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作者:猫芒刺      更新:2025-09-15 10:05      字数:3632
  
  徐之翊屈臂交叠,猪头脑袋消了肿,怪声怪气喊:“......妹妹?”
  徐怀霜有些赧色,轻轻应声,旋即望向院子里。
  冯若芝早一眼望见她的衣袂,却碍于如今她是男子身,不好冲上前,母女浅浅遥望一瞬,还是徐怀霜哽着嗓子喊:“母亲......”
  冯若芝连连应下,“诶,诶,我的乖女,快过来坐。”
  暮春时节,明月高悬,待坐下后,冯若芝与徐光佑一时看看徐怀霜,一时又看看江修,到底又有些沉默。
  最终是徐光佑招呼着:“先吃饭,吃完饭再说别的。”
  本是一家团圆的事,江修这个外人也本不该在此,但他顶着徐怀霜的身体,说什么要赶他去一边都是废话,因此也跟着坐在一处吃起来。
  徐意瞳坐不住,这几日也已消化二人互换魂魄一事,便捧着碗夹了几样菜往徐之翊那头去了。
  江修是头一回与徐怀霜对坐用膳。
  她怎么能连吃饭的模样都该死的规矩?
  徐怀霜吃饭很是斯文秀气,反观江修,大喇喇夹着菜往嘴里送,冯若芝一双眼在二人身上来回瞟,冷不防被菜噎了一口,立时弓身猛然咳嗽起来。
  院子里又是一阵喧嚷,徐光佑忙不迭斟了杯茶给她。
  好容易用过晚膳,江修心知徐怀霜也有满心的话要与父母说,便自觉体贴地拐去了廊角。
  徐怀霜垂着眼,低道:“母亲,我不该骗您。”
  冯若芝到此刻还算真的彻底相信了女儿换了具身体的事,一想到自己端庄娴淑的女儿要被迫在朝堂上与那些心计深沉的官员打交道,她就没来由一阵心疼,“都这时候了,还说什么骗不骗,我是你母亲,又不是别人,你早该告诉我。”
  徐怀霜鼻头有些发酸,“此事闻所未闻,我担心您害怕。”
  冯若芝摸出绢子拭泪,“说是坠星导致你们互换,我已使你爹爹去办了,他会去问崔大人下次坠星是什么时候,你二人还是趁早换回来的好。”
  徐怀霜认同点头,在江修的身体里自在惯了,有些话便也脱口而出安慰道:“倒是不用那样急,坠星总会再出现的。”
  这话叫冯若芝拭泪的动作一顿,“满满......”
  “嗯?”徐怀霜眨眨眼,“怎么了?”
  冯若芝:“你不急,你为何不急?你对他是不是......”
  这个‘他’指的是谁,徐怀霜一霎明白过来,也有些明白冯若芝的意思,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冷不防守在月亮门下的徐之翊开口喊:“母亲!母亲!俞妈妈过来了!”
  冯若芝一时间被徐之翊喊得有些慌乱,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那便是不能叫俞妈妈看见‘烜赫将军’在此处。
  四下张
  望片刻,冷不防将徐怀霜推去廊角,低声道:“此事我没与俞妈妈说,越少人知道越好,俞妈妈定是有事找我,你先在此处躲着,待我打发走她。”
  言毕,便旋裙往月亮门处去。
  徐怀霜也叫冯若芝这样着急忙慌的神情吓了一跳,便缩着肩往后靠。
  正退一步,蓦然后腰被一只手抵住。
  有人轻声道:“徐怀霜,你和父母有话要说,和我就没话说么?”
  徐怀霜忙回身去捂江修的嘴,“小声些!”
  江修笑吟吟看着她,因被捂嘴而有些含混的话闷声想起。
  “又有几日没见,你难道不想我?”
  徐怀霜陡然红了耳廓,低声警告:“不许胡说。”
  “嗯嗯,”江修含糊点头,温热的气息喷在徐怀霜掌心,“我不胡说,我正经说。”
  他抬起胳膊拨开徐怀霜的手,转眼往月亮门下的身影望,俞妈妈带了些婢女来,正与冯若芝交谈着什么,冯若芝的神情显然有些不自在。
  他又转回来,向徐怀霜逼近一步,无声翕合嘴唇。
  “我很想你。”
  第42章 生辰
  月光低斜,廊外恰是一片梨花,晚风轻轻摇动花影,徐怀霜看着江修说出那句话,心底那片沉静的湖蓦然跌落碎石,潋起一阵涟漪。
  江修表达爱意的方式太过直白,他总觉得徐怀霜也是喜欢他的,二人之间便没有什么是不可说的了。
  此刻静静看着徐怀霜愣住又有些赧色的神情,他忽然牵出一丝念头:所以,徐怀霜的喜欢,即便是已成水洼,也是十分含蓄的?
  江修有些黯然,眼神却又带着炙热。
  “是我吓到你了?”
  不等徐怀霜开口,他又放轻了嗓音,只是这嗓音里糅出了一丝委屈,“可是我真的很想你。”
  徐怀霜缄默着,只觉心跳如擂鼓,尤其她母亲还在不远处,他竟就敢在这说什么很想她?
  正忐忑着,却听俞妈妈吊着嗓子道:“哟,太太,您与老爷就跟奴去前院看看吧,那两间院子隔得又密又紧,奴一时真做不得主,不好挑哪间来搁置东西。”
  几十息的功夫,又听冯若芝道:“……行吧,我与老爷随你去,翊哥儿,别在这待着,进去与妹妹说说话,她怕黑。”
  江修倏弯起唇,“你怕黑?我怎么没看出来?”
  言语甫落,他明白过来,嗤嗤一笑,“懂了,防着我呢。”
  说话间,冯若芝与徐光佑已随俞妈妈去前院了,徐之翊正领着徐意瞳往廊角行来,不知因何,将将要靠近时,徐之翊脚步顿停,很是正经清了清嗓,“行了,长辈都不在,你们就出来说话吧,我虽是哥哥,也不是那迂腐古板的人!”
  末了还问徐意瞳,“你说是不是?”
  徐意瞳眯眼盯着廊角后二人交叠的衣袂,暗暗翻了翻眼皮子便自顾往外跑去,“嘁,要撮合都不知给人腾个地儿,你这么大个人杵在这,人家有话都变没话了!”
  “嘿你个……”徐之翊立时笑骂,眼睛往廊角睃一眼,便脚步一拐扭过身子往外去追,“等等你哥哥!”
  只剩有些沉默的二人霸占此院。
  江修总盯着徐怀霜,像是要透过他自己的身体去窥清独属于她的灵魂,盯得徐怀霜止不住地将脸歪去一边。
  岑寂半晌,徐怀霜总算直起肩背,小声问:“总看着我做什么?”
  江修笑一笑,“喜欢你。”
  喜欢你。
  徐怀霜猛地垂着下颌,慌慌张张眨着眼,“你……你不许说这样的话。”
  江修:“为什么不能说?这个不许那个不许,你想听什么?一些风花雪月的词我也会,我想想……”
  恐他再说些令人遐思难忘的话,徐怀霜忙转背往院子里走,“我、我先回去了,待会若是母亲问起,你就如实说便是。”
  “啧,”江修拧着眉将她拦下,摁着她的肩将她欹在廊柱上,急匆匆将话往外扔,“别走,好好好我不说了,不吓你,你不许走。”
  沿廊开满了梨花,这梨树像是自然生长在此处,花瓣因空气稍振落在徐怀霜肩头,江修轻轻捻了,放在鼻下轻嗅,指尖凝着花的香气。
  想去牵徐怀霜,又恐再吓到她,只得遏制自己收回手,满腹情思的一些话在舌尖盘旋,最终也化作一丝嗟叹。
  “你一时接受不了,我只好慢慢等了,对你,我有耐心。”
  他低声道:“你别走,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多待一会。”
  “……”徐怀霜稍稍平复一颗忐忑的心,一双眼止不住地往月亮门下望,没几时收回视线,只好轻声开口:“总之,你不许再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那些怎么是乱七八糟……”江修蓦然反驳,对上徐怀霜沉静却有些躲闪的眼,不防又妥协下来,“知道了。”
  江修倚栏歪着身子,没个正形,抬眼盯着半空里的玉蟾,忽然没头没尾开口:“明日是我的生辰。”
  徐怀霜一顿,“明日?”
  江修点点下颌,“只是许久没过了,是明净捡到我的日子。”
  夜色静悄悄,寂静的夜里隐约还能听见前院闹哄哄的声响,徐怀霜暂且摒弃那些在她心里作乱的东西,温声问:“你喜欢什么生辰礼?”
  闻言,江修蓦然扯唇笑了,他知道,身边这个小古板能问出生辰礼,大约是最大限度的一种表达方式了。
  因此他下一句话又将徐怀霜拽回怦怦乱跳的漩涡里。
  “我想要你的东西。”
  他很是认真道:“就你我初次见面那日,扫过我的脸的那条绢子,我想将它占为己……我想将它好好保存,行么?”
  是保存还是占为己有,是将那条绢子占为己有还是将她占为己有,江修一番话说得十分含糊。
  徐怀霜闭了闭眼,只觉自己再与江修多说一句话都是困难,索性沉默不语。
  俄延半晌,她才道:“不行。”
  江修:“为何不行?”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徐怀霜语速极快,像是要寻话来堵江修的嘴,“那上面绣了我的小字,是我的东西,你既明日生辰,明、明日你寻个时间过去,我另外送生辰礼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