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
  天道重重叹息一声，似无奈，似妥协。
  “吾名，天道。”
  第88章
  “你就是天道？”
  卫拾舟毫不意外它的出现。
  天道惊讶,忍不住追问：“你就不好奇我为何把你带到这里？”
  “不好奇。”卫拾舟转身打量周围，“话本是你给我的吧？你心知将话本给我，我势必不会按照剧情走下去,根据我的观察,我身边所有人都会按照话本的设定行走,唯有施画不受控制。”
  施画是唯一一个变量。
  天道为何会允许施画不受设定呢？
  这就耐人寻味了。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笑。
  “你很聪明。”不愧是它选中的男主，天道心情不错，“话本确实是我给你的,想知道为什么吗？”
  “不想知道。”
  天道一噎。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来！
  不想知道就不知道,它乐见其成。
  卫拾舟游荡半天找不到出路，有些不耐：“你带我过来就是想说一些废话？放我回去！”
  “回去就要死了。”
  “你会眼睁睁看着我死？”
  天道又是一噎。
  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它深呼一口气，不和他一般见识。
  “长话短说吧。你既然手握话本，就该知道你的女主是秦西焉，为什么会喜欢上施画？她是恶毒女配啊，剧情里如何迫害你的都忘了？”
  卫拾舟反应平静,这和它想的不一样啊！
  “我的人生凭什么受一本书的摆布？我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喜欢什么样的人，该有我的内心抉择,而不是话本上寥寥几笔决定。”
  “施画是个很好的女子，不喜欢上她才奇怪吧？你说的那些剧情,我完全可以更改……”
  “是吗？”天道轻飘飘的声音多了几分深意,“卫拾舟,你仔细回想,话本里的名场面真的被你更改了吗？”
  话本里有四大名场面。
  其一,金丹被毁修炼魔道；
  其二，身中情毒阴阳交合；
  其三，身份暴露众仙诛杀；
  其四,强势回归斩杀恶女。
  剧情发展到现在，只进行到第二个名场面剧情，或许里面的小剧情被更改了，但名场面剧情无一例外都发生了。
  卫拾舟笑意微敛，“你想说什么？”
  “我想告诉你，即便你手握话本，名场面剧情你是无法更改的，它必会发生！”
  话本剧情应运而生，天道也无法干预。
  迄今为止，它还从未见过哪一次名场面剧情被更改过。
  “卫拾舟，你为此方世界男主，秦西焉本该是你的女主，不过嘛，你喜欢谁，自然谁是你的女主。你想和施画谈恋爱，我不干预你，我只想知道，我为你挑选的女主哪里不好，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施画呢？”
  秦西焉模样出挑，修为天赋也出类拔萃，待人温柔又勤勉修炼，这样完美的女主，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明明施画拿的是恶毒女配剧情，对他做的恶事历历在目，他居然还能喜欢上恶毒女配。
  天道也是没办法了，才想出让施画走女主的剧情和他发展感情线。
  “这样吧，你告诉我你喜欢施画的理由，我便救你，如何？”
  喜欢施画的理由？
  卫拾舟很想告诉它，喜欢上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或许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就喜欢上了。
  但天道显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
  海面蓦然旋转起来，以卫拾舟为中心，逐渐变成一个漩涡，将他的身子不断往下扯。
  卫拾舟动弹不得。
  “天道！”
  “嘘。”天道的声音缥缈无踪，仿若从四面八方而来，“好好想想吧，它会带你找到答案的。”
  它？
  是谁？
  海水淹没了他，他在海下呼吸自由，不受拘束。
  一缕缕金色丝线缠绕他周身。
  轻轻一碰，便散在海水中，点点金光融合起来，在眼前浮现往日的回忆。
  *
  “你是谁？”
  奶声奶气的声音骤然响起。
  卫拾舟愣住，这记忆……是两仪浮生阵里的！
  他的记忆吗？
  那是小时候的施画。
  “你真的是仙人吗？”
  小施画围着他转了一圈，不太相信。
  直到看到他指尖窜起的一簇火苗，才绽开笑颜，抱住他的小腿仰头望着他。
  “你真的是仙人哇！仙人仙人！你收我为徒好不好？我一定努力修炼的！”
  小施画咧着嘴笑，门牙边还掉了一颗牙。
  “我叫施画，今年七岁！”
  “我没有家，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
  这是卫拾舟第一次了解施画。
  脱离话本恶毒女配的设定，他在两仪浮生阵里看到小时候的施画，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
  或许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对施画有了改观，不再拘泥于话本中恶毒女配的设定。
  他后来想过，施画自小无父无母，吃百家饭长大，后面又经历了妖兽攻击镇子，艰难存活下来后，又经历了什么，是他无从得知的。
  对比自己，阿娘虽然早逝，但父亲对他尚可，继母也算宽厚，弟弟无时无刻不想黏着自己，他真的已经生活很幸福了。
  “弟子施画，拜见师尊。”
  鸟语花香下，少女绯红的裙摆热烈张扬，闯入他眼里。
  她身子骨虚弱，脸色苍白仿佛能被风吹走一般，但那双眼睛亮晶晶的，眉眼似扬着朝阳，明媚又耀眼。
  卫拾舟被那双眼睛迷住，恍然听见她说：“小仙人，这次我抓到你了哦！”
  他看见自己被施画抵在树上，揭下自己脸上的粉红小猪面具，笑他审美不忍直视。
  少女很聪明，轻而易举猜到自己是未来通过某样东西来到此处的，她凑近的时候，少女的馨香让他眼神闪躲，面色羞赧。
  调戏的话语，暧昧的接触，大胆的亲吻。
  弄得他心猿意马
  ，手脚无措。
  卫拾舟望着画面里挨在一起的两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原来当时他们的距离这么近吗？
  以旁观者的角度再去看，他好像一个被调戏的良家妇男。
  这一缕金丝是两仪浮生阵的记忆，那其他的呢……
  手指轻触。
  金丝散开浮现另一个回忆。
  满山桃林下，绯红罗裙翩舞，熟悉的面庞一点一点出现，坐在亭中的少年看痴了，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回过神。
  “师兄，请问宗主的仙府怎么走啊？”
  “我？我叫江青梧啊，来玄隐仙宗求学的。”
  这一段记忆，是施画化作江青梧来接近自己的画面。
  卫拾舟怔怔盯着画面里少女灵动的眉眼。
  分明是很神似的面孔，但大家就是没有怀疑。
  毕竟一个是高高在上、神情冷淡的漱玉仙尊，一个是活泼灵动、恣意张扬的少女。
  或许大家有将二者联系揣测过。
  可作为最了解漱玉仙尊的人，池轻轩都没有质疑，大家才没有疑惑。
  卫拾舟现在回想，若非自己在两仪浮生阵里见过少女模样的施画，恐怕真要被哄骗过去。
  上万年的时光，记得施画年轻模样的人，已经屈指可数。
  这次的记忆重现时间比较久。
  他看到自己在山下喝得醉醺醺和人打起来，施画带着人赶过来拉开他们，清玄愠怒将他关到寒崖上。
  哦，这是话本里的剧情来着。
  那个时候他开始自暴自弃，摆脱不了剧情就想着让宗门主动把自己赶出去，被关寒崖那几日，施画来看过他，依旧顶着江青梧的身份。
  “好好好，你没哭。”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揍他们的。”
  温柔坚定的声音再次倾听，卫拾舟仍旧被她动容。
  画面里自己哭得稀里哗啦，凶巴巴吼着她叫她闭嘴，其实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卫拾舟忽然笑了，原来他当时那么幼稚啊。
  那应该是他第一次被人坚定相信。
  在阿娘去世后。
  天道你瞧，施画这么温柔善解人意，他怎么能不心动呢？
  记忆浮浮沉沉，最终定格到施画以漱玉仙尊的身份，将他扔到后山竹林，想劝他重拾心态继续修仙。
  不过他倔的很，认定施画是恶毒女配没安好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认为她是故意骗他下山再动手的。
  “你以为本尊不敢杀你吗？！”
  再听这句话，卫拾舟心情有些微妙。
  他发现施画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我到底是有多蠢，居然看不透这些。”
  藏在暗处观察的天道，气得脸都要绿了。
  它本意是想看看卫拾舟为什么会喜欢上施画，不是来看他懊恼自己蠢笨对着施画傻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