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作者:绘花猫      更新:2025-09-15 10:13      字数:4085
  
  这话听得祁应心中惊了一惊,只暗骂虞衡无用,他只做无知模样道:“我却不知此事……我与虞公有师生之谊,怎会陷姑娘于如此境地?”
  “陛下说是怎样便就是怎样吧!”虞思漠然道。
  祁应看着她,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他想到,便也就开口了:“若姑娘不愿去京城,当可留在平城。”
  “哦?”虞思挑眉看向了他,“留在平城,陛下的右将军岂不是空欢喜一场?”顿了顿,她又浅笑了一声,仿佛看穿了祁应的心思一般,“或者陛下的意思是,我可以隐姓埋名留在平城,留在陛下你身边?”
  祁应忽然有些明白谋士之前说虞家事情时候几番提起虞思难缠几乎让虞衡没有还手之力到底是什么意思,他面上不显,心中已经十分狼狈,若不是、若不是他心中遐思颇多,恐怕已经恼羞成怒要翻脸。但——他现在还想着君子风度,他强令自己装作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一派天真道:“自古以来不曾有过女子做帝师,此去京城,也是凶多吉少,不如便就留在平城。哪怕改换了姓名,也比丢掉了性命更好,不是么?”
  “多谢陛下关爱,去京城的事情我自由思量,便不必陛下费心了。”虞思平静地看着祁应,“若陛下没有别的话想说,我便继续上路了。”说完,她便对青豫使了个眼神,转身上车去。
  青豫上前来扶了虞思重新上马车,祁应身后的谋士等人也都上前来。
  祁应一肚子话想说,但这时候却不好再开口了,只好眼睁睁看着虞思毫不留恋上了马车,然后扬长而去。
  阳光下,积雪有些刺眼。
  祁应看着那长长的车队远去,颇有些烦闷地拿马鞭把路边的积雪抽了个乱七八糟。
  谋士小心地上前来,道:“陛下,不过就是一位漂亮些的女郎,何必烦恼呢?”
  祁应又看了眼车队离开的方向,闷声道:“你不懂。”
  谋士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懂,只好不耻下问:“还请陛下解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早知虞公有这样的女儿,当年我便应当厚着脸皮向虞家求亲。”祁应一脚踏在积雪上面。
  “……”谋士无语了片刻,没好说当年以祁应的门第,大约是入不了虞公的眼,于是他只好道,“听闻这位女郎早早就与姬家有了婚约,只是因为战乱搁置至今。”
  “哪个姬家?”祁应看向了谋士。
  “便就是南边那个千年世家。”谋士耐心解惑。
  祁应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道:“什么千年世家,现在也不过是平平之辈。”
  谋士笑了一声,附和道:“陛下所说也有理。”
  祁应再看一眼那已经消失不见的队伍,恋恋不舍转了身,又叹了口气,道:“罢了,正如你所说,不过是一个漂亮些的女郎,我实在不应当如此眷恋。”
  谋士忙道:“陛下英明。”
  祁应上了马,又向谋士道:“留意京中形势,我要知道京中动向。”
  “是。”谋士应下,“请陛下放心,京中诸事一直都在臣等的掌握之中!”
  马车中,虞思把虞彻和虞悫当年的手记都翻找出来,准备在路上慢慢翻看。。
  “这里没什么事,你就在旁边休息吧!”虞思对一旁的子言说道。
  “路上颠簸,姑娘还是不要看太久,否则对眼睛不好呢!”子言把一个手炉塞到虞思怀里,“刚才我听青豫说要快些赶路才能在天黑前到下一个城镇,否则就要露宿野外。”
  “也不知这时节要走多久才能到京城。”虞思接过了手炉,放下了手中的书册,“白日漫长,总在马车上,不看看书,难
  道发呆么?”
  子言想了想,仿佛的确也是如此道理,只好道:“那姑娘少看些时间好了。”
  虞思笑了起来,她靠在凭几上,道:“虽说我并不惧怕去京城,但独自一人离家,心中还是颇多空落之感。”
  “以后我们还回来么?”子言问。
  虞思想了许久,才道:“我没有想过。”
  “没想过?”子言困惑地看向了虞思。
  虞思点了点头:“此去生死都不明,哪里会想太久之后的事情呢?自古是没有女子做过帝师的,虞衡是傻,祁应却不傻。我作为帝师去京城,便等同于虞家给了京城的皇帝一耳光,断了虞氏后路,今后虞氏只能老老实实跟着祁应左右。”
  子言没有想过这些,她惊愕了片刻才发出声音:“我以为……就只是将军容不得姑娘在府中了。”
  “他容不得我是真,祁应的算计也是真。”虞思平平道,“只是他看不透,又或者是,他不愿去想,有此刻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一呼百应的家主之位,他已经心满意足。”说到此处,她忍不住还是叹了一声,“虞氏将来如何,我不敢去想。”
  子言不知能说什么,只好道:“姑娘不要去想那些事情。”顿了顿,她又忍不住问,“但姑娘刚才说去京城也是生死难料……若真的生死难料,为何不干脆带着我们去别处?干脆便去南边姬家好了,虞家已经不能依靠,姬家总能有几分庇佑吧?”
  “到时候若我出意外,便叫青豫带着你们在京城各自投奔从前虞氏故旧。”虞思平静说道,“但我却不会去投奔任何人,只有靠自己,才有将来。”
  子言似懂非懂,只道:“我都听姑娘的。”
  傍晚时分,车队过了桑乾,就此停下驻扎。
  与平城相比,桑乾似一座巨大的坞堡,原属于代王属地,但如今不知是否还算是祁应管辖之下。
  虞思一行人数太多,自然无法在桑乾城中找什么驿馆客栈,便只在城外驻扎了,又叫人去城中知会了官员,表明身份去向,免得有误会摩擦。
  到晚间时候,虞思正打算休息时候,青豫带着一位官员模样的人从城中来到了她的营帐中。
  “这位是桑乾郡守窦甯,听说姑娘在城外,特地来见一见姑娘。”青豫如此说道。
  虞思听闻便起身向这位郡守行礼。
  郡守笑着回礼,然后请她坐下,然后才道:“前朝时候,我得虞公征辟,从一介书生成为了朝廷命官,自此才有了如今的郡守之位。虞公病逝时候我没来得及亲自吊唁,是我失礼在前。听闻你来到这里,我自然是要来见一见的。”
  听着这缘由,虞思想起在马车上时候翻过的虞悫的手记中似乎的确有这么一个郡守,在父亲虞彻去世后送来了极为丰厚的奠仪,本人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亲到,想来便就是此人了。于是她便再次回礼,道:“我曾听兄长也提起过大人,没想到今日会在此处见面。”
  “你兄长可还好?”郡守问道,“我之前还与他几番通信,却没有回信。原本想着如今到了桑乾倒是和平城临近,打算等郡中一切事情都了了,便登门拜访。”
  虞思心中涌起许多酸涩,只低了头道:“兄长已病逝月余。”
  “怎会如此?”郡守大吃一惊,“虞郎还那般年轻!”
  虞思不欲说家中那些纷乱,只道:“自家父去世后家中许多乱事,也难一一说清。”
  郡守一听这话便了然,他重重叹了口气,又打起精神来看向了虞思:“那你此番是去往何地?我看你带了许多护卫,可是要去什么苦难之处?虞家难道不给你容身之处了?”顿了顿,他端详虞思神色,又道,“若有难处,不如暂时留在桑乾,缓而图之。”
  虞思思忖片刻,便把帝师一事简略说了,又道:“我此番进京,也有打算,只盼着天随人愿不叫我一切落空了。”
  郡守听着这些只一径叹气:“从前不知虞衡此人心狠手辣至此,他今后必有报应。”顿了顿,他又道,“只是那帝师一事……恐怕难天随人愿,毕竟自古以来未曾听说有女子做帝师,如今皇帝年轻气盛,恐怕更难接受。此去京城凶多吉少,你不如暂且留在桑乾,我上书皇帝太后,或者有转圜余地。”
  听着这话,虞思心中也有数,他虽然有心帮忙,但这事情也并非是他简单上书就能左右的。她便道:“此事不必劳烦了大人,我有太后亲笔写的诏令,又是一介女子,到时候被迁怒也不过是虞衡一干人等,我未必便就是死路一条。”
  郡守唉声叹气,便道:“我稍后替你手书一封,往南走晋阳等地,不会有人阻拦。”
  “多谢大人。”虞思起身道谢。
  “不必言谢,只是举手之劳罢了。”郡守眉头紧皱,“天齐一统天下之势不可逆,就算如今皇帝年轻,也并非是那祁应之流可以对抗的,你到京城只管把一切都往祁应身上推便是了。”
  虞思听着他说起天下之势,便道:“还请大人与我说一说这天下之势。西王刘尝死后,为何那祁应便就谋逆要自立为帝了?”
  郡守想了想,道:“萧氏称帝一统中原,国号为齐,四方臣服,又称天齐。太|祖皇帝在时分封了兄弟子侄为王,又接受了当初逐鹿天下的诸侯的降表,分别封了异姓王,刘尝为西王,祁应为代王,他们当初都是太|祖皇帝的手下败将。”顿了顿,他又道,“只是异姓王总让人猜忌,他们原本也不安分,西王刘尝听说京中容不得他们这些异姓王要取他性命,便降后又反,自立为帝,要与太|祖一争高下。刘尝原本便势大,他称帝,自然是要平叛,于是便有了太|祖皇帝亲征。原本有丽侯辅助,刘尝也不过是强弩之末,此事是好平定的,奈何太|祖皇帝牵动旧伤,一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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