣烂了不是吗？那么紧张，是怎么做到脸上云淡风轻、一点表情都没有，甚至还有些让人觉得你在不屑跟其他人交谈的？
  小凑阳子无语到了。
  所以隔天上课时，小凑阳子发现你不清楚这个班级的进度，不知道翻到哪一页，她非常大发慈悲地告诉你，“59页。”
  你朝她看来。
  黑色的姬发刘海下，圆圆的、像猫咪一样的漂亮眼睛望着她，嘴唇蠕动两下，没发出声音。你又开始紧张地扣手背了。
  她：“……算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肯定是谢谢对吧不用谢。哼。”
  你：“……”
  你还想说些什么的样子。
  但她已经自信转过头，看黑板了。
  直到讲台上老师的目光停顿在她身上，忽然噗嗤一下没忍住笑出声。她连忙止住笑声，清清嗓子：“咳咳咳——”
  但大家还是逐渐发现些什么。
  顺着老师的视线，顺藤摸瓜地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她。
  一时间。
  全班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几秒钟后。
  哄堂大笑。
  她满脸困惑地拿出书包里的镜子，照了照脸。
  因为最近在准备一个美术比赛的作品，昨天熬夜画画，今天没什么精神，上节课又是比较无聊的音乐知识课，她索性就趴在桌子上睡觉了。额头磕在橡皮上，就这样维持了五十多分钟，直到音乐知识课结束、课间休息结束、数学老师走进教室。
  这么长时间，以至于橡皮镶嵌在了额头上。
  但因为额头适应了橡皮的存在，所以她完全无知无觉……
  此时此刻。
  那枚白色的橡皮，依旧镶嵌在她额头上。
  她脸色顿时爆红。
  一把将橡皮取下来，转头看向你，“你刚才就知道对不对？”
  你犹豫一下，点点头。
  她：“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提醒我？”
  你：“……”
  你：沉默。
  她：“我讨厌你！”
  你：“……”
  你：沉默。
  她哇地一声气哭了。
  讲台上，数学老师看着爆哭的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毕竟还都只是四年级的小孩子，正是爱哭的年级。
  数学老师手足无措地将她带出教室，安慰了很久。
  没一会。
  班主任来了。
  数学老师回到教室继续上课。
  班主任继续安慰哭哭啼啼的她，整整二十多分钟后，她才总算不哭，但也下定了决心，才不要跟你做朋友了！
  这种矛盾激化。
  是在几天后的美术课上。
  以往的美术课，她的作品都是最先被美术老师大大夸奖的存在，而且还会贴在教室后黑板最显眼的中间位置。但那天，美术老师不仅没有最先夸她，还把你的作品贴在了教室后黑板最显眼的位置。
  她可是有精心准备画作的！！
  但你只不过是画了——
  小凑阳子转头，看向后黑板，正中间的位置，贴着一副蜡笔画的在草原里牵手的少男少女。她隐约认得这两个人物，虽然没玩过这款游戏，但是她看表哥玩过。
  金棕色头发的男生叫林克。
  长发的女生是塞尔达公主。
  ……的确比她画的好看。
  隐隐的嫉妒心，还有一直以来的天才之名被挑衅的气愤让她做下了非常不理智的行为。
  隔天。
  大家来到教室。
  纷纷看到后黑板正中间的那幅画，林克和塞尔达公主的脸被黑色蜡笔涂黑了。
  等你来到教室。
  班里的同学争先抢后地跟你说这件事。
  可没想到的是。
  你只是站在后黑板前，盯着那副被涂黑的画，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
  你忽然打了个响指，眼睛亮起来。
  与你跟人交谈时非常面瘫的样子完全相反，你这幅完全沉溺在自己世界里的时刻，反倒小动作和小表情要丰富那么一点。
  你从书包里掏出蜡笔盒。
  把整幅画都涂黑了，用蜡笔在上面重新做画。漆黑的夜幕下，塞尔达和林克温馨相拥。你再次得到了老师的夸奖。接受表扬时，你听见身侧传来磨牙声。
  你一转头。
  就看到小凑阳子飞速扭开的脸，扎成单马尾的头发在空中甩了一下。
  小凑阳子气得嘎嘣一口将塑料铅笔咬碎。
  她觉得你真是讨厌坏了！
  你简直就是大坏蛋！宇宙无敌大坏蛋！
  几天后，放课的时间，她背着书包在楼道里跟其他认识的人说这件事。
  上面楼梯却忽然探出一颗脑袋。
  犹豫片刻，好奇
  询问：
  “……为什么？”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听见你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更多的还是甜糯糯的感觉。
  她和班里其他女生都吓了一大跳。
  那些女生纷纷后退，用行动表示这件事跟她们没什么关系。
  明明刚才说起讨厌你的话题，是她们先提出来的！这群坏女人！
  总之。
  你的目光就是落在了她的身上，依旧是乌泱泱的、像猫咪一样圆润的眼瞳，有些清澈水润地望过来：“……为什么讨厌我？”
  或许是感觉到被羞辱了，又或者是生气其他女生急于撇清关系的坏家伙行为。她双手捏拳，掉着眼泪大声喊：“我更讨厌你了！”
  说完。
  她就嚎啕大哭着跑掉了。
  可当天晚上。
  她们家的门就被敲响了。
  打开家门，发现门口站着一位年迈却非常优雅的、穿着和服的老夫人。而你，则蜷缩在老夫人身后，眼圈有些红彤彤的。
  她第一反应就是你跟家里人告状了，你这个大坏蛋！
  可没想到的是。
  老夫人开口的第一句便是：“抱歉，我们家翠翠可能对你们家孩子做了不好的事。”
  她整个人都傻掉了。
  她的父母也有些不解：“有做什么吗……？”
  “翠翠说她也不清楚，但一定是做了些什么。她想让我帮忙对你们家孩子说一句话。”老夫人说着，眸光温柔却又隐隐有些犀利地朝她看来，“抱歉小凑同学，虽然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但是对不起。”
  ……
  直到老夫人和你走远了，她还是傻在原地。
  隔天。
  来到教室。
  她明显感觉到了你一副想跟她说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样子。之所以能从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来这些，是因为她的座位就在你旁边，能够清晰看到你将手背掐得乱七八糟。
  课间。
  她跟前座后座聊天，忙得不可开交。
  你坐在座位上，歪着脑袋看教室窗外绿葱葱的树叶。
  体育课。
  她跟同班女生打羽毛球。
  你孤零零缩在角落里，看天花板发呆。
  然后轻轻松松在下一节美术课上，再一次夺走贴在教室后黑板中间位置的机会。
  她强憋眼泪。
  你发现了，递纸巾，并歪着脑袋、用困惑的表情问出一句非常令人火大的话，“你为什么一副想哭的样子？”
  她眼泪彻底没憋住，羞愤地掉下来。
  你惊得咬住手指甲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干巴巴递来一张又一张纸巾。
  她爆哭不止：“我最讨厌你了！”
  你缓慢眨巴两下眼睛，没说话。只是又开始走神了，盯着教室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递纸巾的动作都慢了很多。逐渐习惯你性格的小凑阳子明白，你是一个很容易走神的人。
  为了夺回你的注意力，她故意哭得更大声了。
  你一下回过神，递纸巾的速度恢复了正常，但没一会，你的注意力又落在了窗外的树叶上，你脑袋微微偏了下，眼睛盯着随风晃动的树叶发呆。
  她双手捏拳，超大声：“你之前的画，是我涂黑的！”
  你重新回神。
  转头看向她，缓慢眨了两下眼睛后。
  就当她以为你终于要有点与众不同的反应时，你竟然只是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然后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